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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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陰沉著臉,踏水而來,在他身側立住。 楚棲腦袋沒抬,跪的方向卻隨著他的腳尖而動,穩穩地對著他。 他身材纖瘦,弓起的脊骨在薄薄的白衣布料下,兩邊肋骨形狀清晰可見。小小一團,匍匐在神君腳下,不值一提。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東西,竟犯下滔天罪孽,將他囚于山洞兩日。 神君五指收緊,骨骼捏的咔咔作響。 楚棲額頭抵地,聽到聲音,眼珠轉了轉,暗道神君莫非也如狗皇帝一般,覺得他認錯沒有誠意? 你說你錯了。神君開口,問他:那你說,你該不該死。 楚棲斟酌了一下,以己度人,如果自己這樣問別人,別人說了該死,那楚棲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送他歸西。 于是他一本正經道:小七認為,自己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哦?神君語氣聽不出喜怒,高高在上地透出一股子涼薄睥睨:說說看,你哪里罪不至死。 楚棲擺事實講道理:別的不說,這龍陽之好,魚水之歡,神凡交聚,神君不也享了極樂?固然嘴上不愿,您捫心自問,身體可有說過半個不 嘩 他一句話沒說完,神君便陡然一揮袖,楚棲猝不及防,身體被一股勁力掀飛出去,重重落在初春的湖里。 這崖下溫度本身就低,潭水深不見底,冰冷刺骨,楚棲猛地嗆了幾口水,掙扎著露出腦袋,烏發如墨貼在潔白的臉上,臉頰疤痕因冰冷而變淺,如寶脂上的裂紋,竟有幾分殘缺的麗色。 白膚更白,黑發更黑,那雙眼睛,也更加透亮,炯炯有神。 他哆嗦著,嘴唇發抖,拼命地往岸邊游去,神君冷眼旁觀,待他游到水岸,又一揮袖,楚棲瞬間又被掀到湖中央,他嗆咳兩聲,不依不饒,頭也不抬,拼了命地朝水岸而來,又一次臨岸之時,第三次被掀翻出去。 楚棲全身冰冷,雙臂幾乎無法揮動,他竭力在水中保持平衡,神色之中逐漸生了怨氣。 牙齒被凍到咯咯作響,他大聲喊:我說錯了嗎?!你自己身體什么樣,你敢說你不清楚?你有沒有動腰,敢不敢對天起誓? 神君臉頰漲紅,胸口被怒火灼的發痛,他五指成爪,楚棲立刻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拖上了岸,噗通落在他腳邊。 不合身的衣服緊貼在單薄的身軀,變得更加不合身,楚棲急喘幾聲,努力地抬起雙臂抱住了自己,竭力咬牙,卻還是可以聽到雙齒撞擊的聲音。 冥頑不靈。神君一字一句,五指聚起龐大的力量:今日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 縱然他神力只恢復不到一成,但那一瞬間產生的威壓依舊厚的人喘不過氣,楚棲仰起臉,那只好看的手掌在眼前放大,重重朝著他的天靈蓋拍了過來。 他眼中忽然涌出滔天恨意:你當的是什么神?護的是什么人?持的是哪門子公正?! 神君掌下微微一頓,瞧出他身上怨氣有若實質,竟有黑氣漫溢,頓時變色。 這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竟有這般執著的恨意,若真這般殺了,只怕怨氣凝結,要成厲鬼。 他對上楚棲雙目,正擰眉遲疑,忽覺掌心一痛,驀然縮手,一枚尖銳的箭頭正好插在手上,幾乎刺穿手背。 再一抬眼,少年已經連滾帶爬,沖向林間。 那是楚棲自肩膀拔出的箭頭,他折斷尾翼,將那小小一枚藏在袖中,以做防身之用,沒想到竟用到了司方易身上。 什么狗屁神君。他一邊拔著被凍僵的腿狂奔,一邊心想,我當你是大寶貝,你竟待我棄如敝履,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他日再遇,若你勢微,我定再無憐惜,取你項上人頭。 楚棲跑的飛快,冷風吹過濕衣,骨頭縫都被凍得發疼,卻半點兒不敢停下,直到那不合身的衣服終于出了幺蛾子,被他一腳踩到,狠狠摔在地上。 楚棲悶哼一聲,被凍麻的身體一陣鈍痛,他被摔懵了一下,眼前發黑,等那黑意褪去,忽見面前落了一個青色的果果。 楚棲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捧起來抱在懷里,抬頭去看,一顆巨樹枝繁葉茂,不知是什么仙種,竟在初春就掛滿青果,個個都大過成□□頭,一手難拿??