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質子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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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定勝負,她必須摒除一切雜念,心靜手穩才能射中靶心。 便在她拉開弓弦時,元千霄往她耳邊靠了靠,低聲說:“你信不信我?” 獨屬于男子的氣息從耳蝸灌入,梁纓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班??!庇憛挌w討厭,她還不至于否定他射箭的實力。 “瞄位置?!彼麤]動,繼續在她耳邊說話,聲音低而沉,與平日的慵懶有著天壤之別。 關鍵時刻,梁纓聚精會神地盯著箭頭,往上調了調位置。 “放?!彼诙叾檀俚卣f了一個字,她反應也快,瞬間松手。 “鏗?!敝窦邪行?。 一個四分,一個五分,勝負了然。賭輸的人蔫兒了,賭贏的人大聲歡呼,歡呼聲中夾著幾道嘲諷聲,其中又以朱式開的聲音最大。 箭一出,元千霄便站直了身,身子也離遠了些,似乎是有意回避。 在這之前,梁纓從沒覺得射中靶心是件多了不起的事,可今日例外,射中靶心叫她格外開懷。 她情不自禁地咧開嘴,扭頭對上元千霄分享喜悅?!拔覀冓A了!” “嗯,我們贏了,一人一半功勞?!彼嶂^,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這一笑,仿佛所有的光都灑在了他身上。 * 臨近午時,梁釗派了李桑去千竹苑召元千霄問話。 元千霄心道,梁釗這會兒找他怕是要問昨晚的事,這倆父女也是稀奇,梁纓年紀小胡鬧也就罷了,他堂堂一個一國之君還縱容女兒胡鬧,簡直匪夷所思,他們淮越國便沒這樣的荒唐事。 不過話說回來,淮越國宮內不曾有過公主,他上頭全是哥哥,下頭全是弟弟。 “九皇子,請?!崩钌nI著他到御書房外,一路禮數周全。 “多謝李公公帶路?!痹龆Y貌性地點了點頭,抬腳踏入御書房。 他進門后,李桑隨即退出將房門關上,“嘭”的一聲,利落地隔絕了外頭的聲響。 “淮越國九皇子元千霄,拜見天巽國君主?!笨諘绲挠鶗績蕊h蕩著元千霄的聲音,不卑不亢。 “免禮,坐著說話吧?!绷横摵仙献嗾?,揮手示意他先坐下。質子并非階下囚,而是客人,他自然以禮相待。 “謝皇上賜座?!痹鲎律?,身姿挺拔。 梁釗仔仔細細地將元千霄打量一番,都還湊合,尤其是性子坦蕩,這點他喜歡?!半蘼犝f,你昨晚留宿在平南公主的寢殿里?” 一聽,元千霄便知道梁釗在宣寧宮安排了人,怕是在防他?!安徊m皇上,昨晚前半夜我確實睡在七公主的寢殿內,但準確說,我是睡在了她精心打造的鐵籠子里?!?/br> “咳?!苯腥思一首铀F籠,那不是把他當畜生了么。梁釗面露尷尬,清了清嗓子道:“朕也不知她何故變得這般,驚世駭俗,昨晚委屈你了。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吃虧的總是女子?!?/br> 元千霄側頭直視梁釗,反問道:“那皇上為何還將我賜給七公主做伴讀?” “這十幾年來,朕虧欠她太多……”說到此處,梁釗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隱隱含著幾分自責與愧疚,“如今她想要什么,朕都會盡量滿足?!?/br> 其實不用梁釗說,他也能猜到一二,梁纓兒時過得一定不如意,不然她也不會人前溫柔人后惡劣。 “我與七公主有過約定,絕不讓人發現伴讀之事……”他頓了一下,隨意舒展肩頭,揚聲道:“更何況我只是個小國質子,而她是天巽國的公主,真要被人發現什么,我怕是會被皇宮里的唾沫星子淹死?!?