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月 第95節
姜皇后噎了噎,這還是宋希月從小到大,鮮有的忤逆她的時刻。 軟硬都不行。 母女兩都沉默了,就在姜皇后依舊準備用別的法子來勸說宋希月時,乾清宮的太監大總管忽然著急忙慌的前來稟報:“娘娘!皇上在乾清宮發了好大的脾氣,都傷及龍體了,您快去看看吧!” 宋希月和姜皇后一同趕到了乾清宮。 “放肆!” 乾元帝甚少會發這樣大的脾氣,但此刻明顯是觸及到了他的底線,姜皇后看著碎了一地的茶盞,詫異的走了進去。 “何事惹了皇上發這樣大的脾氣?” 殿內方才議事的幾個大臣都已經退了出去,偌大的大殿內只剩下了宋希月和帝后二人。 乾元帝單手撐著額頭,聽見聲音后也未抬頭:“京中瘟疫,竟然有人將源頭歸結在神鬼之事上,讓朕,選擇一個宗親家的皇家血脈祭天,真是荒謬,荒謬至極!” 宋希月愣了愣,姜皇后一聽眉頭也立馬皺了起來:“是哪個不長眼色的大臣?若不想當了,辭官就是?!?/br> “朕也這樣說,這也罷了,近日京中因為瘟疫人心惶惶,謠言四起,你看看,這盛家的例子還不夠給他們警醒的,這關于霍家的,葉家的,全都來了!” 姜皇后咳嗽一聲,乾元帝這才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宋希月。 “月兒來了啊?!?/br> 乾元帝將參霍家的奏折往后挪了挪,宋希月垂下了眸。 “父皇處理政事辛苦了,注意身體?!彼蜗T滦÷暤?。 乾元帝點點頭:“你放心,今日我還正和你母后商量,駙馬不在的這段日子,月兒不如就搬回宮里?” 宋希月今日已經聽這話聽了無數遍了,此刻內心已經毫無波瀾,她還是那個態度,不肯。 姜皇后有些氣惱的別過臉,乾元帝見狀也明白了大概,他笑著道:“好好好,不搬也行,那月兒常常進宮,陪陪你母后就是?!?/br> “月兒明白?!?/br> 方才乾元帝發脾氣碎了兩個茶盞,自己的手指也不慎被瓷片劃傷了一個口子。姜皇后親自替他仔細包扎,然后又凈了手,繞到乾元帝后面,輕輕的幫他捏起了太陽xue。 乾元帝將那些煩心的帖子扔到一邊:“這場瘟疫來的的確是蹊蹺,讓人不得不起疑啊?!?/br> “可又牽扯到了北邊?” “哼,這還真叫你猜對了。如今的邢北二皇子狼子野心,前些日子,兄弟內耗,將沈碭耗走了?,F在,是打算對外了?!?/br> “這個二皇子,可是沈裴堅?” “就是他。從前一直浪蕩行事,實則背后倒是個心機深的,不出一個月,就讓自己的兄長貶黜逃離,不是一般人啊?!?/br> 宋希月聽著姜皇后和乾元帝的對話,心中也在慢慢思忖。 沈裴堅當然不是一般的人,他就是世上最為狡詐卑劣之徒。 “那皇上認為,咱們會開戰嗎?” “南北井水不犯河水已經二十多年了,依朕看,若是沈碭繼位倒也罷了,但偏偏就是這個沈裴堅,朕也看不出他的心思?!?/br> 宮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是那幾個去而復返的大臣,還有一個禁軍首領。 也不顧宋希月和姜皇后還在,急急忙忙的闖進來便跪倒在地:“皇、皇上!邢北今日忽然舉兵出征,已朝我晉南大境前來??!” 乾元帝頃刻就變了臉色,宋希月倒是比想象中淡定。 倒也不用猜了,沈裴堅果然,還真是有效率。 第89章 云間月 再夢 邢北起了戰事, 乾清宮大殿上立馬被大臣擠滿,你一嘴我一舌,討論的熱火朝天。女子不得干政, 姜皇后和宋希月已經離開,出宮前, 姜皇后看著她,最后一次認真問道:“真的不打算回來???又起了戰事, 不太平?!?/br> 宋希月笑了笑:“母后,今日您累了,父皇也累了, 您有空多陪陪父皇吧, 真的不用擔心我, 月兒會照顧好自己的?!?/br> 姜皇后嘆了口氣, 只好作罷。 從宮中回將軍府的路上, 宋希月從馬車中掀開簾子朝外看去。她小聲道:“戰事一起,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會遭受牽連?!?/br> 云雀心情也沉重:“是啊,如今瘟疫還未解決, 又生了戰事, 公主,咱們還是少出門吧……” 宋希月沉默了。 她看著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忽然覺得, 自己身為公主一生受祿,在這樣的時刻, 若還是只懂得保全自己,那便對不起自己的公主之位,更加對不起此刻在路上的夫君。 “云雀,繼續搜集之前我命你找的史書, 還有,柳先生那邊,你送一萬兩銀票去,就說本公主為瘟疫之事盡的一點兒綿薄之力?!?/br> 云雀立馬應下:“是?!?/br> 到了將軍府府門,門口小廝忽然來報:“公主,家中來了遠客,說是找您?!?/br> 宋希月一愣:“是誰?” “說是從靈州來的,姓昌?!?/br> 昌?!昌清澤?! 宋希月驚訝極了,連忙進了府門,到了接客廳,果不其然,來人正是昌清澤,他見到宋希月后,微笑行禮:“見過月公主?!?