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燈驟然一亮，令韓霖看清了女人的神色，握著手中僅剩幾個氣球的手一緊。

    憤怒爬滿了王芙的整張面容，她氣的胸口起伏不平，歇斯底里的怒吼：“都說了女兒學費沒湊夠?！?/br>
    “人家都打電話說再不交，就不讓女兒去上學了，你白天說的都是廢話，你又喝酒到這么晚回來！”

    看著咄咄逼人的妻子，韓霖壓下滿身疲倦，耐心地開口進行解釋：“我沒有去喝酒?！?/br>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他拿出手里頭握著的氣球，臉上掛著幾分慈愛：“我給女兒去買氣球了?！?/br>
    他并沒有解釋賣氣球這件事，因為現在就算說出來，王芙也不會相信他。

    這幾個氣球也是韓霖存了私心留下來的幾個，回來可以帶給可可，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這些小玩件。

    果不其然。

    從王芙的身后探出來一顆頭顱，那雙眼睛里充滿了渴望，卻對上韓霖的臉時，又怯怯地將頭縮了回去。

    可可緊張地糾緊了王芙的衣擺，她似乎很怕韓霖，就連多看一眼都能讓她畏懼。

    這可是親女兒。

    自己的女兒竟如此害怕他，韓霖的心頭一刺，眼中滿是自嘲，都怪他前世太不是人了。

    一聽到這話，王芙滿是訝異。

    他竟然沒喝酒？

    還知道給女兒去買氣球，難不成真的受什么刺激了？

    以往的韓霖很厭惡女兒，別說是給孩子買氣球，多給女兒好臉色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時常都是叫喚可可給他跑腿買煙買酒，動不動就是又打又罵，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

    回想起過往種種，如今的韓霖這么反常，更是讓王芙心中無比的篤定。

    他肯定有什么別的想法。

    不然他怎么會轉變？

    “我看小孩子都挺喜歡的，我就給女兒買了幾個?！?/br>
    見王芙神情變化莫測，韓霖也能揣測出這個女人想法，他頗為無奈，只能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

    證明他不再是前世那個混賬。

    當下走到了女兒的面前，韓霖拉住了可可的小手，將氣球牽進了小小的掌心中。

    柔軟的小手一陣輕顫，可可害怕的整個身體抖動地更為厲害了，瑟瑟地縮手。

    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極為抗拒地退著身子。

    記憶中的韓霖從來不會對女兒如此溫聲細語，前世他好幾次喝醉了，不時朝著可可發火。

    這也是為什么女兒如此抗拒他。

    韓霖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這在可可眼中，以為他這是壓抑不住怒火，準備要動手了。

    哇地一聲，可可哭了出來，她抱著頭瑟瑟發抖：“不……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

    女兒的反應令韓霖心如絞痛。

    他盡量軟下語氣，使自己看起來更為溫和：“爸爸發誓，再也不會打你了，爸爸再也不會喝酒了?！?/br>
    發誓？

    如果發誓有用的話。

    韓霖怎會三番兩次地違背誓言。

    不過卻也因為這三言兩語，可可止住了哭聲，她驚奇地看著韓霖，又怯怯地看向王芙。

    以往韓霖還真沒這么耐心地跟可可說過話。

    雖然不相信韓霖說的這些，但是王芙還是摸了摸女兒的頭，鼓舞她將氣球接了過來。

    一拿到氣球，可可的小眼睛里的光就像是被點亮了，她對于韓霖也沒了那么害怕。

    好像還有幾分親近之意。

    看著桌上被紗罩蓋著的飯菜，韓霖的心頭一熱，他也沒想妻子會給他留了飯。

    他剛在桌前坐下，拿起碗筷狠狠地往嘴里扒拉了幾口，還沒等他咽下。

    身后傳來一道憤怒的質問聲。

    “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好心，家里的一千塊錢到哪里去了？本來錢就不夠，你還拿錢出去揮霍！”

    口中的飯菜胡亂地吞咽下去，韓霖連忙站起身來，他著急的解釋：“這錢我拿去辦事了，女兒的學費我會湊齊的，你再相信我一次?！?/br>
    用八百塊買股票，韓霖并不打算跟她說清楚，因為王芙并不懂這些，說了她只會以為自己是拿錢去賭了。

    賣氣球掙的六百他明天還有用處，萬一重生后股票走勢跟前世不一樣，現在拿出來交給王芙。

    那可可的學費真就湊不夠了。

    他光靠著這六百，還能作為本金琢磨一些賺錢的手段。

    男人徒白的解釋成了壓垮王芙的最后一根稻草，虧她還以為這個男人變了。

    沒有！

    他還是他！

    那個自私自利冰冷無情的他！

    “你從來都只會想著你自己，哪怕你為我，為咱們女兒多想一想，這個家也不會變成這樣?！?/br>
    “我們母女倆也不會一輩子讓人看不起，跟著你過著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餓了上頓沒下頓！”

    失望，憤怒，無奈。

    情緒交織。

    令王芙幾近崩潰，冰冷的淚水劃過了她的臉龐，她的眼里滿是絕望，終究是她錯付。

    竟然看上這樣一個男人。

    身側的可可小臉也跟著一皺，松開了拉著氣球的手，她抱住了mama的大腿，委屈地發抖。

    看著身側的孩子，淚水模糊了王芙的視野，她一時間無比地后悔當初嫁給了韓霖。

    可憐了可可。

    一旁的韓霖還在無力進行解釋，他見妻子情緒失常的厲害，于心不忍。

    “我知道以前的我很混賬，阿芙，你就再相信我最后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br>
    “過不了多久，別說是女兒的學費，我還能讓你們跟我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要受苦了?！?/br>
    他向前邁了兩步。

    抬手就要覆上妻子的背部，好好地安撫她一番，只是沒想這手頓在了半空，韓霖始終沒有落下去的勇氣。

    他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指節骨都在泛白。

    他恨極如今捉襟見肘的日子，恨透了當初他的不上進，沒能給她們母女倆足夠安全感。

    氛圍陡然冷凝。

    只能聽見彼此之間急促的呼吸聲。

    王芙終于冷靜下來，眼中恢復了平靜，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我最后相信你一次?！?/br>
    “如果三天后可可的學費交不齊，我就帶著女兒離開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