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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鮫人公主美麗的身軀一寸寸地逐漸化為飛灰。 海面上空,一道半透明的倩影緩緩凝聚,如夢如幻,仿佛海市蜃樓、鏡花水月。 在眾人的注視下,鮫人公主的虛影如清風一般飄到了花滿樓身邊,她微笑著,在花滿樓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飽含著美好祝愿的吻。 隨著這個吻輕輕地落下,花滿樓身上竟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微光,原本由于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變得比所有人都更健康紅潤,他閉著眼睛,嘴角卻仍掛著一絲微笑,仿佛陷入了一場美夢之中。 鮫人公主溫柔地回眸看了花滿樓最后一眼,然后閉上眼睛,再次躍向大海,終于徹底消散。 海面上,白色的泡沫翻涌著。 “這就是鮫人公主嗎?”追命在船上見證了這一幕,心中分外震撼。 坡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難得地沒有搭話,他顯得分外安靜,仿佛是在為鮫人公主的逝去默哀著。 事實上,不止是追命,島上幾人全程目睹了鮫人公主在花滿樓為她受傷之后的所作所為,心情比追命更加復雜,哪怕是藏在暗處的玉羅剎也是良多感觸。 “花滿樓?”陸小鳳忍不住輕輕推了推花滿樓,他心中有些沉重地想著:縱使紅顏薄命,人妖殊途,但鮫人公主最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花滿樓,無論如何,也該讓花滿樓送她最后一程。 花滿樓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眼睛,那雙平日里黯淡無神的眼睛,此刻竟分外明亮,他看著陸小鳳,有些驚訝:“陸小鳳?你竟真的有四條眉毛?” 陸小鳳愣住了。 楚留香也愣住了。 不止是他們,花滿樓自己也是一怔:“我……我能看見了?我的傷……”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查看自己背后的傷口,但那些傷口竟仿佛憑空消失了似的,一片光滑平整。如果不是衣衫上仍留有血跡和被暗器割出來的破洞,花滿樓幾乎要以為自己受傷的事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他方才也的的確確做了一場美夢,只是夢醒了以后,忽然記不清到底夢見了什么,只記得那時發自內心的歡喜。 “阿七姑娘……阿七姑娘呢?”花滿樓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焦急不安地問道。 陸小鳳不吭聲,楚留香也沒作聲。宮九倒是想說什么,卻被稻草人制止了,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稻草人一眼,到底還是順著稻草人的意思,沒有說話。 “別擔心,她只是回家了?!闭f話的人是終于與追命一起趕到無名島的坡。 花滿樓看向坡,眼中蘊含著希望:“你知道她?” 坡抿了抿嘴,耐心地解釋道:“吾輩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當然知道她。她是鮫人一族最小的公主,上岸來就是為了找尋解除鮫人一族詛咒的方法,你是身負氣運之人,她救了你,鮫人一族的詛咒自然不攻自破。詛咒解除了,她不能再待在岸上,所以就回家去了?!?/br> “那……我還能再見到她嗎?”花滿樓輕聲問道。 “誒?”坡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吾輩、吾輩怎么知道?” 花滿樓嘆了一口氣,眉眼顯得有些憂慮。 見花滿樓神情失落,坡好心安慰道:“有緣的話,說不定會有機會再見的。況且,鮫人公主把海神賜予她的祝福都送給了你,即使你們以后再也不會相見,你也應該愉快地度過每一天,這樣才不辜負她的祝福?!?/br> 花滿樓怔仲良久,忽然遙遙地望向大海,那是鮫人公主的故鄉,也是他十余年未曾見過的美景。 花滿樓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動,他想像著鮫人公主的模樣:淺金色的長發,蔚藍色的眼睛…… 想著想著,花滿樓向著大海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充滿感激而又釋然的微笑,他輕聲說:“謝謝?!?/br> 宮九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真是好運。 坡轉頭看向了稻草人:“克萊恩君,吾輩找到你了?!?/br> “終于又見面了,坡君,我等了你很久呢?!钡静萑艘馕渡铋L地回應道。 坡聽著稻草人有些欠揍的語氣,忍不住默默地舉起手中的黑色封皮書,似乎下一秒就要拿書去砸稻草人。 稻草人明知道坡的特殊能力,卻還是不緊不慢地笑道:“不必緊張,坡君,我會跟你回去的。外面的世界很有意思,但好戲落幕之后,一切就又開始變得無聊起來了。我很想念默爾索監獄的伙伴們,哦,還有那只蝙蝠,你知道的,我總會回去的……” 坡輕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br> 一旁的宮九卻有些按耐不住了:“那我呢?你不是答應了要和我一起嗎?” “你?”稻草人有些驚訝地看了宮九一眼,略一思索,隨手扯下了頭罩,露出一張高鼻深目、斯文俊秀的臉,那雙略顯冷淡的藍灰色眼睛靜靜地凝望著宮九,“記住我的樣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br> 說著,稻草人忽然有些愉悅地笑了起來,他沖著宮九揮了揮手,仿佛是在告別,身體逐漸虛化。 宮九咬了咬牙,伸手想要拉住稻草人,卻只拽住了一個空蕩蕩的線縫頭罩。 意識交流空間里,【埃德加·愛倫·坡】遲疑地問道:“你認真的?” 【稻草人】輕笑一聲:“開什么玩笑?當然是騙他的。就像坡君安慰花滿樓一樣,這是善意的謊言?!?/br> 話音方落,【稻草人】回歸了意識主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