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藥
20. 小玩和老板忙過一陣,情書步入正軌后約方旖旎吃飯。方旖旎問吃什么,小玩說她請不起貴的,相視一笑,去了老王燒烤店。 兩人吃了會兒,小玩說想去廁所,方旖旎皺眉:“回去上吧?!边@里的公共廁所過于惡心。 小玩不以為意,方旖旎擰眉,掃一眼殘羹剩飯:“不吃了,去沸點唱歌吧,順帶上個廁所?!?/br> 小玩眼神一閃,點了下頭。 兩人邁上沸點門前階梯時,方旖旎瞥到有叁個勾肩搭背的男生正過旋轉門。方旖旎瞇了下眼,沒看清,她快了幾步湊上去,中間那個男生真的是趙郁! 他腳步虛浮,深垂著頭,顯然是被兩邊的男生架著走的。心里一時慌亂,側頭求助小玩:“我看見我朋友了,他好像出事了?!?/br> 兩人步入旋轉門,玻璃晃動,折射著大堂絢爛的光線。小玩視線逡巡片刻,眉眼一鎖:“中間那個?看著好像是不對勁?!?/br> “怎么辦???要不然我報警吧?!狈届届辉诎锼压?,她手機呢?余光里他們腳步漸遠。 小玩冷靜道:“我去看看?!?/br> 方旖旎不放心,伸手抓住她。小玩寬慰一笑:“這種地方我太熟了?!?/br> 方旖旎見她成竹,猶豫了下放開了:“到時候在前臺匯合,我去車里找一下手機?!标P鍵時候總是出亂子,方旖旎心急如焚,簡直要冒汗。 身邊小玩已經轉身走了。 方旖旎一咬牙,深看一眼,猛得跑了出去,糟糕的是車上也沒有手機,難不成落在燒烤店了? …… 更糟糕的是等她回到沸點,小玩已不見蹤影!方旖旎急得團團轉,腦海里已經開始紛雜地閃過兇案現場。她深呼吸,問前臺:“前面幾個高高的男生開的幾號包廂???” 前臺表示不能透露顧客信息。 方旖旎火急火燎地咄咄道:“我朋友出事了,我要看監控,要不然我就報警?!?/br> 前臺以為她砸場子來的,一改微笑禮貌的神情,厭惡著臉跟門口的保鏢使了個眼色,魁梧的保鏢立即上前要把她夾出去。 急中生智,方旖旎沉靜下來,取了幾張人民給前臺,盛氣凌人道:“我自己找行了吧?!?/br> 兩前臺一對視,飛速接過錢朝她一展右臂:“您請?!?/br> 方旖旎在走廊亂竄,扒包廂門瞟,同時飛快記著上頭的標識,等確定后跑到一個走廊大肆喘息。平復了幾分鐘,她從一個路過的客人手上買了一瓶酒,想裝醉酒闖進包廂,關鍵時候還能當武器。 男人酒精上腦、見色起意,大方送給她并邀請她去他們包廂共飲。 方旖旎問:“幾號包廂???”男人一聽有戲,立馬報了包廂號。方旖旎身子急得發抖,腦子卻愈發冷靜:“我回去跟朋友說一聲就來?!?/br> 男人果然輕佻一笑:“這就沒意思了啊,可以打電話叫你朋友一起來啊?!?/br> 方旖旎吟吟微笑:“你要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好了?!?/br> 男人打一個飯臭的酒嗝,瞇眼見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流光溢彩,感覺褲襠子都緊起來:“行啊…” 方旖旎把他領到包廂旁,故作傷心道:“要不然你進去幫我叫一下吧,我跟他吵架了,他喝多了更聽不進去我的話了?!?/br> 男人警惕:“你男朋友???” “我弟弟?!?/br> 男人放松,陽剛之氣涌上心頭:“不聽話的臭小子?!彼咽掷锪硪黄考t酒遞給她,“放心吧,我保證把他帶出來?!?/br> 方旖旎忙道:“他坐在沙發右邊角落,很白,很瘦?!?/br> 男人一臉“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進去了。方旖旎等他一進去迅速躲去轉角處探頭觀察,焦心地想著萬一失敗怎么辦?又想到小玩不知道在哪里,抹一把額頭,冷汗頻頻,這都是什么事啊。 出人意料地,男人輕而易舉地把趙郁帶出來了,等了一會兒,沒見包廂里有人出來。方旖旎在他左右張望的視線里走了出去,要接過趙郁。男人閃過她的手:“怪沉的,我來吧,是他吧?” 方旖旎連連點頭:“大哥你看我弟喝得不省人事了,我們還是下次再約吧?!?/br> 邊說邊往外快走,男人不得不跟上她。方旖旎從包里拿出紙筆寫著自己的號碼:“這是我手機號,微信號?!?/br> 事情發展至此,英雄主義的膨脹感早就沖刷了泡妞的快感,男人爽快道:“你車停哪?我送佛送上西?!?/br> 方旖旎喜聞樂見。 出了沸點,脆冬的晚風一吹,從頭涼到腳,方旖旎腳步一滯,似剛感知到人間溫度活過來。 