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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很多年過去了,老城主和夫人也去了,昔日叫他連城的人都死了,留下的只有很多年前小青含淚的詛咒。 我想,連伯并不是沒有機會娶妻的,以當時老城主和夫人對他的信任,定有大把大把的機會賜婚,可連伯卻立志將單身王老五的命運延續下去,這或許全是為了要贖清他在感情上犯下的罪過吧。 連伯說,聽了我拒絕莫珩的事,便覺得我和他是一類人,注定一生背負感情的債,因為我們都太執著于因果報應和命理循環之中,都是太過聰明所以總會被聰明誤的人。 我對連伯表示沒有聽懂,他拍拍我的肩說:“你早晚會懂的,希望等你懂得時候不要后悔?!?/br> 沒多久,我做的帶有異鄉風味的菜肴很快就博得了滿堂彩,再加上掌柜的進行了合理的宣傳和廣告效應,這家客棧很快就擊垮了隔壁幾條街的對手,成為天啟城旅游業的地頭蛇,揚名三國,不多久就要實行擴張政策,將連鎖店滲透到外國。 掌柜的給我加薪升職,還安排兩間干凈舒適的客房給我和連伯。我的名聲一炮而紅,慕名而來請我過府掌廚客串的比比皆是,于是為了方便同一稱呼,大家都叫我連老板。 連老板的名聲終于享譽天啟,驚動了城府,城府的管家親自請我過府煮幾道小菜恭賀莫城主生辰大喜。 本來一切相安無事,我也以為只要做了菜就可以溜之大吉,但不想前廳的客人對我的廚藝贊不絕口,非要莫珩請鼎鼎大名的連老板出來一見,管家連忙來找,我也連忙躲進了小花園,因為我實在沒想好面對莫珩該說些什么。 不想這一開溜竟撞見一個不該在此撞見的人。 當時天色低垂,小花園里燈火熙攘,雨后彌漫著濃稠的芳草味,翹角屋檐被洗刷出了光澤,墜著滴滴答答的雨水。 我就這樣踩著濕漉漉的石子路闖進了被層層薄紗籠罩的涼亭里,薄紗中傳出細微的動靜,我轉身一看,只見一抹人影,正要離開時卻聽那人說:“是誰?” 我壓低了聲音道:“奴婢迷了路,這就退下?!?/br> “慢著?!蹦侨丝隙ǖ溃骸澳愕穆曇粑宜坪踉谀膬郝犨^?!?/br> 說話間,那道影子已經來到跟前,我來不及沖出涼亭已被來人握住手腕,當場擒住。 他的力氣不大,卻也掙不開,我只好腹誹了請罪的臺詞,回過頭去望向來人,要說的話卻噎在了喉嚨里。 青黑色的袍子,襟口點綴著普通人家負擔不起的金絲圖騰,濃重的眉宇間透著困惑,眸子又冷又黑,深不見底,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而我的視線微微上揚時,卻只能看到他淡而無色的唇。 這個人我見過,在秋收宴上,當時他和現在一樣,披散著發,遠遠望去只能見到如瀑的烏黑,看不清清冷的眼,也望不見近乎冷漠的神情,這樣一張好似生來就不會笑的臉,竟是如此好看。 他便是師然,明日城城主。 卷一 天啟篇 〇六 西秦的人都知道師然是誰,他的名聲遠遠不如莫珩或別云辛響亮,甚至被談論起的次數,也比不上啟城城主和夫人的那段風花雪月,但沒由來的,人們往往會記住這樣一個人,也包括我,這或許因為人們都喜歡探究神秘的事物吧。 而人們探究有關師然最多的秘辛,便是他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兒子,但即便集合起西秦所有智者和研究家都不能挖掘出這個男孩兒的生母是誰,于是眾說紛紜,至今沒有一個答案是經過師然本人證實的,相信長此以往下去,很快就會成為懸案。 我垂下眼,微微掙脫手腕,本以為掙不開,不想師然也松了力。 師然走開幾步,神色緩和:“哦,原來是你?!?/br> 我望著他的側臉,一時間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師城主怎么會在天啟城?” 一問完便想起今天是莫珩的生辰,以他和師然、別云辛的交情,他們會出現在天啟城并不奇怪。 師然扯扯嘴角:“請姑娘給莫珩帶句話?!?/br> 我插嘴道:“我正準備走,還是請師城主自己去說吧?!?/br> 師然漆黑的眸子里浮現疑惑:“你不是……” “不是?!蔽以俅尾遄?,不知道打哪兒借來的虎膽:“如果師城主是問我是不是被我們夫人送給莫城主了……不是的,我拒絕了?!?/br> 師然嘴角微翹,隱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但并非善意:“那你又怎么會在此出現?” 是啊,我為什么在此出現,難道告訴他我雖沒有答應莫珩,卻立志要成為天啟城第一號廚娘,所以不遠千里迢迢追來莫珩的大本營再闖出一番名堂,終于憑自己的能力走進城府,就連你剛才吃的那些菜也都是我做的,要是你招我不高興,我就下毒讓你拉個三天三夜? 我的話還沒出口,就聽身后有一廚房伙計叫我:“連老板!原來你在這兒,莫城主說請連老板到前廳見見客人!” 我抿抿嘴,被抓個現行自知躲不過去,然后仰頭看向師然,他正垂著眼定定看我,依舊是不見底的冷,但又好似清澈了些,在這樣的眼神下,我說:“今兒個師城主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師城主?!?/br> 我分明看到他的睫毛輕眨,好似應了我的話,但那一瞬之后,又好似只是我的幻覺,我笑了笑,轉身走出涼亭,腦中竟還留著方才那一幕,烏發覆蓋之下,肩膀被雨水沾濕,長袖下修長的手指正握著一顆珠子,純正的黑,閃著光澤,就像鑲嵌在那張臉上的那雙眼,看著人時,不顯一絲溫度,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