/br> “昌公子請起?!彼蜗T旅速n座。 “想不到靈州一別,還會再見故人,昌公子如今已至帝京,可是已高中?” 昌清澤微笑:“上次借公主與霍將軍東風,在下的確已考中京郊一小官,在赴職之前,特來向公主與將軍道謝?!?/br> 宋希月點頭:“是隸屬于何處?” “兵部侍郎?!?/br> “兵部?”宋希月忽的就笑了:“兵部好,說來著兵部尚書徐家,也算是太后本家,恭喜公子了?!?/br> 昌清澤連忙道:“此次多虧了霍將軍,若無他的幫助,恐怕在下無門?!?/br> 宋希月一聽霍斐淵的名字便有些沉默:“可惜夫君此刻并不在帝京……恐怕無法接受公子謝意了?!?/br> 昌清澤有些意外:“怎么?霍將軍難道又出征了?” 宋希月苦笑,若是出征倒還好,她可以隨軍,只是霍斐淵此去西域,連她也不知他真實目的…… 昌清澤懂了,他略猶豫片刻,便對宋希月道:“公主可還記得……那日那封信?!?/br> 宋希月被他提醒,想起來了。 說來那事兒還真是古怪,她后來想抽時間問霍斐淵,卻也不知如何開口,一來二去,便拋之腦后了。 現在想想,若不是那封信,那日城隍廟還會出大事。 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指引著她也不一定。 “記得,怎么了?” 昌清澤略猶豫:“說來公主可能不信,事后在下留心問過,那日沒有人來送過信,那信就好似憑空出現在我家,而且……我后來聽鄉親們說過,昌家的地界,原本是要知府府的地界,后來有位風水先生遷了地址,知府府才是如今的地方?!?/br> 宋希月蹙了蹙眉頭:“公子此番話……何意?” “在下平日喜好研讀一些鬼神之說,只覺得,那信過于蹊蹺,就像是隔了時空地界憑空出現?!辈鍧稍掽c到為止,末了又補了一句:“是在下唐突,這些怪力亂神,怎能落入公主耳里?!?/br> “不……”宋希月忽然有些反應過來。 “或許,不是怪力亂神……” 她忽然想起自己頻頻做的那些夢,那兩封古怪的信件。 前世今生…… 或許是真的呢?! 不行,她得想想法子,但做夢一事要如何控制? 昌清澤此刻開口:“公主瞧著神色不佳,可是沒有休息好?” “???有、有點?!?/br> “正巧,我從靈州前來帝京一路也因水土不服不能安眠,這是我祖傳的一味香料方子,可安神助眠。此來也沒有帶什么值錢的謝禮,若公主不嫌棄,在下就贈予公主吧?!?/br> 宋希月接過:“昌公子客氣了?!?/br> 昌清澤微笑搖頭,宋希月又留他喝了茶,最后親自將人送至府門,寒暄告別。 回到房中,宋希月對著那味方子沉默良久:“冰夏?!?/br> “奴婢在?!?/br> “你去尋個大夫瞧瞧,這方子有無問題,若無問題,就配一味回來試試?!?/br> “誒,奴婢這就去?!?/br> 冰夏走后,宋希月又至書房翻閱史書家志,這回,還真有新的發現。 歷明帝繼位的前一年,邢北也曾鬧過瘟疫,當時那場鼠疫死了很多人,最后還是當時的大皇子沈撤跑遍整個邢北晉南還有西域,最后覓得高人,解救邢北于水火之中。 沈撤立大功,當時邢北在位的皇帝正是端文皇后的夫君,本就對這個嫡長子頗為看好,下旨親封親王,可一年后……怎得繼位的是歷明帝? 史書對這部分寥寥幾筆輕描淡寫,宋希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手頭的資料也沒有更多,只好先擱置一旁。 而后是裴家,宋希月記得,對于云桑這個身份,霍斐淵的解釋是和外祖有關,可若他的生母是霍敏……霍敏在未被霍家尋回之前是姓裴,那就是說,裴家和云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宋希月找不到關于裴家的記載,但西域云家的大名卻是整個中原都叫得響的,她立馬開始翻閱西域那邊的史書資料,細細查找。 冰夏去而復返:“公主,尋了大夫問過,這就是一味安神的香料,不過不同于普通香料,其中有一位烏鯽草,為藥用,奴婢又去問了府醫,府醫說烏鯽草多用于安神,這方子里劑量不多,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只是可能會睡得更沉?!?/br> 宋希月點點頭,“那就用上吧?!彼@兩日睡得越來越不安穩,用用也好。 “奴婢這就去?!?/br> 關于云家的記載還是很多的,云家上祖先是在西域養蠶、而后發明了織布、絲綢、最后將絲綢販賣至中原各地。云家在三十年前,當家人是云啟之,其妻……裴婉兒? 裴婉兒?? 裴? 宋希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般,總算是找到了裴姓的蛛絲馬跡。 她迫不及待的往下繼續看,裴婉兒,江南人,孤女,無子無女。 然后便戛然而止了。 宋希月蹙起眉頭,無子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