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質子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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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千霄站起身,想都沒想,直接進了鐵籠子。他站著不舒服,彎身坐下,背靠在鐵欄桿上,“滿意了么?” 梁纓拿出抽屜里的銅鎖,上前將鐵門鎖住。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勾唇冷冷一笑?!凹右荒??!?/br> 元千霄張嘴正要說話,聽得她說要加一年,生生將到嘴的話憋了回去,眉間抖動地厲害,似乎是很難憋。 他這幅模樣,她便覺得心頭順暢多了,仿佛卸了千萬斤東西。 梁纓走了幾步,在一旁的紅木椅上坐下,素雅的裙裾散了一地。她望著他,光挑他聽不得的話說,“你父皇不要你才將你送來天巽國,但凡他對你重視點都不會將你送過來,呵,你真可憐?!?/br> “……”元千霄強忍著沖動沒接話,不說話,他便只能皺眉。對于這些話,他壓根不在意。 梁纓見他皺眉便以為自己戳中了他的痛點,繼續道:“一看你就是被拋棄的棋子。本宮是個大度的人,只要你跪下求饒,本宮立馬放你出來?!?/br> 元千霄抬手摸了摸被她拎紅的耳朵,身子一歪躺在了地上,姿態隨意,并不管她是否在看。 梁纓:“……”她站起身,高揚下巴道:“老實待在里面?!?/br> 隨后,她去了案前看書。 時間悄悄溜走,梁纓翻著手中的琴譜,偶爾看一眼元千霄,他就這么躺在地上,右腿翹著搭在左腿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后,哪里像個出身尊貴的皇子,更像市井混混。 元千霄閉眼沉思,他如今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明白,就因那幾句話她便要想盡辦法折磨他? 不至于吧,他不是道歉過么。 想著想著,他睡著了,依稀間,耳畔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很熟悉的調子。小時候,娘親經常哼著它哄他入睡。 梧桐謠。 * 夜里入涼,冷意直往皮膚里鉆。 元千霄瑟縮著轉醒,眼前昏暗一片,大半琉璃燈都滅了,他扭頭看向梁纓,她已躺到了床榻上,瞧著是睡熟了。 她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光憑一個鐵籠子能困住他?做夢。 元千霄站起身,胡亂拍了拍外袍,他抬手抽出發冠上的金簪,上前往鎖孔里一插。 “咔”,鎖開。 他放輕動作打開鐵門,走出時又往梁纓瞧了眼,這萬一他要是個壞心眼的,她現在可就遭殃了,好在他是正人君子。 這會兒該過子時了,得盡快回千竹苑。 外頭是漆黑的夜,四周靜悄悄的,偶有巡邏的侍衛路過,見著他時萬分詫異,倒也沒過問什么。 元千霄快步趕回千竹苑。 同行伺候的太監信冬正在躺椅子上打盹兒,呼嚕聲賊響,遠遠便能聽到?!斑选?,房門被打開。 “啊,殿下可算回來了,叫老奴好等?!彼纯糖逍?,用力拍了拍打哈欠的嘴,“老奴這便去將湯藥端過來?!?/br> “嗯?!痹鲎律?,這一走,他萬分清醒。 說來也是怪異,他在這千竹苑睡得并不好,怎的一到那鐵籠子里睡得那般快。 夢里,他聽見有人在吹梧桐謠,是她,書案上有玉笛。倒是看不出來,她竟會吹淮越國坊間的歌謠,而且吹得還不錯。 “殿下,藥來了?!毙哦酥粋€瓷碗過來,目光微微渾濁,望著他問:“殿下可有見著榮華公主?” “榮華公主早去了避暑山莊,我再想見也見不著?!痹霾]回避這事兒,反而說得坦蕩,他伸手接過藥碗。 碗里藥汁晃了一晃,隱約映著他面無表情的臉。 “殿下千萬別怪老奴多嘴,來時皇上可是交代了,您可不是真來做質子,您身上有任務,得盡快俘獲榮華公主的芳心?!毙哦灶欁哉f著,面上一派恭敬,細聽之下,語氣中卻含著步步緊逼之意?!鞍蠢吓?,您若是……” 元千霄仰頭飲盡湯藥,至于信冬的話,他向來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答應娘親待在父皇身邊,并不代表父皇要求的事他一定會做,他不是工具,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回房歇息了,你也早點歇息?!?/br> * 這晚,梁纓再次陷入夢境。 不知是哪一天的夜里,元千霄帶來了梁釗的書信,她看著紙上熟悉的字跡險些掉下淚來,字跡扭曲,是行筆不穩。 單這幾字,她便能想象出父皇在勁武國遭受了什么折磨。 視線漸漸模糊,她深吸一口氣才忍住淚意,不管怎么說,父皇活著便好,活著才有希望。 “看夠了么?”冷冷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嗯?!彼澲质掌鹦偶?,仔細疊好放入枕下,做好一切才抬頭看他。