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這里的武裝力量低到異常,作為以特殊人類為實驗對象的實驗室,竟然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抑制能量的手段。但是夏油杰已經沒有余裕去思考, 這究竟是為什么。 他踏過匯成小溪的血液,打開一個又一個cao作間,有些什么都沒有,有些試驗臺上,還躺著已經失去呼吸的實驗品。 觀察室里,奇形怪狀的實驗品眼神麻木,偶爾還有清醒意識的看到夏油杰,尤其是他身邊圍繞的咒靈,猛然爆發的喜悅讓他難以承受。 請殺了我殺我求 好呀。 夏油杰面無表情的抽出探入胸腔的手,噴涌而出的溫熱液體染紅他的視野。他低下頭,用帶著血的手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叮鈴鈴 手機的聲音令人煩躁,夏油杰不耐煩地按掉,然后又一次響起,反復幾次,他還是認輸一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悟? 如果是別人,他就直接關機了,但這是五條悟打過來的。 你在哪里?我要你的具體坐標。 聽筒里傳來的嗓音難得嚴肅。 五條悟接到米蓋爾打來的電話時,還覺得很奇怪。杰手下的詛咒師有他的電話號碼,這是他早就知道,也同意的,但過去這么久,從來沒有人真的來聯系他。 既然如此,現在突然打電話過來,只可能有一個原因杰出事了。 杰怎么了?他沒有還要寒暄幾句的意識,直接開門見山。 雖然還沒有到兩個小時,但米蓋爾等不了那么久了。他認為這種實驗室必然擁有可以壓制咒術師的武器,夏油大人可能會受傷,而且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也不太好,萬一沖動之下做出錯誤決定 他不敢在想下去,趕緊從通訊錄里翻出曾經以為永遠不會撥通的電話號碼。 我明白了,你們現在在哪里?聽完米蓋爾前言不搭后語的解釋,五條悟原本輕松的表情消失了。 米蓋爾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方位,這片山區的面積十分廣闊,從有地址可查的村莊過來,他們兩個走了將近三個小時,早就深入大山深處,根本沒有坐標了。 所以想要知道杰的位置,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五條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大山的上空,放眼望去一片翠綠,山林郁郁蔥蔥,松鼠從枝頭躍過,絲毫不知道在這盎然生機之下,埋葬著不知多少咒術師、靈力者的尸體。 他握手機,反復撥打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 米蓋爾這么早就聯絡你?夏油杰溫和地抱怨,好像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嗯,他擔心你嘛,告訴我你在哪里吧?五條悟也放軟聲音,語帶誘哄。 我也不知道耶,好像沒有辦法定位。夏油杰乖乖地回答。 還有一個辦法,你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干凈的那只手現在正覆蓋在心口,在衣服的掩蓋之下,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無限。 但是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夏油杰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跡斑斑的形象,這次搞得比九年前那次還要血腥。 我想看,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F在的夏油杰正處于一種十分微妙的狀態,五條悟有預感,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曾經有過的遺憾還會再次上演,而這次,再無挽回的機會。 悟好rou麻。咒靈cao使輕笑著,卸下偽裝的聲音顫抖又沙啞,他已經不是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了。 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塌下,夏油杰泄力一般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仰起頭眼神迷蒙地盯著慘白的燈光。 悟,來找我,我想見你。 黑色的咒力催動,無限微微發熱,五條悟瞬間感應到了被自己標記過的小狐貍,究竟在什么地方。 幾聲高速移動帶來的音爆之后,五條悟低沉的聲音同時從面前和夏油杰舉起的手機里傳來。 杰,我來了。 在六眼的視野里,咒靈cao使往日馴服平穩的咒力,現在就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猙獰咆哮著要將一切撕碎,卻又被主人強大的意志力束縛,只能圍繞在周圍躁動。 