粗€沒熟,但如果以后出不去,在這兒住著倒不怕沒吃的了。 楚棲沒有久待,抱著那顆生果果又跑了一會兒,見到一個漆黑的樹洞,腳步一頓,直接雙膝一跪,彎腰爬了進去,這洞很大,藏他一個綽綽有余,楚棲藏好身體,掌心蹭了蹭手里的青果,放到鼻尖輕嗅,沒味道,遂張嘴咬了一口。 好酸。 他的臉頓時皺了起來。 不過汁水還行,等青果長成紅果,切開晾成果干,應當可以吃很久。 剛才那只鳥都沒吃幾口就被迫扔了,這會兒五臟廟神有點不高興,但這個實在太酸,他牙齒都軟了,不敢再咬,只在已經咬出的缺口上舔了舔,勉強讓嘴巴不閑著。 以前沒吃的的時候,一塊rou干他都能舔很久,直到找到新的食物才會吃掉。如果手里一塊吃的都沒有,活著就好像沒了底氣。 洞口忽然鉆進來一個小身影,是只灰色松鼠,它抱著一個小樹芽,蹦蹦跳跳地進來,一抬腦袋,跟楚棲大眼瞪小眼。 楚棲立刻伸手去抓,小松鼠嚇得毛發一豎,丟了樹芽便嗖地躥了出去。 真遺憾。 身體被凍僵了沒抓到,否則就有rou吃了。 楚棲撿起松鼠丟下的樹芽,直接塞進嘴里,恬不知恥地占據了小動物的食物。 神君拔了掌心箭頭,撕下衣角簡單將傷口纏住,便追了過來。 找到楚棲并不難,只需側耳聆聽那些有靈之物的聲音,便知他跑到了何處。 他不明白對方身為堂堂皇子,怎么這般野性不馴,無法無天,甚至能在做了錯事之后,毫無愧疚之意,受了懲罰也不知反省,還有臉怨恨別人。 還有那生食血rou的模樣不像人,倒像披了人皮竄跡人間討生活的野狼崽子。 神君穿梭于樹林之中,白靴纖塵不染,一路來到了楚棲藏匿的樹洞旁邊。 里頭的呼吸消失了,是楚棲在刻意屏息。 但他實在太冷了,一陣陣地打著哆嗦,還是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那洞極矮,神君站了片刻,發覺楚棲沒有出聲的意思,遂開口命令:出來。 楚棲一動不動,他這樣的人,遇事自有主張,慣不是個會聽命令的。 神君站了一會兒,不得不紆尊降貴,蹲了下來,樹洞太矮,蹲了還不夠,他還得微微伏下肩膀,才能看到洞內的少年。 楚棲正垂著睫毛在舔懷里的生果果,牙齒細細磨著果rou,口中有了咀嚼的東西,勉強可以安慰到喧囂的五臟。 察覺他的注視,少年緩緩抬眼,神情從警惕轉為怨毒,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 司方易再次皺眉。 他無從理解楚棲這份情緒從何而來,如何能夠這般清晰偏執,仿佛全天下都欠了他的。 出來。他再次開口:我饒你一命。 楚棲本身就是個扯謊成性的,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尤其還是一個實力比自己強大的家伙。 他一言不發,目含戒備與兇惡。 神君沉默片刻,站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仙鶴邁著優雅的大長腿緩緩行來,并叼來了一個小盒子。 神君接過盒子,取下盒蓋,重新蹲下,將一盤淡黃色的桂花糕放在了洞口,再次看向楚棲:吃么? 楚棲沒動。 一盤香噴噴的烤雞也放在了洞口。 楚棲盯著看了一會兒,眸光轉動,流向神君。 本尊一言九鼎,說不殺你,就絕不動手。 楚棲不說話,兇惡褪去,戒備摻雜困惑。 神君端起被他長久注視的那盤烤雞,微微一動,楚棲立刻朝里面縮去。 神君眸色淡淡,將盤子放入洞內,語氣微嘲:你那乘人之危的囂張勁兒呢? 楚棲才不管他怎么說,避強擊弱,違害就利,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東西,該春風得意春風得意,該垂頭喪氣垂頭喪氣,人生本如山川起伏,低谷與高峰交錯并存,再過幾日,他們不定又是哪個囂張。 食物遞到了面前,楚棲終于上前抓起來,又飛速退回去,一口撕下大塊雞rou,專心致志地填起五臟廟來。 神君望著貪吃的少年,笑帶諷意:不要命,要我? 他站了起來,拂袖離去。 仙鶴彎下細細的脖子,朝洞里看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抖了抖翅膀,邁開長腿追上仙君,而后慢悠悠地放緩步伐,恢復優雅。 神君負手而行,白衣翩翩,挺拔如松,漫步山林也若行之神宮,陽春白雪,儀態萬千。 楚棲亦步亦趨,借著粗大樹木,遠遠地邊躲邊跟。 神君與命哪個重要?若我之勢強,可推神軀,自舍命而取神君。 若神君勢強,我之將死,自舍神君而取命也。 楚棲不明白他為什么嘲笑自己,春風得意馬蹄疾,四面楚歌烏江岸,豈可同日而語,相提并論? 阿嚏 他忽然打了個噴嚏,前方男人停下腳步。 