他依舊穿著一身黑衣,領口敞得比平日大,發梢上還掛著水珠,想是剛沐浴回來。 “愣著做什么,我這幾日沒教會你?”元千霄開口,面上掛著明顯的不耐煩。 她竭力壓下喉結的苦澀,起身行至他面前,他漠然張開雙手,目視前方,并不看她。 這是要她更衣。她伸出手,細致地解著他的金玉腰帶。 忽地,“轟隆”一聲,一道驚雷打下,室內燭光跟著一滅,她跟著渾身一顫,雙手抖個不停,腰帶掉落在地。 夢魘襲來,那可怕的一幕不斷在她腦中涌現,怎么也揮之不去?!鞍?!”她尖叫一聲,捂著耳朵蹲下去,整個人抖得厲害。 “麻煩?!痹龅统庖宦?,打橫抱起她往床榻上走。 上了榻,她背對他蜷縮著,用雙臂抱住自己,閉眼緊緊咬著牙關,一句話也不說。 “還怕打雷,沒用?!?/br> 元千霄關上窗戶,重新點了熄滅的蠟燭。 她睜開眼,眼前盡是光亮,即便如此,心底依舊怕。他上榻之后將她掰了過去按進懷中,兩手牢牢箍著她的腰,叫她動憚不得。 “快睡,我不動你?!彼吐曊f道,手上抱得很緊,呼出的氣息直往她頭頂吹。 熱意從他身上源源傳來,她漸漸停下顫抖,蜷縮的身子一步步舒展開,安心地伏在他懷里。 之后,他真就這么睡著了,若是換了平日,他定會鬧到她求饒。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也不知何時停的,她抬頭,他的右臉壓在軟枕里,呼吸平穩,挺翹的長睫偶爾扇動。 她喜歡他的懷抱,可他是孟茍的幫兇,這一點,她永遠不會忘記。 滅國之仇,她一定會報。 第6章 我選你了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 清晨。 梁纓坐起身,目光自上而下垂落。 昨晚,她又一次夢見了他,時間點在上次那個荒唐夢的后頭,他什么都沒做,但還是讓人討厭。 一連三夢全夢著他,是因她情竇初開么。其實夢便夢了,為何是他,真羞恥,弄得她喜歡他一樣。 “混賬?!绷豪t暗罵一句,側頭往鐵籠子看去,里頭空無一人,哪里有元千霄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掀開錦被跑下床,上前仔細一看,鎖開了。 鑰匙在她身上放著,他哪兒能爬出來偷鑰匙??磥磉@鎖不堅固,得換個更大的才行。 * “吱呀”一聲,李桑推門走進御書房。 聽得聲音,梁釗從一堆奏章中稍稍抬了頭。 他確實同意了梁纓的請求,可也不能任她瞎折騰,不過火的話,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過火,他會即刻收回自己的話。 “昨晚情況如何?”梁釗并未放下朱筆,只單單問了一句。 李桑如實道:“回皇上,七公主昨晚將淮越國的九皇子關進了鐵籠子里?!?/br> “什么?”梁釗寫字的手一頓,眼尖筆尖的墨水要滴下,他趕忙抽出奏章,將朱筆擱在硯臺上,抬眸問道:“她將元千霄關進了鐵籠子里?哪個鐵籠子?” “聽說是七公主讓人專程做的鐵籠子,剛好能躺下一人?!笨v然這事匪夷所思,李桑仍說得面不改色。 七公主會這般折磨人,確實是意想不到。 梁釗沉下臉,是他老了么?為何女兒們的心思一個比一個難猜。 平南瞧著明明比絮兒內斂,做出的事卻更加狂野。她前日來御書房一說,他還道她喜歡元千霄,結果她第一晚便將人關進了籠子里。 “女兒大了不好管?!绷横摲隽朔鲱~頭,無力道:“你繼續派人盯著,每日一報?!?/br> “是?!崩钌?。 * 日升第一課,棋藝小測,按贏得的點數做排名。 大學士方華年監考,一個時辰后,他挨個記錄排名,寫到一處時停住。 女學堂里只十五名學子,一月一測,而梁纓每月都拿第八,真有這般巧?他不信。 “?!?,下課鈴響。 方華年趁著梁纓走過的間隙問:“七公主這次的棋藝排名還是第八,可是不適應老師教人的方式?” 梁纓立馬作出一副自責的模樣,小聲道:“并非是老師教得不好,而是學生水平有限,只能聽這么多?!?/br> “當真如此?”方華年瞇起眼,倘若他沒記錯的話,梁纓八歲時便能跟當時的棋藝老師打平,如今這棋藝是荒廢了么。 “千真萬確,只怪學生愚昧,叫老師費心了?!绷豪t禮貌性地點點頭,隨后跟著其他人走出學堂。 這邊棋藝小測,隔壁也是,幾人歡喜三十幾人愁。 “你們瞧瞧,這好動之人的頭腦就是不靈活,倒一都能叫他考出來?!敝焓介_大聲囔囔著,恨不得整個皇宮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一說便有人接道:“小國人多是蠻夷,根本不會下棋?!?/br> 他們說的人是元千霄?梁纓忍不住往前頭那群少年郎瞧去,元千霄與阮熙光走在一處,面上并無不快,反而在笑。 朱式開是出了名的心眼小又愛計較,誰贏他都能被嘴碎一陣,當然,周宸游除外。上次那蹴鞠比試過后,他怕是要盯上元千霄了。只要元千霄拿不到第一,他隨時能開口嘲諷。 “唉?!崩铄麐Y嘆了聲,不冷不熱道:“小侯爺棋藝小測又是第一,可憐式開次次第二,怕是永遠上不去了?!?/br> 梁纓剛好站她身旁,正想說幾句安慰的人話,誰想梁宴茹開口了?!暗诙埠冒?,那也是贏了許多人才得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