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萬花筒寫輪眼在一起才能夠發揮最大的力量,這個道理他知道,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理直氣壯地將卡卡西綁在身邊。

    有著一只右眼的他和有著一只左眼的卡卡西,他們合起來，不就能夠發揮最大的力量了嗎。

    那只寫輪眼是他送給卡卡西升任上忍的禮物，締結了最為親密的關聯與羈絆，有那么一刻，他會覺得，卡卡西的精神世界因此向他開啟，他是與卡卡西站得最近的人?？ㄎ飨胍€給他那只眼睛，就是想要斬斷他們之間的羈絆。

    他們白天的時候就因為這個吵了一架，大概算是他單方面發脾氣吧。

    誰叫卡卡西那么一副公事公辦的冷靜樣子，宇智波帶土看著刺眼極了。

    可宇智波帶土發過脾氣就開始后悔，又拉不下臉去找卡卡西，所以只好躲在神威空間里，趁著夜色來上忍公寓這里偷瞄兩眼，誰想到就看到了剛才那樣一幕。

    無論是卡卡西的輕喃還是他的眼淚，都讓宇智波帶土腦袋一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卡卡西擁入懷中，安撫的輕吻則落在他的耳鬢處。

    卡卡西太累了，所以宇智波帶土能夠輕而易舉地摻入了一點幻術的聲音將他安撫。

    不過，坐在床邊，看著昏睡著的卡卡西，不期然想起剛才擁入懷中的感覺和落在對方耳鬢處的輕吻，宇智波帶土默默垂下頭，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臉。

    宇智波帶土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片刻后，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公寓里的盥洗室中。黑暗中，宇智波帶土的右眼泛著紅色的光，這讓他能夠清楚地看清鏡中的自己。

    好丑。

    好半晌，宇智波帶土張嘴，小聲地吐出這兩個字來。

    之前的宇智波帶土還能自封一個陽光小帥哥，但被之前足以致命的巨石砸了那么一下，雖然他當時的二勾玉寫輪眼緊急覺醒了一點空間能力，虛化了身體，勉強撿回一條命又被宇智波斑帶走救治，但他右半邊的身體還是被毀了大半。

    用白絕拼出來的軀體是相當突兀的石膏白，沒有一點血色。臉上的受傷情況好一點，不需要白絕來修補，但傷口愈合后留下大片的瘢痕，丑得估計能止小兒夜啼。

    宇智波帶土靜默三秒，他默默轉過頭，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卡卡西。

    卡卡西的臉上也有疤，那一道傷疤是他當時為了救宇智波帶土的時候留下的，足有六公分，從眼皮劃到眼瞼。按理說這是相當毀容的一刀，但是，卡卡西的底子太好，那一刀非但沒有毀掉他的臉，反而更添一抹凌厲的氣質。無論怎么看，都更加吸引人了。

    好過分啊，卡卡西。

    宇智波帶土抿了抿嘴唇，他重新回到卡卡西的床邊，雙臂環胸，瞪著眼睛看向這個即使睡覺還不忘帶著面罩的家伙。三秒后，他果斷伸手，拽下他臉上的面罩。

    宇智波帶土：

    持續了三分鐘的沉默之后，宇智波帶土默默給卡卡西拉上面罩，若無其事地道：說起來，我今晚睡哪里??？

    不同于寬敞的旗木宅，現在的卡卡西住在標配的上忍單人宿舍里，巴掌大的地方，就那么一張床，連間房都沒有。

    算了，將就一下吧。宇智波帶土自言自語，他將卡卡西往床里側推了推，勻出一個差不多的空位后，他就著現在穿著的族服，躺了下來。

    漆黑一片的屋子一度非常安靜，只有微不可聞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

    太瘦了，卡卡西。宇智波帶土輕聲抱怨著，隱約帶著睡意，全是骨頭，好硌人。

    窗外，樹影搖曳，冷月無言。

    ***

    提問：一個十分自律，每天都要清晨打卡上班的忍者一不小心睡到了中午怎么辦？在線等，急！

    卡卡西一臉懵地坐在床上，黑紅異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床對面的鐘表。

    雖然厚重的窗簾很努力地遮擋所有光線，為公寓營造出黑夜的氛圍，但墻壁上掛著的鐘表是熒光款的，房間雖暗，但它自己能散發些許光亮，普通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卡卡西這樣的上忍。

    此時此刻，鐘表時針正無情地指向十一點。

    哦呀，遲到了好幾個小時了，那么，干脆曠班一整天，也不算什么吧？

    詭異地，一向嚴于律己的卡卡西心中飄過這樣一段文字來，惡魔似的慫恿著他索性曠班到底。

    卡卡西：

    我，醒醒啊，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會有這么糟糕的念頭！

    現在是戰時，卡卡西作為上忍，原本是在前線鏖戰，即使因為種種原因暫時回到村子，這并不代表他在放假。

    短暫的僵硬之后，卡卡西猛地跳下床，直奔盥洗室。

    以著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換衣服后，卡卡西一把推開窗戶，正想要直接跳下去踩房頂直奔火影樓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陰測測響起。

