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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貴人這番話,無非是在暗示南云王若真篡位,必會覬覦承奚王勢力,而若奚浩帝在位,景門無事,她們姊妹亦會無事。 話雖如此,可鳳兮聽著卻極為刺耳,隱隱露出不耐神色。 縱觀當今天下,男子誰不想爭名逐利,位極人臣?可既為帝王者,又唯恐臣子勢力過大,呼風喚雨,如承奚王般,不論逢誰為天子都是燙手山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雖說南云王繼位,難免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即便談辛之護駕保社稷,到時功高蓋主,奚浩帝也未必能容得下他永久,更遑論其他皇子,皆同此心。 尹太后怕,景貴人怕,屬人之常情,即便鳳兮也因談辛之的處境憂愁。 而東宮滎呢? 不論此人欲拉攏還是威脅,鳳兮都不屑與之為伍,卻依舊不得不走一趟云留宮,縱使不為自己,也要為夫君奔走,觀風向,探敵情。 與此同時,京城內外情勢已蓄勢待發。 北疆王、南溪王勢力如雷霆萬鈞,聲勢逼人,士氣卓然,然西平王那兒卻按兵不動,大有隔岸觀火的意味?;食墙妵朗匾源?,似很怕敵人突如其來,攻其不備,而城中百姓出不得城,藏又無處可藏,早已人心惶惶。 內臣幾番分析權衡,皆走動頻頻,無人入宮面圣,卻紛紛來往于丞相府、承奚王府、西平王居所,無論投效哪一方皆算謀得了保命符,屆時就算皇權易主,尸橫遍野,他們也可明哲保身。 一時間,宮變,權謀,人心叵測;皇殆、臣佞,民心四散。 第二十章 云留宮外,氣氛陰沉,似被盤桓不去的陰霾籠罩個密不透風??梢贿M了云留宮,卻見繁花簇簇,內侍走動腳步輕抬穩健,很是輕松,與蕭乾宮那邊的蕭瑟截然不同。 抬首望了望,日頭極好,鳳兮不由得蹙眉,心底卻難以被這暖意感染,仍舊陰冷一片。 那東宮滎半點未變,依舊嬌俏,依舊可人,卻比以往的倨傲更多了分盛氣凌人。金色宮服,廣袖綴以珍珠、寶石,搖曳時盈盈透亮閃爍,寬軟絲絳束腰,襯托了窈窕,凸顯了婀娜,或許,東宮滎是有資格如此裝束的,或許,再過些時日她便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人人敬仰尊稱三聲“千歲”。 但見東宮滎這身行頭,高揚著頭,任由鄙夷的目光環繞鳳兮周身,鳳兮便知此次談話不會愉快。 “我記得你曾說過,就算日后本妃無子出,也會是高高在上?!睎|宮滎一開口就透著嗆味:“如今在此,本妃先要謝謝你昔日成全,省卻了共侍一夫的麻煩?!?/br> 鳳兮微一挑左眉,妖妖嬈嬈的笑了:“哪兒的話,身為丞相之女豈無幾分姿色?就算無人相幫,也絕非等閑之輩,自會大放異彩?!?/br> 東宮滎聽著此言,自以為鳳兮有意臣服,特來討好,卻不防鳳兮的聲兒急轉直下,陰寒的刺骨:“若是沒記錯,南云王還有三位夫人,于名分上不分上下。南風王之女守本分,好女紅,其父為人謙和,于南方兵力不容小覷;流春王雖為武將出身,卻頗懂得為官之道,其女善舞蹈,樣貌出眾;寶超王與其女皆善工心計,重視文采,在政事上該是南云王的好幫手。請問王妃,您自認為比她們三位勝在何處?” 說到后來,東宮滎臉色突變,額角隱隱泛了青筋,雙目充紅,卻一時找不到反駁之詞,只得暗暗咬牙切齒,而鳳兮的一譏一諷,一藐一蔑,則句句戳中要害。 東宮滎心底的恐懼以及刻意忽略的事實,于此時一一浮現,終于激的她耐不住反駁:“本妃的父親是當朝首輔,官拜一品,手掌大權,本妃既得王妃名分,便是正室,他日定要受封受賞,占據主位,你的三言兩語不過是虛張聲勢!”東宮滎嘴里雖如此說,心里著實摸不著底。 鳳兮一直淡笑,幽深的目光似早已刺透對方,淡淡的滲入,讓人躲不掉逃不開,只得在這細細碎碎的打量下飽受無措,冷汗涔涔。 東宮承雖為丞相,縱橫官場數載,心機之難測,城府之深非一般人可想,就單看他周旋于奚浩帝、南云王、尹太后之中,從不虧本,利益與日漸增,便知此人野心、貪念之大,不容忽視。 可南云王能有今日勢力,說穿了南方三王功勞最大。他放下皇子架子,以謙卑姿態接近南方三王,遂以情謀事,奪郡主芳心,博岳父厚愛,致使三女在懷,依然游刃有余,從無爭風吃醋的糾葛,亦未令三位岳父互生嫌隙,甘心輔佐。這番計謀心機足可見南云王已脫胎換骨,早不似昔日的奚云啟。 而這番辛苦所換來成果得來不易,東宮家縱使位高權重也沒有與之共患難過,半路殺出便占了一席主位,坐享其成。那于南方頗具勢力的三王當真信服,當真愿意以丞相首輔馬首是瞻?而那三位夫人又怎會真如外界所傳,不好爭,不好搶,不好奪,融匯天下女子之典范?只怕是到頭來,岳父間明里不服,暗中較勁,三位夫人與東宮滎之間更是勢同水火。 東宮滎與其父一般,生性多疑,善猜忌揣度,鳳兮不必費力便可挑撥一二。至此,東宮滎已露出猶疑不定之色,只需再臨門一腳。 “其實,王妃輸不過是輸在起跑點,到底是晚了幾年入門,卻獨自做大,也難怪三位夫人不服。但只要王妃懂得盡早立威,立下大功,還愁這位子做的不穩不妥,遭人非議么?”鳳兮淡淡的點出,遂又笑了:“至于如何做,怎么做,做些什么,怎樣才做的漂亮,就要王妃自己cao心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