方旖旎遠眺到斜倚在車邊的小玩,連趙郁也顧不得了,叁兩步跑過去問:“你去哪了??!” 小玩瞥一眼她身后,摸不著頭腦:“我去上廁所了啊?!?/br> 方旖旎一時無言。 男人把趙郁送上車后直直打量小玩,小玩冷嗤一聲,男人竟然憨子似的抓了下頭皮笑笑離開了,雖然一步叁回頭。 小玩憎惡:“這誰啊?!?/br> 方旖旎鉆進車里擺置好昏迷的趙郁,等車開出去才道:“不認識,幫了個忙?!?/br> 小玩明白過來,向后一睇:“我跟上去見他們進了包廂,里面人太多,我沒冒然行動,打你電話沒接?!?/br> 方旖旎這才想起自己失蹤的手機:“我手機可能忘在燒烤店了?!?/br> 小玩問:“這你哪個朋友???” 方旖旎支支吾吾:“鄰居弟弟?!?/br> 小玩若有似無地“嗯”了聲。 開到老王燒烤店方旖旎要下車,小玩攔她:“我去吧?!?/br> 方旖旎點頭,在座椅上搓著發僵的雙手。小玩回來時還帶了兩瓶水:“喝點,看你嘴唇干的?!?/br> 方旖旎接過手機掃了眼,果然有好幾個小玩的未接電話,心有余悸:“現在想想真是后怕?!?/br> “嗯,再聯系不上你我要報警了?!毙⊥媾距凵习踩珟?,語調很低。 方旖旎灌了水抿抿唇,重啟了車子。 “我先送你回去,再送他去醫院?!?/br> 小玩神情莫測:“就近地鐵口放我下去就行?!?/br> 方旖旎看她一眼,揮去心口一絲的怪異:“那你自己小心?!?/br> “嗯?!?/br> 深夜急診忙,方旖旎自己借了把輪椅把趙郁弄出來的,不由想到一個熱詞:為母則剛,被自己滑稽笑了。推著走,又突兀地笑兩聲,心口有種劫后余生的無所適從,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跟趙郁有瓜葛,怎么又偏偏讓他們遇見? 檢查下來趙郁中了含γ﹣羥基丁酸的迷藥,好在時間短,洗了胃掛水,沒大礙。方旖旎精疲力盡,看著趙郁發呆,他閉著眼的樣子又像蓋劉海時的孤郁了,靜靜的,悶悶的。 算了,等他醒了再走吧。 藥物作用生效后,趙郁醒了過來,方旖旎在玩手機,聽見動靜抬頭掃他一眼,沒吭聲。 趙郁眼里具是疑惑:“我怎么在醫院?” 方旖旎簡述了一番。 趙郁表情呆愣,又倏爾晦暗下來,像輕輕一摳老舊斑駁的墻面,撲生生地落下大塊大塊的灰敗情緒。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壁w郁抬手用手背蓋住眼睛。 聽這聲音好像要哭,方旖旎心一下子緊出痛意:“不麻煩啊?!边t疑一頓,“我是你jiejie嘛?!?/br> “jiejie”成了諾言,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好半晌,趙郁才放下手,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沉默,眼角的淚痕宛若銀灰刀尖輕輕劃過她的眼睛。 方旖旎心尖刺痛:“你跟他們是朋友?要不要報警?” 趙郁低落地搖搖頭。 方旖旎看著他搭在被子上瘦削的手腕,遽然想起自己忘了給他買冬裝!她急急忙忙下單了好幾件,趙郁一直沒說話。 兩人相顧無言,方旖旎時不時掀眼看看鹽水袋。趙郁看著她溢出擔憂與關懷的臉,胸口如泥沙擁堵,沉地他喘不過氣來,抓不住、掙不開、散不去。輸液管“嘀嗒、嘀嗒”的點滴聲要把他僅剩無幾的仇恨嘀嗒掉。 他驀然喚了聲“jiejie”。 方旖旎還不適應這個親昵的稱呼,慢半拍地“啊”了聲。趙郁卻突然不說了,兩人相觸的目光里吊出一張蛛網,纏綿參雜著慘白。 方旖旎打了個寒顫,她看不懂趙郁的眼神,那里面有太深的東西了??稍偌毤氁磺?,又仿佛是錯覺,趙郁的眼底澄澈如嬰。 病房通亮的燈光暖著她久坐發涼的體溫,沒有酒可以喝,沒有口袋可以插,方旖旎在椅子上數次交迭重心后道:“我先走了,明天還要上班?!?/br> 趙郁點點頭,方旖旎下定決心般補充:“有事打我電話?!?/br> 趙郁看著她的背影好幾次想叫住她。 沒有勇氣。 例行到點測體溫的護士留意到他攥緊的拳,責備道:“手腫了沒發現???藥水都停了?!?/br> 趙郁聞言倏爾松開手,仿佛丟掉最后一根稻草的駱駝,輕快地沖重新扎完針的護士展顏一笑。 護士一愣,關心了兩句:“你家人呢?一個人來的???掛完了記得按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