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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閉著眼,抬起左腳,踏過第一道門檻,走進一片由假山石圈起的花園中,站在老榕樹下輕嗅植物的芬芳,然后略過秋千走進長廊,順著某種牽引穿過層層隔斷,來到最里面的小院,手一推,門緩緩被打開,經過層層紗幔,我來到那個男人的跟前,在他勾起嘴角的同時投進進他的懷里。 師然抬起我的下巴,瞅著我的眼:“你剛才在干什么?” 我抬起眼,咯咯一樂:“只是按照圖紙上的線路走一遍罷了,我閉著眼也能找到你,你就在這里?!?/br> 他也笑:“我就在這里?!?/br> 我滿足的把臉埋進他懷里:“嗯,你就在這里?!?/br> 我和師然的婚期被公布天下了,短短半個月內,我就接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賀禮,雖然不認識這些送禮的人,但是卻能欣然接受每一份祝福。我知道,他們都是沖著師然和明日城女主人而來的,不是沖著我,不是沖著阿九,或胭脂。但于我來說,明日城的女主人也不過就是一個身份,我要嫁的人不僅是明日城城主,也是師然,這兩者并無沖突。 合歡在世的時候——請允許我在即將大喜的這段日子里再次甚至多次的想起合歡,合歡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但她已經去了,我也沒有了唯一。親人,尤其是已經過時的親人,往往會在你最開心和最難過的時候走進你的腦海里,實際上他們只是撩起了你的回憶,但你在清醒的明白他們不會再回來的同時,卻又會一次又一次的以為他們還在,在天上的某一個角落里蹲你的哨,看著你的一舉一動,所以當你開心或難過時,你都認為他們是在和你分享的,這就是我為什么總能想起合歡,諾大的天下,我認識了這么許多人,除了師然以外,我只愿意和合歡分享,這是孤獨,也是幸福。 于是感性了這么許多,言歸正傳。 合歡在世的時候,她總是言傳身教的告訴我什么叫女人,什么叫男人,什么叫男人和女人,什么叫男人和男人,什么叫女人和女人。我感覺,男人和女人就是師然與我,男人和男人就是別云辛與別云州,而女人和女人,是我與合歡??上У氖?,日后世上只有“別云州”,不再有別云辛,就好像只有我,不再有合歡一樣,但我和“別云州”將會帶著不再的他們繼續走下去。 合歡是那樣的世故與老練,又是那樣的癡傻和糊涂,合歡曾告訴我說,假如有個男人愿意給你買衣服,給你買首飾,給你買房子,甚至愿意為你以后的每一頓飯買單,或讓你吃他一輩子的霸王餐,那便是最完滿的愛情,因為它超越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詛咒。但是不久后,合歡又告訴我,其實愛情是超越金錢和生活以外的存在,婚姻需要果腹,愛情只需要精神的支持。 我當時托著腮望著自相矛盾的合歡,心想,也許對于女人來說,婚前只擁有愛情,婚后也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那便是幸福的定義吧。 帶著合歡生前的教誨,我打定了要一輩子幸福下去的主意,對于師云的娘到底是誰一事也不再執著,只是認為那畢竟是過去,每個人能被生下來都是因為有一個娘,沒有娘哪來的孩子,所以計算我計較這些,師云的存在就已經證明了他娘的先一步存在,而我苦苦計較于一個先一步存在的人是沒有用的,除非我回到過去,殺掉那個存在,那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于是自我矛盾了這么許久,我終于認為當師然覺得可以告訴我的時候,他就會告訴我吧。便是這樣,我也放棄了庸人自擾的權利,靜靜等待嫁給師然那一天的到來。 但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師云的娘,竟是與我有關系的。 我相信任何人站在我當時的立場上都會被嚇一跳的,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身負血海之仇憑借自己的努力找到了殺父仇人,卻在手刃仇人的下一秒得知,剛剛嗝屁的炮灰才是親人一樣。 那天,我正在試趕制的喜服,云姿端著一些首飾走了進來,她用一種仿佛那些首飾是她親手打造的專業素養對我詳細的解說這些首飾的來歷,制作過程,用料之稀有等等,聽得我一陣頭疼。 我一一試戴,末了又放下,不是我看不上它們,主要是見過的好東西實在太多,這般太過奢華的物件也實在不襯我的脫俗,所以試來試去也試不出最滿意的效果。 云姿卻拿起其中一件蝴蝶簪,那是用純金打造的蝴蝶型底托,上面綴滿了大大小小的寶石。 她在我頭上比劃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放下,說:“都說無似主人型,為何這些物件好似不認識主人一般?!?/br> 我透過鏡子掃了她一眼:“云姿,你不像是說半句留半句的人,在我面前玩心眼對你也沒好處?!?/br> 云姿露出恍然的神情:“奴婢倒忘了,小姐要登門了,是不該得罪的?!?/br> 我不語,等她的下文,她果然繼續道:“我知道小姐很好奇小城主的身世?!?/br> 我問:“你知道?” 她道:“奴婢怎么會知道?” 我翻了個白眼,潛臺詞就是,那你還在這里放什么屁。 她笑笑說:“但奴婢聽過一個故事,是與小主人有關的?!?/br>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了一種預感,預感這個故事可能會和我有關,因為一路走下來,我似乎都在聽故事,但聽到最后又難免會介入那些故事,所以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一次,可能也不會幸免,但我希望這個故事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