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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茉莉正躺在船尾,翹著腿,把玩手中的木質令牌。那木牌取自宿??さ暮团蛨D云木,以十年內力入鑿,觸之溫潤,可覺有乾坤流轉。奈何正牌面不過刻一個“叁”字,反面橫書一個“白”字,外觀簡樸,甚至于有些許寒酸,相當擔不了那“可號令天下群雄”的名號。 早在白父將三請令傳由白茉莉前,白茉莉已經思忖多次,要如何如何再度打造,雕花撰文,使其足以匹配尊崇的武林第一之位??傻鹊饺埩钊胧?,白茉莉幾番嘗試,才發現所謂“以十年內力入鑿”,當真要貢獻出十年苦修之力,她心中嘩然,也愈發好奇它的來歷。 三請令歸屬白家,亦是白家下一任掌事的物證,江湖人盡皆知,人盡懼然。十幾年間,從未聽聞有人膽敢行冒充之事。但飛賊頂著和白茉莉相仿的容貌,來偷這三請令,期間曲折,便不由得不讓人深思了。 白茉莉想了一會兒,打個呵欠,施施然站起身。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熱鬧繁華的兩岸街道,倏地眸子一凝,鎖定其中一個紅衣身影。她原本還有些猶疑,是否認錯了人。但看那紅衣身影若有所覺般,停下步子,調轉視線,正與她遙遙對上了視線。 話未至,一道紅綾先甩了過來。 白茉莉手扯紅綾,跳將上岸,無視了周遭慌亂的人群,兩人又是開打。 劍未出鞘,白茉莉招招只為制敵,不為傷人。眼見飛賊數次企圖貼身于她,她手挽式,以劍鞘出殺招,盤恒鞘身的金屬花飾接連擊打在飛賊的肩部和腰側,飛賊手無寸鐵,當即連連吃疼。但她眉心的花鈿蘭草鮮活一瞬,突然人斜一飛身,身體扭曲成一個特殊弧度,遮了白茉莉的視線。白茉莉只感覺腿腹間一動,后移撤步卻已晚了。 飛賊從她腿腹間抽出了那柄暗藏的細刃短匕,反之與她相抗,一時間刀劍蜂鳴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白茉莉回了幾招,又要氣笑:那匕首她只在飛賊面前用過一次,幾日不見,飛賊竟還惦記著。飛賊既然對她如此上心,糾纏不休,而她也想知曉飛賊身上所隱藏的秘密,那兩人不妨坐下來細談,打來打去總不是個辦法。 念及此,白茉莉劍鞘一橫,拉開兩人的距離,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請你吃酒,去也不去?” 飛賊止住動作,面紗之后,一雙眸子無聲地望向她。她神色淡漠,但眼角隱約泛起著一點水意,顯然是方才幾次吃夠了悶疼,讓她忍不住眼尾發紅,平白多出一絲可憐氣。 白茉莉心中嘖嘖,她可想不來,自己何曾能有這副模樣。一邊嫌棄,一邊偏生語調又柔軟幾分,問:“去不去?” 飛賊沉默地將短匕扔還給她,一指不遠處高聳、燈光璀璨的八角樓閣,古古怪怪地說:“那里?!?/br> 白茉莉坦然地將匕首插回腿腹間的暗扣,笑罵:“你倒是會尋好處?!?/br> 只是—— 環顧一周,白茉莉感慨:眼見天色將暮,城中漸起躁動之意。待城門落鎖,鐘音起,十日之內,不知會是如何一片廝殺地。 兩人并肩而走,一路與形色各異的行人擦肩而過,途徑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店鋪商坊。女賊心無旁騖,反倒是白茉莉左瞄右望,直至看見一間牌匾右下落款“柳”字的武器坊,招手喚了小二過來,悄聲問:“柳家三公子現在何處?” 小二詫異地打量她一眼,問:“您是?” 白茉莉一抖衣袖,一枚令牌便滑落至她手中,給小二看上一眼:“我是‘這個’?!?/br> 小二驚喜道:“少夫人!”喊罷,他又尷尬地改口,“白姑娘,應該是白姑娘。還望白姑娘見諒,小人是替三公子激動呢?!?/br> “嗯?!卑总岳驖M不在乎地應一聲。 白柳兩家是先祖父輩結下的姻親,但因她祖父和柳家祖父皆為男子,而她父親和現任柳家主亦同為男子,這莫名奇妙的婚事便落在了白茉莉的頭上。 幼時,柳家為表誠意,每隔幾年,都要將三個兒子都送去白家,美其名曰培養感情。 柳老大是個武癡,仰慕白家武學已久,天天扯著白茉莉要切磋。見面就打,打輸了還要打,打贏了就拍著白茉莉的肩膀說:“meimei,你最近修為退步,為兄很心痛?!?/br> 柳二熱衷于鑄劍,在家打赤膊,哐當打鐵,拖著幾箱鐵器來到白家,便在白家打赤膊,哐當打鐵。 白茉莉不堪其擾,指著安靜看書的柳三公子,說:“就他?!?/br> 柳三公子名喚柳和靜,人如其名,行事也是溫文爾雅,端方有度。自從被指了名,便是他奉柳家主之命,勤懇地趕去白家,培養感情。白茉莉不與他有多交流,自顧自做事。他也不介懷,請示過白家主,默默尋了白家百年間珍藏的典籍,細細翻閱。臨走,他不舍得看一眼藏書閣,看一眼白茉莉,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回了去后,再因著思念過度,大病一場。 由此江湖傳言,柳三公子對白姑娘一往情深。 白茉莉心道:是對她家藏書閣里的文集一往情深,深情不移吧! 小二規規矩矩地回話:“三公子前幾日出城,現今怕是在回趕的路上?!?/br> “今日可還能回來?” 小二緊張道:“白姑娘稍等,小人這就去問?!?/br> 白茉莉叫住他:“不必了。他若回來,你便讓他去三月閣中尋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