    卡卡西，你要去哪里？

    這一聲，差點讓卡卡西腳底一滑，直接摔下窗戶。

    銀發少年猛地回頭，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瞪得溜圓，震驚地看向伴隨著漩渦狀波紋出現在他上忍公寓中的黑發少年。

    人處在青少年時期時，每一天的變化都非常顯著，比如身高的變化。距離上一次死別連半年的時間都沒到，當初那個跟他差不多身高的黑發少年已經比現在的卡卡西高出了小半頭。雖然卡卡西很想將這點身高差距歸咎為他比黑發少年小了一歲多，但現實就是現實，他就是比這個死里逃生回到他身邊的宇智波帶土矮了。

    不僅身高抽條了那么多，臉部輪廓也成熟了許多，右邊臉上的瘢痕很嚴重，可以想象當時他受到了多嚴重的傷。左眼的位置戴上了眼罩，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但卡卡西知道，那下面的部位，眼皮是癟的，里面連眼珠都沒有。

    因為他的左眼，給了卡卡西。

    用這只眼睛，看著世界。

    用這只眼睛，去守護琳。

    他一樣都沒能做到。

    他是一個廢物。

    卡卡西扯了扯嘴角，因意識到自己遲到而難得提起來的精氣神散了大半。他用一種平靜柔和疏離卻又隱含歉疚的目光看向宇智波帶土，輕聲道：你怎么在這里，帶土？

    宇智波帶土差點被卡卡西這樣的態度噎死，拎著東西的手都抖了抖。

    深吸了一口氣，宇智波帶土用力地踩著腳下的地板，讓不斷發出吱嘎聲的地板代替他抒發他內心的不滿。將提著的塑料袋輕輕放在桌子上，宇智波帶土沒好氣地道：不歡迎？

    不是，我以為卡卡西抿了一下嘴唇，他以為因為之前的事情，帶土還在生他的氣。

    哦，你以為。宇智波帶土哼了一聲，過來。

    帶土，我得趕去火影樓，之前的任務

    卡卡西。宇智波帶土抬起頭，唯一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猩紅色，里面是三頁風車的花紋。實力今非昔比，直接從宇智波吊車尾跨越到影級最強戰斗力的宇智波帶土目光沉沉，一字一頓：過來！

    卡卡西的嘴角抽了抽，不就是讓他過去嗎，不至于亮萬花筒威脅，不至于，不至于。

    反正已經遲到了一上午，再多遲到幾個小時，也不算什么吧？

    啊，心中這道坎兒一旦跨過，似乎什么都不是問題了呢。

    無奈地嘆了口氣，卡卡西沒注意到自己僅露出的眼睛彎了一下，無奈又縱容地放下踩在窗臺上的腳，走到桌邊。

    卡卡西這才發現宇智波帶土剛才拎在手中的袋子里裝著的早餐。

    米飯，炭烤秋刀魚，味增湯，厚蛋燒，腌黃瓜，相當豐盛的早餐?？纯词澈猩嫌≈膱F扇標記，破案了，這是宇智波帶土從族地里打包來的早餐。

    宇智波帶土冷著臉，扣了扣桌子，道：坐下，吃飯。

    卡卡西挑眉看了宇智波帶土一眼，從善如流地坐下。

    好吧，他確實也餓了。原本他是想要路上用兵糧丸對付一下的，現在宇智波帶土攔在這里，遲到已是必然，來一頓豐盛早午餐也不錯。

    那我就不氣了?？ㄎ魇肿匀坏乩旅嬲?，沒像從前那樣故意引起同桌人的注意力，然后一口解決所有事物。

    嘛，他其實對當年一定要遮住臉的理由都忘得差不多了，這么多年下來，純屬習慣。之所以那么固執地護住面罩不被摘下，更多是出于一種看別人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的惡趣味。

    即使昨晚盯了三分鐘，那昏迷不醒的樣子跟清醒時的模樣到底差了一些東西，眼前這個鮮活的，唇角還勾著星點笑意的模樣明顯沖擊力更強。但是，出于一種不可以丟臉認輸的心態，宇智波帶土的臉繃住了。

    帶土，你不吃嗎？

    第118章

    宇智波帶土將手肘隨意杵在桌子上,目光則擦過卡卡西初見日后俊美的臉蛋，瞥向他身后那已經收拾好的床鋪上，專注極了。聞言,他目光不動,十分冷靜地道：我不需要。

    半個身體被白絕填充后，似乎種族都被開除了人籍。不需要進食,不需要排泄，曬曬太陽不對,不曬太陽也能夠活。

    張嘴。

    完全是下意識，宇智波帶土張開嘴,隨即，唇齒間就被懟入了一團裹挾著鮮香軟糯的米飯和魚rou。

    宇智波帶土微微睜大眼睛。他的眼珠轉了一下，移到對面人的臉上。

    護額已經推上了額頭,面罩則被拉到脖子上，過分綺麗的臉蛋完全露了出來，霜色的眉睫下,一黑一紅兩只眼睛正看過來。他的手腕輕動，很有技巧地借宇智波帶土的牙齒留下筷子上的米飯和魚rou,還淡淡解釋了一句：是新筷子。