/br> 聞言,梁釗輕笑一聲,“好一個小國質子,倒是會說話?!彼捴杏袃梢?,一來表明自己與梁纓有過約定,絕不傷害她的聲譽;二來他有自知之明,更不會做出不軌之事。 “實話實說?!痹霰鞠雴枂柫豪t兒時的事,不過轉念一想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平南的眼光可比絮兒強多了?!绷横撔÷曕止疽痪?,再次看向元千霄,目光如炬,“元千霄,朕來同你做個交易如何,若是你能解開平南的心結,朕便放你回淮越國?!?/br> 元千霄怔住,他沒聽錯吧。還有這等好事? “怎么,不想回去?”梁釗挑眉,再拋一次鉤子,“機會可只有一次?!?/br> “想,但我也不愿毀了和七公主的約定?!痹鰹殡y地垂著眼眸,思索片刻才道:“若是我能解開她的心結,且七公主一年后不放我自由,那便請皇上履行承諾?!?/br> 梁釗聽著元千霄的話若有所思,半晌,欣慰地笑開,“成,朕答應了。往后她再將你關進鐵籠子或是用別的法子欺負你,你盡管來同朕說?!?/br> 元千霄:“……” 第9章 尬讀話本 你怎么看這種話本,內心寂寞…… 申時過半,日頭落了些,溫度適宜。一艘畫舫從岸邊駛去,穿過長長的楊柳堤,慢悠悠地蕩在湖心。 梁纓側坐在矮幾邊,輕輕搖著團扇欣賞美景。岸邊柳樹成片,纖細綿密的枝葉被風吹得亂舞起來。 德禮課后,周宸游邀她出宮游湖,她存了一點小心思,沒拒絕。 十四歲時她便想過一件事,與其被送去他國和親,不如嫁給一個自己能接受的男人,而周宸游顯然是個好選擇,只看他愿不愿意娶了。 倏地,一張痞氣的臉闖入腦海,她不由愣了一下。 “七公主可是有心事?”周宸游一手拉著寬大的衣袖,一手優雅地拎起酒壺斟酒。 “沒有?!绷豪t回過頭,仔細審視周宸游。射箭課那會兒,她還道他喜歡梁思思,沒想下午他來邀她游湖了。 原本,她以為他對自己獻殷勤是有事相求,然而他一句旁話都沒提,當真奇怪。 “七公主?!敝苠酚畏畔戮茐?,一臉肅容地望著她,聲音緊繃,“上午的射箭比試,我并非不愿選你,而是……” “無妨,我沒那般小氣?!绷豪t飛快打斷周宸游即將出口的話,善解人意道:“一場比試而已?!?/br> 還記得上次兩人逛御花園時,周宸游說自己不大會聊天,她說下次由她主動?!靶『顮?,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沒想梁纓壓根不計較那事,周宸游只覺一肚子的說辭全哽在了喉間,他尷尬地笑了笑,“念書,自己同自己下棋?!?/br> “我也是?!绷豪t笑著回應。除了瀾語,她跟其他人還真聊不上幾句,更別說周宸游這樣的人,找了話也不會接。 兩人沉默半晌。 周宸游眺望著岸邊的風景,側臉如雕,許久,他轉過頭來,認真道:“七公主覺得元兄為人如何?” 聽得元千霄的名字,梁纓微微一怔,垂下目光去端酒杯,隨口道:“不如何,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br> 聞言,周宸游似是松了口氣,追問道:“那我與他相比如何?” “???”梁纓抬眸對上周宸游的臉,捏著酒杯的手緊了又緊,“自然是我們天巽國的小侯爺更勝一籌?!?/br> “是么?!敝苠酚紊裆珡碗s,之后沒再說話。 *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涼亭里坐著一人。 “嘖?!痹雎N起二郎腿,斜靠石桌,手里轉著個青澀的蘋果,時不時往湖心的畫舫掃一眼。 不是他想來,真不是他想來,是合約逼著他來的。她若出事,他便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淮越國了。 