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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癡癡地凝望著稻草人頗顯冷淡的藍灰色眼眸,直到從他的眼底找到了自己清晰可見的倒影。 那一刻,宮九心中竟久違的涌現出了一種仿佛遠離塵世喧囂、獨自沉入海底般的寧靜與安詳,他目不轉睛地久久凝視著稻草人的眼睛,恍惚間仿佛能感覺到海水密不可分地緊貼著他的每一寸肌膚,然后纏繞著,緊緊地擁抱著他,明明如此冰冷,卻又分外溫柔。 某個瞬間,宮九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他此刻仿佛徜徉在海里,一頭如他一般被視為異類的孤獨的鯨正靜靜地注視著他,猶如注視著自己在海面上的倒影。 他們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似。 宮九看著稻草人的時候,稻草人也在看著宮九。 他難得地充滿了耐心,一貫冷漠的藍灰色的眼睛里甚至多出了幾分溫情,他看著宮九,如同看著一顆即將被自己摘下來的星星。 “你……”宮九的聲音微微顫抖。 稻草人笑了起來,倏忽之間伸手攬住宮九的腰,緊緊地把他帶進自己懷里,湊到他耳邊,低聲揶揄道:“難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看我的嗎?哭什么?莫非我這張臉實在不堪入目?嚇到你了不成?” 宮九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落下淚來,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我……” 稻草人伸手想要揩去宮九的眼淚,卻發現越揩越多,不由輕哂一聲,調笑道:“怎么?真嚇到你了不成?難道還要我唱首小曲兒哄哄你?” 宮九聞言,也笑了起來,他笑得有些孩子氣,微微泛紅的眼尾此刻還閃爍著淚光,竟顯得可憐又可愛。 即使稻草人明知道這個人既不可憐也不可愛,也還是不自覺地晃了晃神。 宮九敏銳地捕捉到稻草人失神的瞬間,心弦一動,他伸長雙臂勾住稻草人的脖子往下拉,把嘴唇湊到稻草人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仿佛撒嬌似的,柔聲道:“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多才多藝,既然你會唱小曲兒,那為什么不唱一首來哄哄我呢?你明知道,我很好哄的?!?/br> 稻草人呼吸一頓,心跳仿佛慢了一拍,面上卻不動聲色:“我又沒有哄過,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哄?若是哄不好該怎么辦?” 宮九攀住稻草人的肩膀,一雙長腿緊緊地纏在稻草人腰際,整個人掛在稻草人身上,試探性地咬住稻草人的耳朵,不輕不重地磨著牙,有些含糊不清地問道:“那你究竟哄不哄?” 稻草人配合著宮九的動作,環在宮九腰上的右手略略下移,托住宮九,態度頗為縱容地任由宮九咬著他的耳朵,聞言,他勾了勾唇,輕笑道:“哄?!?/br> 宮九聞言,停下動作,側過頭直勾勾地凝望著稻草人,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兒。 稻草人眸光微暗,湊到宮九耳畔,低聲吟唱起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唯美詩篇:“……Inthisvalleyofdyingstars/Inthishollowvalley/Thisbrokenjawofourlostkingdoms/Inthislastofmeetingplaces/Wegropetogether……Astheperpetualstar/Multifoliaterose/Ofdeath'stwilightkingdom/Thehopeonly/Ofemptymen……”* 『……在這星星即將死去的山谷/在這空心的山谷里/在我們這已經失去的破碎的王國/在這最后的相會處/我們在一起摸索……像那死亡的黃昏之國的/永恒星星/空心人的/唯一希望……』* 稻草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與其說是唱小曲兒哄人,倒不如說是與戀人絮語,以往略顯古怪的異域腔調在此刻充滿魅力,極具浪漫情調,分外撩人。 宮九偎在稻草人懷里,安安靜靜地聽著,等到稻草人吟唱完畢,才輕聲問道:“這是哪里的歌謠?我好像從未聽過?!?/br> “你自然不會聽過,因為這本不是什么歌謠,而是一首長詩?!?/br> “這首詩叫什么名字?” “《空心人》?!钡静萑说皖^望著宮九,意味深長地說,“《空心人》送給空心人,豈非再合適不過?” “你說錯了?!睂m九抬頭直視著稻草人藍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既然你抱住了我,就別想再甩開我。有你在,我怎么會還是空心的呢?” “況且,”說著,宮九仿佛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把自己的臉埋在稻草人的頸側,修長柔韌的雙腿在稻草人的腰際纏得更緊,他微微喘息著,聲音充滿了誘惑,“難道你不想……填、滿、我、嗎?” 稻草人呼吸一滯。 …… 天色逐漸暗下來,山洞的石床上,宮九窩在稻草人懷里,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稻草人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右手,稻草人任由他動作,空閑下來的左手漫不經心地撫弄著他的背脊,像是平淡溫和的安撫,又像是不動聲色的調情。 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宮九按著稻草人的胸膛半撐著身體,注視著稻草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與期待,柔聲道:“你的恐懼毒氣呢?為什么不放出來一些?讓我試一試,讓我再試一試你的恐懼毒氣,好不好?” “……閉嘴?!?/br> “試一試嘛,你方才不是答應了要填滿我嗎?”宮九湊上去親了親稻草人薄薄的嘴唇,誘哄道,“恐懼,難道不是填滿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嗎?” 稻草人冷笑一聲,伸出右手,面無表情地掐住他的脖子,頗有幾分翻臉不認人的架勢:“你的意思,莫非是覺得我還不足以填滿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