    宇智波帶土：不是新筷子也是可以的。

    不對,倒帶重來！

    都被塞進嘴里了，宇智波帶土總不能吐出來。他慢吞吞咀嚼著嘴里那一大口米飯和魚rou,腦中正進行著激烈的大風暴,唯有用十分的努力才能讓自己不至于破功。

    咽下那口飯,宇智波帶土故作淡定地道：還行,不夠甜。

    炭烤秋刀魚本來就不是甜口的?？ㄎ魇滞笠环?將那雙筷子遞給宇智波帶土,先用一點,一會兒去吃紅豆糕。

    反正已經遲到了，干脆就遲到一整天吧。

    反正他的那顆對任務認真負責的心已經暫時休克了。

    宇智波帶土的眼睛微微一亮。

    安安靜靜地吃掉這些不知算是早餐還是午餐的食物，宇智波帶土裝作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樣子，啊了一聲，然后道：對了，卡卡西，忘了告訴你我幫你請假了。

    卡卡西：誒？！

    宇智波帶土托著下頜，嘴角的笑容不自覺變得涼薄譏誚起來，淡淡道：木葉又不只有你這一個上忍，再厲害也不是能肆意壓榨的。所謂火影、長老再沒用，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正將碗筷放進洗碗池的卡卡西動作一頓，他轉過頭，沒有吭聲，異色的眼眸有些復雜地看向宇智波帶土。

    感覺到了，不是嗎？

    帶土雖然回來了，但他眼中曾經的熱度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與排斥。這樣的情緒在卡卡西面前時不算太過明顯，但他能夠從同期古怪的表情和水門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上分辨出來。

    卡卡西的嘴唇動了動，他本來不是挑明的，但是

    帶土?？ㄎ鬏p輕地呼出一口氣，慢慢地，十分艱難地道：是我讓你失望了嗎？

    因為對他失望，所以對整個木葉，連同老師都失望起來。

    宇智波帶土驀地瞪大眼睛，那表情，簡直像是被冤枉得一口氣差點沒喘勻的倒霉蛋，失聲道：怎么可能！眉頭皺起來，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嗎？

    想想那群過管閑事的宇智波，勸不動他將寫輪眼拿回來，指不定就從卡卡西那里使勁兒。

    一想到這個，宇智波帶土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卡卡西坐回到餐桌前。他看著對面面露怒意的宇智波帶土，輕聲道：沒有人跟我說什么，我只是覺得頓了一下，只是覺得，帶土雖然回到了村子里，但是，并不開心。

    帶土在忍耐著木葉，帶著厭煩和排斥。

    宇智波帶土張了張嘴，他可以隨便搪塞卡卡西兩句，不管他說出什么理由，他知道，卡卡西都會接受。

    但是

    這個讓英雄在墓碑前懺悔的木葉太垃圾了，跟這個世界一樣垃圾，回木葉對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宇智波帶土定定地看著卡卡西霎時慘白的臉，抬起手，抓住了他冷白的手腕，一字一頓：但是，能回到你的身邊，我很高興。

    卡卡西愣住。他看著對面初見成年男人輪廓的少年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這個笑容與過去記憶里無數次出現過的笑容重合，那是少年帶土最純粹的歡欣，不會因為外表而改變，不會因為苦難而褪色。

    我果然，最喜歡卡卡西了。

    卡卡西的心頭猛地一跳，有什么東西強硬地掙脫了桎梏，翻開心底的裂縫，汩汩地涌出。

    帶土蒼白的臉上不受控制地浮起紅暈，燒灼著眼尾微微發紅。

    下一秒，那個半張臉瘢痕半張臉俊朗的黑發少年手上用力，將銀發少年扯進懷里，用力地抱住。

    最喜歡你了，卡卡西。頸側落下溫熱而柔軟的觸感，卡卡西懵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什么，頓時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了。他仿佛一瞬間失聰，聽不到宇智波帶土又說了什么，只有血液在體內流淌時的汩汩聲，還有那不斷清晰響亮急促的心跳聲。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能回到你的身邊，真的是太好了。宇智波帶土一手攬住銀發少年的腰，一手則扣住他的后腦勺，將人嚴絲合縫地壓在懷里。他垂著眼，呼吸逐漸粗重，低垂的眉睫中，依稀有深紫色的流光透出。

    回到你身邊的帶土才是宇智波帶土，選擇沉湎于虛幻愿望中的他才是假的。將臉埋在銀發少年的肩窩中，灼熱的呼吸拂在頸側，這讓少年的身體微微戰栗，他下意識掙扎了一下，但隨之滲入肩膀衣服里的濕熱液體讓他僵著身體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卡卡西的手指輕輕地顫了一下。銀發少年嘴唇輕抿，他猶豫著，慢慢抬起了雙手。就在他試探著要環住宇智波帶土的肩膀時，白色的微光自宇智波帶土的身體透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