畫舫距離太遠,看不清兩人的神情,不過他想,她面對周宸游時定是一臉溫柔如水,跟在他面前時的模樣根本沒法比。 雖說周宸游是都城的第一公子,為人君子,但他對這個人就是沒什么結交的欲望,總覺得少了點真實感。 “咔嚓”,元千霄一口咬下蘋果,舌尖嘗到了又酸又澀的滋味,“嘶?!彼畔绿O果,余光恰好瞥見個小廝,小廝直奔碼頭朝畫舫招手。 嗯?元千霄頓時來了興致。 約莫兩刻鐘后,畫舫靠岸,周宸游先下船,伸手扶了梁纓一把,扶完立馬放開手,動作確實君子。 兩人簡單說了幾句,周宸游匆匆離去。 元千霄想,反正這會兒沒事,不如跟上去瞧瞧。 直到走出一里路,周宸游才停下步子,掏出懷里的帕子擦拭雙手,他擦得很是細致,細致地甚至有一絲多余。 元千霄隱匿在樹后,越看越覺得詭異,周宸游是不是有什么毛??? * 是夜,宣寧宮。 梁纓捋著半干的長發走進書房。 明亮的燭光下,元千霄正坐在書案前看書,他單手搭著左面頰,右手輕叩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眼下,梁纓發現一件事,自己沒前兩天那般討厭他了。 察覺身后有人,元千霄拿著話本起身,“真看不出來,七公主喜歡讀這玩意兒?!彼室饴冻錾项^的名字,大聲念道:“霸道駙馬的十八種報恩方式,名字可真長,不過這名字倒是讓人一眼便能明白里頭講什么,寫的東西也算對得起名字?!?/br> “……”梁纓一看那上頭的字,倍感尷尬。這書是瀾語落下的,她總亂丟話本。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明日她定要罰她。 “本宮看什么書與你無關?!绷豪t走上前,一把從元千霄手中拿過話本,仰著下巴道:“跟本宮去寢殿?!?/br> “不會吧,今晚又要給我關籠子里?”元千霄低頭看她,微微挑起眼角,“我白日才幫了你,你晚上便要恩將仇報?” 梁纓沒搭理他只管往前走,姿態高傲,“說一句加一年?!?/br> “你……”元千霄硬生生閉了嘴,她可真是抓到他的把柄了。 不過也不算什么大事,畢竟梁釗那兒還有個口頭承諾,至少梁釗沒她這么會扯事,更何況君無戲言。 * 兩人進入寢殿,元千霄一眼看到衣柜前的鐵籠子,上頭換了個更大的金鎖。 他不由覺得好笑,換鎖有什么用,什么鎖他都能開。 梁纓放下話本,見元千霄望著鐵籠子便想起了他昨晚撬鎖的事,“昨日本宮讓你在籠子里待著,你敢不聽話?” 元千霄走近幾步,壓低眉毛道:“你昨晚也沒說待多久,而且我臨近天亮才走,夠久了吧,再待著被人瞧見我可不負責?!?/br> 被他的話一堵,梁纓緩緩皺起眉頭,“你怎么開的鎖?!?/br> “頭發絲?!痹鲋噶酥缸约旱陌l冠,頗為得意。 “頭發絲也能開鎖?”梁纓拉過一小搓長發觀察,怎么看都不覺得它能開鎖。她一語不發地盯著他瞧,用力地仿佛要把他看穿,“你是做賊的吧?從頭到腳,半點也看不出皇子樣?!?/br> “做賊?”似乎是聽了什么好笑的事,元千霄勾起嘴角,不屑道:“做賊不比做皇子強?”轉眼間,他又變成玩世不恭的模樣,“我九歲才進宮做的皇子,學不會他們的裝模作樣?!?/br> 他面上的嘲弄真真切切,引得梁纓好奇了,“那九歲以前呢?” “九歲以前……”元千霄闔了一下眼眸,燭光在他眼中不住變幻,乍然一停,他饒有興趣地湊近她,“怎么,你很好奇,想了解我?” 盡管他的氣息不算陌生,可她還是覺得別扭,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故作威嚴道:“進籠子讀話本,你選一個?!?/br> 元千霄不假思索道:“我選進籠子?!闭Z畢,他大步朝鐵籠子走去。 要他讀那玩意兒,他寧愿在籠子里待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