五條悟摘下繃帶,戀人面無表情的臉龐出現在他眼前,素白的皮膚上沾著斑斑血跡。 是不是有點臟?沾的血太多了。突然之間,黑發的詛咒師重新勾起笑容,他抬起手試圖擦一擦,但沒有注意到手上的血污更多,原本斑斑點點的血跡被抹得范圍更大了。 沒關系,回去洗洗就干凈了。五條悟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腕,把冰涼的手掌攏在懷里。 夏油杰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走廊盡頭七零八落的尸體上,那里有研究者、保安和實驗品的肢體,混在一起,誰也分不清。 洗不干凈的吧。 五條悟把還帶著自己體溫的繃帶擋在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中,只能聽見六眼術師平靜的嗓音:我說可以就可以,杰只要相信我的判斷就好。 悟好霸道,一點都不講道理。夏油杰悶笑幾聲,沒有拿掉遮住視線的繃帶,這份黑暗讓他感到安心。 五條悟把他整個人攬進懷里,溫暖寬厚的懷抱和平靜沉穩的心跳聲,安撫了咒靈cao使躁動的咒力,野獸重新歸籠。 地獄接引科三連星感應到這里爆發的死亡,用最快的速度趕來。負責這篇區域的,并不是夏油杰和五條悟見過的三連星,但他們可以感應到,這兩個現世活人身上帶著地獄的印記。 奪魂鬼好心勸慰夏油杰:這里面還有能救活的,你最好過去看看,不要在這里制造無謂的死亡了,即使是妖怪,殺戮過重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聽見他的話,夏油杰眼前一亮,沖著三個鬼族點點頭表示謝意,順著他們的指引,來到臨時存放報廢實驗體的停尸間。 你確定他還活著?夏油杰皺著眉,試探了一下裹尸袋里安靜的尸體,呼吸心跳全都沒有,就連體溫都趨于冰涼。他忍不住懷疑奪魂鬼的專業水平,這個人真的還有救? 感應到他的不信任,奪魂鬼挺胸抬頭,為自己辯護:當然!他的魂魄還很牢固呢,我根本拉不出來! 你知道有些人類是能假死的吧?他試圖解釋,這小子有咒術嘛,我猜他本身的術式也和死亡有關,所以才能偽裝的這么逼真。 你帶回去不用管,估計用不了兩天就能醒過來。奪魂鬼不太確定地猜測。 看見五條悟盯了尸體一會兒,沖著他點點頭,表示奪魂鬼的話是對的,夏油杰才打消懷疑。 奪魂鬼撇撇嘴,沒敢說話。 這個半妖身上還有茶吉尼大人的氣息,萬一自己多嘴,他和大人告狀怎么辦?不過如果能被大人辱罵的話奪魂鬼突然有點心動。 那個方向還有活人。沒等他踐行自己邪惡的念頭,就被五條悟突如其來的發現打斷了。 奪魂鬼順著看了一眼,懶洋洋道:生命力旺盛,不用救,而且也不是咒術師,看那個靈力,應該是通靈人吧。 他們接引科和通靈人不太對付,主要是因為對方截走了不少應該進入地獄審判的亡者,而且非要解開人家的心結才讓成佛,而不是交給獄卒強行帶去地獄。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做的是屬于違反程序的好事,這么多年來一直和地獄維持著不尷不尬的關系,但接引科本來就是負責迎接亡者,通靈人不肯放靈,最受影響的就是他們的工作,也難怪三連星壓根就沒有提到還有通靈人也被抓過來了。 通靈人?夏油杰沉下臉,如果讓葉王知道居然有人敢把通靈人當成實驗品,恐怕這幾個通靈人連同這個實驗室背后的組織都要被掀翻了。 倒不是他有多關心這些通靈人,而是葉王那副認為通靈人高普通人一等的做派,大概會覺得這幾個被抓的通靈人太弱太垃圾,那些打通靈人主意的普通人更是狗膽包天,統統滅掉才好,然后再來一句久違的太渺小了作為結尾,神清氣爽。 那我們把這些通靈人也帶回去吧,夏油杰勾起嘴角,狡黠的樣子就像在打什么壞主意,然后還要查一查真相,我感覺這里是個陷阱。 有了五條悟的陪伴,他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理智,那些盛怒時不會注意的疑點統統浮現在眼前,沒有對付能力者的裝備,過分寬松的防護,稀少的研究者,還有寥寥無幾的幸存實驗品,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引人上鉤的誘餌。 第55章 夏油杰本身是個十分敏銳的人, 如果沒有激蕩的情緒遮住雙眼,這些小漏洞早就應該被他發現,不過現在也還不遲。 他站在實驗室的出口沉吟片刻:按照我的習慣, 離開之前我應該把這里完全炸毀。 把所有的罪惡埋藏在深深的地下, 然后背負著這樣的血腥回到人間, 對非術師的仇恨更加尖銳和極端, 如果沒有五條悟的到來,以及接引科三連星指引找到的幾個幸存者,這才是他應該會有的選擇。 五條悟點點頭:所有的線索都會被埋掉, 即使之后覺得不太對,也沒有可以探查的地方,對方很了解你的行事作風,完全就是在針對你。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么他們就有了一個長期潛伏在暗處的,不知名的敵人。聽上去似乎很可怕, 但不管是五條悟還是被針對的夏油杰, 心情都平靜的就像無風的湖面一樣波瀾不驚。 這么多年過去, 兩人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風順, 主要敵人是詛咒并不代表著沒有人類的對手。