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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玉可調遣京中三千鐵騎?!?/br> “你就不怕我用來對付你?” “你大可試試?!?/br> “這便是這副身體的代價?” “以一個女人換三千鐵騎,值得么?” “你不怕我將他們獻出去?” “你會么?”男人毫無留戀的轉身而去,徒留呆愣的她。 這問題恰也是她要自問的。 東宮滎的巧笑,奚云啟的默許,眾人聲聲的“二女其嫁,良緣天賜”,都讓她覺得可笑。若她要求一生一代一雙人,先前已有三位夫人,若她甘愿為家族興盛,為一嘗情愛之愿,那么只能忍受做三妻四妾中的一人。迎娶東宮滎或許是奚云啟唯一的選擇,忍受宮中的凄涼煎熬卻未必是她的選擇。更何況,若奚云啟真有貴不可言的一日,又何止三、四個? 奚云啟緩緩走近,眼前的鳳兮發絲凌亂,雙目無神,待他伸手去碰卻被躲開。她抬首,眼神逐漸清晰:“對不起?!?/br> 奚云啟神色哀傷:“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出所料,片刻后他試圖詢問當晚的事,卻在鳳兮的閉眸垂淚時頓住。她軟靠進他懷中,無助的攀附身前的臂膀,用聲聲啜泣控訴心中的悲涼。溫暖的胸膛適時的給予安慰卻滲透不進心底。 在他的低聲承諾“我不會不要你”后,淚滑落的更行無力。鳳兮心知她就如同那些被滅口的宮人般,對此事永不再提及。這是一場賭博,一場無人可知道輸贏的賭博,是只關乎景氏榮辱,將情愛排除在外的。 攥緊了緋玉,心底的魔更行張狂,爬躥于五臟六腑間,以孽性、野心、怨念為食:“奚云啟,若你當真令我失望,這三千鐵騎便是我景門最后的希望?!?/br> 此后,東宮滎幾番看望鳳兮,每每帶上幾樣糕點。巧手佳人不辭辛勞,對宮人亦笑顏以對,年方二八便初具端雅風范,帶著三分嬌俏周旋得當。 東宮滎自入宮以來便游刃有余,何人不巴結,何人不諂笑,卻未曾遇到如景鳳兮般冷若冰霜的女子。印象中,那日夜宴時景鳳兮尚有絲無所適從,此后再見卻判若兩人,且一日變更勝一日,眼神銳利幽深,舉止隨意淡然,仿若再無任何事可撼動。 傾談之下,東宮滎輾轉透露她與丞相父女之間并不親密,究其根由全因其母奉氏的決絕導致了親人間的疏離。這番意思是其父幾次交代用來示好的借口,她雖不懂景鳳兮無依無靠有何可值得親近,卻仍將乖巧的角色扮演。 鳳兮聽后只是笑笑,不如前幾日的冷淡,態度仍是疏離:“聽聞丞相為人熱忱,尤其是對有能有才之士。meimei,能有這樣的父親,該是你的驕傲。當年的事雖因丞相決絕的斬斷親情而起,可那也是出于對社稷的考量。如若丞相包庇謀反叛逆之徒,如今又怎會有如今的安定?” 東宮滎蹙眉不解:“有時候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父親,外人眼中我們父慈女孝,可只有我心里知道這種假象只是空虛的外殼。jiejie,你不知身為東宮氏的無奈,大家羨慕我家世貴盛,就連皇上、皇后都對我另眼相看,可那都不是因為我是我,只因為東宮滎三個字。我很想擺脫這一切,可……” 鳳兮低眉輕握著東宮滎的手,安撫的輕拍:“父親為我取名鳳兮,便是寄予厚望,也是融入了他的愛。同樣,丞相以‘滎’字賦予你,除了想留個念想,也是一種疼愛?!?/br> 說話間,鳳兮聲聲軟語,卻有安撫的奇效,令人聽之向往。 東宮滎并未察覺鳳兮的言不由衷,只是笑道:“其實,在我兒時,父親只喚我‘幸兒’,意為‘得之吾幸’。后來,母親搬入祠堂,我無法體諒他所謂的苦衷,頻頻與他敵對,那‘幸兒’也就沒再聽過了?!?/br> 鳳兮聽的有趣,面上不動聲色,手中把玩著紈扇柄上的細穗子:“哦?丞相怕也是要面子罷,以他對你的寵愛,突然遭逢針鋒相對,心里定是傷心無奈的。父女哪有隔夜的仇呢?依jiejie看,meimei你也心有悔悟,倒不如尋求個機會將大事化小,至于以后的相處是否會回歸從前,就要看造化了?!?/br> 東宮滎聽后不語,似是猶豫,又小坐了片刻便離去了。 反觀鳳兮,本漾著關懷淺笑的臉早已平靜無波,微微攏起鬢角的發,眸光漸泛起陰冷。 云留宮的內小湖泛起漣漪,混著清新的香氣徐徐飄來。鳳兮轉首望去,只見蜻蜓盈盈煽動翅膀,歡悅的越過亭檐不見了蹤影,徒步走了會兒,拐個彎就見“望月亭”。一所拱橋相銜“望月”與小院外門,名為“月牙橋”,雕工秀麗精致,是云妃還在世時偏愛的景點之一,奚云啟亦常念在嘴邊,可自從尹皇后命人建了“攬月”以后,這里再無人問問。 此處的僻靜透著陰冷,適合養傷,適合遺忘,適合清修,據說更適合冤鬼回來纏身。云妃去后,這些說法傳來傳去,到最后“云留宮”便成了不祥之地。想到此處,鳳兮不禁又是一個寒顫,周身只見云煙渺渺,分不出是霧氣還是水氣,壓抑的令人窒息。 四周悄靜的連絲風聲都難以侵入,身在此處,連感官都敏銳許多,某種壓力逐漸襲來,鳳兮極力睜大雙眼走進亭中,透過水霧遠望遠處樓閣。她不知那其中的人是否可窺見此處,但某種被監視的感覺卻沒由來的竄起。 心底一驚,背脊泛涼,某種感覺告訴她此地不能留。待她急促轉身往屋內行去,卻被一聲嘹亮卻沙啞的嗓音留?。骸霸仆蹂埩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