楚棲藏在樹后,抿了抿唇,遙聽到那聲音如高山流水,清冷自持:過來。 他短暫沉思,神君如果真要殺他根本無需大費周折,若不動手,就應該是真的不動手了。 確認自己性命無憂,他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走了出去:過去就過去,反正我不要面子。 神君: 長見識,居然有人連聽話都那么氣人。 第11章 楚棲是個既不需要面子,也不需要里子的人。 神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到底還是有些大了,肩膀垮垮,袖子長長,濕漉漉地搭在單薄的身上,一件仙衣硬是被他穿成了破布。 男人注視著他,楚棲坦然的步伐頓時機警起來,他將自己停在一個安全距離外,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少年膚色雪白,嘴唇已經被凍得沒了血色,臉上的疤痕也一樣失去顏色,變得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倒是顯出了那原本漂亮的臉蛋。 寬大的衣擺下,一雙赤腳緊緊貼在一起,或許是被凍疼了,他左右腳趾來回在腳面磨蹭,試圖汲取熱度的模樣像個小可憐。 只是外人覺得像。 當事人一雙眼睛依舊剔透純凈,不見柔也不見弱,不見苦也不見疼,光看那張臉,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小少爺,未曾體會過人間疾苦一般。 盡管他此刻分明正處于疾苦之中。 神君收回視線,轉身向前,邊走邊問:你是皇子? 雖然楚棲已經在心中將那狗皇帝剝皮抽筋剃了骨,但他的確是景帝所生無疑,楚棲沒有否認:是。 他怎么會養出你這種兒子。神君低斥:不知規矩,不懂尊卑,毫無廉恥,難道連敬神訓,你也未曾讀過? 楚棲腳下麻木發痛,他吃力地跟在神君身邊,外人看去依舊毫不費力的姿態,他留意著自己腳下,道:我聽了好多遍呢。 背來聽聽。 哦色若春曉,華茂春松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君子如玉,明眸皓齒,朝霞朗月,不及美人寬衣解帶 他背的東倒西歪,顛三倒四,神君如何普度眾生威靈莫測半句都未記住,全是一些浮夸放浪之詞。 神君陰沉著臉聽了幾句,忽然反手,楚棲猝不及防,被他一手鎖住喉嚨,他立刻伸手來抓那只手,瞪大眼睛里布滿不敢置信:你,你偷襲,不講武德! 他用力來掰那雙手,臉頰很快漲的通紅,神君面無表情地收緊手指,眼中殺機四起。楚棲心跳加快,這一刻,他毫不懷疑對方要殺他的決心,那張因為窒息而痛苦皺起的臉上終于罕見地染上了一抹柔弱之色,眸子里水光瀲瀲,楚棲艱難道:我錯了 神君郁郁地望了他幾息,呼吸克制地收手。 楚棲渾身發軟地癱在地上,頻死的魚般大口喘息,終于喘過氣兒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神君的白靴兇了一眼。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此路不通,需盡快尋找脫身之法。 神君轉身,楚棲瞥了一眼,驀然一跳沒起。 嗯? 再跳等等,好像動不了了。 念在你我露緣一場,本尊渡你一程。神君折了根長枝,一端自己拿著,另一端遞到他面前,冷冰冰道:帶你回神殿,將你教化,免你日后自食惡果,死無全尸。 誰要你教化?! 楚棲沒動。 那樹枝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神君道:抓著。 楚棲看他。 我要制服你輕而易舉,逃也無用,抓著。 他竟剛才就看出了楚棲的打算,到這會兒才點破。 楚棲不甘不愿地抓住那根樹枝。 攥緊,若摔死了,就當本尊提前度你成功。 真是好不要臉。 仙鶴長唳,神君身影直沖而上,手中握著一條長約四尺的樹枝,樹枝上掛著一個楚棲。 往日在外頭瞧他飛的飄飄若仙,好看的緊,如今輪到自己,楚棲才發現這滋味兒并不好受。 風好冷,吹的他渾身冰涼,楚棲死死握著那根樹枝,卻忽然被神君翻飛的白衣糊了一臉,本就抓的費勁,楚棲當即一個不穩,猶如大型掛件般不受控制地在風中搖擺。 掛件不斷甩頭想要躲開貼臉的白衣,無果,于是一把抓住。得來冷冷警告:放手。 尚且凌空,楚棲不敢與他硬碰硬,乖乖聽話,剛一放,那衣擺就又糊了上來,楚棲氣的不行,他都要懷疑神君是不是故意的了,這衣服被風吹的極其有勁兒,卷著他晃個不停,叫人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