五條悟常年和高層保守勢力作對,夏油杰打交道的也都是狡猾的黑心資本家, 這些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這次不過是一個躲在暗處不敢露頭的鬼祟之人, 不值得大動肝火。 雖然是這么說 夏油杰按照自己應該有的反應, 毀掉了這座充滿了痛苦和罪惡的實驗室,在地動山搖之中幾人隱蔽的回到教會的駐地,這一路上,他都異常沉默。 米蓋爾直接進了醫療室, 他們帶回來的那個尸體被安置在醫療室隔壁的小房間,至于寥寥幾個通靈人,夏油杰決定明天聯系葉王,讓他帶走。 五條悟無視菅田等人忌憚的眼神,徑直推開緊閉的房門,隨著門扉的關閉,一切喧囂都被隔離在外。 杰。他靠近床鋪,兩米大床的中央,原本平整的被子突兀的隆起一塊,看看大小,不是成年人的體型。 隨著床墊的下陷,這團被子動了動沒有吱聲,五條悟輕輕摸了摸推測是脊背的地方:這不是你的錯,即使沒有你,這個實驗室也不會消失不見,還會有更多的能力者死在那里。 尖尖的耳朵受被子壓力和心情的影響垂了下來,黑色的狐貍團成一團,陷入被窩黑暗溫暖的懷抱,聽到悟的話,夏油狐睜開眼睛,清澈的紫眸沒有什么神采。 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明白不意味著接受。按照他們的推測,這座實驗室就是為了針對夏油杰,其中的布置都是為了讓他失控,那么米蓋爾找到的情報,甚至他接到的任務,肯定也是精心設計的。 如果他沒能及時趕到,最后是不是會在米蓋爾的尸體上找到那份情報?雙重刺激之下,就連夏油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被窩之外的聲音仍在繼續:現在我們掌握了主動權,對方絕對不會想到你不光沒有失控,而且還找到了他的破綻。 見自己的狐貍還是不肯出來,五條悟干脆站起來把整床被子都抱住,一陣細細簌簌的掙扎之后,一顆黑色的毛絨球從團成團的被子之中掙脫,生氣地沖著他嚶嚶兩聲。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還不是因為你躲在里面,我才這么做的。他扔掉被子團抱住夏油狐,從頭擼毛擼到尾巴,熟練的手法已經和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語。 夏油狐用尾巴抽了對方的手臂一下,然后就趴在他的懷里被擼成一張狐餅,懶洋洋地說:之后你不準過來這邊,暗中那個人既然這么熟悉我的習慣,肯定盯著我的大本營,雖然現在實行的全封閉結界,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其他手段。 他本來打算這段時間也不去五條悟家住,防止暴露兩人的關系,但是想了想,這么做最先造反的肯定不是別人,五條悟絕對有本事鬧得人仰馬翻,而且他本身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單獨離開,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雖然沒有說,但夏油杰的精神狀態確實受到了這接連而來的兩件事的刺激,不過只要有五條悟在他身邊,即使再艱難的情緒和壓力,他也可以及時排解。 我不會讓其他人看見的,五條悟隨口說,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杰沒有說要搬回來住,他當然不會沒事就往這邊跑,接下來你要怎么做? 還能做么做?既然他想讓我失控,那我就失控給他看,然后隨機應變唄。 另外就是還要看看明天葉王打算怎么辦,如果他能直接掀翻對方的老巢,那自然更輕松愉快。 不過在葉王到來之前,夏油杰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我們調查過了,米蓋爾接到的委托是真實的。菅田真奈美表情嚴肅,她對于這次發生的事也非常憤怒,既憤怒于自己的同伴身受重傷,也憤怒于竟然有人用這種下作手段陷害夏油大人,而她能做的,就是把對方的老底都翻出來! 只是那個詛咒被人提前干掉了,您吸收的那個特級咒靈,雖然和委托里的疾病詛咒非常類似,但應該是后來放過去的,對方掩飾得相當巧妙,不過我們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 果然。 夏油杰心里一沉:說說看,都發現了什么? 在米蓋爾遭遇[皰瘡神]附近一公里的懸崖下面,有一個建筑物的廢墟,當天有人曾經去過那里。大部分殘穢都被打掃干凈了,不過我們在散落的樹枝之間,發現了零星細微的殘穢,還有靈力的反應,對方可能是咒術師和陰陽師或者除妖師聯手。 陰陽師,除妖師。 夏油杰反復咀嚼這兩個詞語,他和這兩方都沒有什么聯系,為什么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這個疑問注定等不到解答,因為誰能想到是個能夠轉移意識的術師,掠奪了陰陽師的身體,才會形成這樣獨特的現象呢。 關于那個咒術師,有什么發現嗎? 菅田真奈美收緊手指,寫著各種工作計劃的紙張發出簌簌的呻//吟,她微微低下頭:很抱歉,對方的咒力既不是登記在冊的咒術師,也不是我們已知的詛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