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84節
景玉瀏覽著手上拿到的牌,心平氣和地說:“不想挨罵的話,就閉上你的嘴。你腦子里進的水是為了澆心里面不存在的碧樹嗎?” 仝臻看了她一眼,拿了牌。 “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我jiejie,”仝臻頓了頓,說,“我最近才知道爸斷你生活費的事情,我理解你之前誤入歧途。你現在回來,和咱爸認個錯——” 可惜景玉對打感情牌這件事情完全免疫。 尤其是仝臻這么假的說辭。 “人畜殊途,”景玉糾正,“請別’咱’來’咱’去的,你們是你們,和我沒關系?!?/br> 只可惜景玉今晚的手氣并不太好,籌碼零零散散全輸掉了,還剩最后一個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 ——算了,玩就玩了。 玩牌么,圖的就是一個消遣。 但仝臻不這么想,他贏了好幾場,后面和景玉聊天的時候,聲音都帶了點笑。 “認輸吧,”仝臻說,“別全輸給我了,你留點錢回去當路費?!?/br> 這種赤裸裸的嘲弄讓景玉壓住火氣。 仝臻放下牌,伸了個懶腰,哼著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去衛生間。 景玉被他激起怒火,拿起最后一枚籌碼,剛剛準備放到桌子上,就聽見克勞斯帶著笑意的聲音:“jemma,好巧?!?/br> 景玉:“?” 這熟悉的聲音讓她的籌碼差點從手中脫落,當回頭看見克勞斯和他的老師凡妮莎——哦,還有凡妮莎的丈夫。 后者風度翩翩地摘下帽子,微笑著與她打招呼。 克勞斯和他們兩人說了聲失陪,在希爾格的注視下從容不迫走來,低頭看了看景玉的牌,輕嘆口氣:“龍失去了她的運氣嗎?” 景玉今天晚上真的輸慘了。 大部分賭徒都有著這樣的心態,總是想著“萬一下一把我能翻盤呢”,景玉不知道今天晚上想了多少次能翻盤,可惜都失敗了。 她那點牌技還是全靠克勞斯指點,從一開始,克勞斯并不贊同她賭,而景玉也很少能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她和克勞斯玩沒什么意思,在紙牌方面,對方段位實在太高了,一眼就能看穿她要出什么牌。有時候看不下去了,克勞斯也會故意放幾次水讓她贏,景玉不喜歡這樣。 盡管希爾格不太開心,但他還是禮貌地請jemma的同學讓一讓,讓出一個空位置來,留給克勞斯先生坐。 他坐在景玉右邊,她左邊的位置是克勞斯。 沒關系,希爾格這樣安慰自己。 雖然中國古代有過以左為尊,也有過以右為尊,但現在是國際社會,右邊的位置總要比左邊尊貴一些。 即使現在同樣坐在jemma身邊,他的地位也要比jemma的前男友地位高。 但,克勞斯一過來,景玉就自動地把自己的牌交給他了。 她還小聲和克勞斯聊天,用的是中文。 希爾格聽不懂。 如果景玉放緩語速,一個字一個詞地說,他還能夠跟得上對話,但這兩人說得實在太流暢了,流暢到希爾格只能聽到“龍@#??%*”。 他很悲傷,悲傷到決定回家立刻把那兩本花高價買來的《三字經》《千字文》手抄一遍,好好學漢語。 景玉小聲地和克勞斯交談:“我沒有錢支付雇傭你替我打牌的費用?!?/br> “沒關系,”克勞斯垂首看著景玉手中的牌,點了點,聽紙牌發出的清脆聲響,“鑒于之前jemma小姐的消費記錄良好,我決定免費贈送一次打牌服務?!?/br> 景玉眼前一亮:“只有一次嗎?” 她偷偷伸出討價還價的小觸角,就像在圣誕市集上和老板商量贈品一樣。 克勞斯撫摸著牌,側臉看她:“嗯?” “我消費了那么多次,”景玉提醒他,“就算是積分制的話,也總該多弄幾個可以選擇兌換的禮品吧?” 她預謀著從克勞斯這里多摳點好處過來。 比如說,今后免費幫她培養人脈、解決一次危機、幫忙打通政府等等等等。 但克勞斯先生顯然并不會這樣輕易許諾,他摩挲著紙牌,露出點為難的神色:“我們事先并沒有約定贈品?!?/br> 見對方表現的如此不情愿,現在的景玉已經降低自己心中標準,退而求其次,只要他提供贈品就行。 即使不是人脈上的幫助,也可以。她現在不愿意放棄,能薅一點兒是一點。 景玉仍舊孜孜不倦地勸說著、誘惑著克勞斯先生:“可是,你現在設定也不遲呀?說不定我這個老主顧會為了贈品再度回購呢?” 克勞斯明顯還在思考,他并沒有看景玉,如今的注意力仍舊全部集中在面前的牌上。 景玉期期艾艾。 “那好吧,”克勞斯嘆了口氣,一副忍痛割愛、不得不讓步的模樣,抽出一張紙牌,“那我愿意額外贈送兩次夜晚服務,整夜?!?/br> 對于景玉來說,贈品就是白撿的大便宜。沒有無所謂,有了當然更好。 沒想到居然真的可以成功說服克勞斯先生,勤儉持家的景玉沉浸成功的喜悅之中,也沒細聽內容,就開開心心地一口答應下來:“好哇?!?/br> 兩秒后,她慢慢地回味過來,怔怔地看著克勞斯:“我覺著事情好像哪里有點不對?!?/br> “你個老東西好像在陰我?!?/br> 第66章 六十六顆 克勞斯還是第一次從景玉口中聽到“老東西”這個詞語。 雖然文化上略微有一點點差異,但這并不影響克勞斯理解這個詞語的意思。 這是認識景玉之后,對方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說出冒犯性的稱呼。 克勞斯捏著牌,視線終于從紙牌上移開,看向景玉。 “貨物一經售出,概不退換,”好心腸的克勞斯提醒著她,“身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你要有契約精神?!?/br> 景玉反駁:“明明你也有爽到,這種贈品是互利互惠!老東西!老東西!” 可惜這句話并沒有得到良好的效果,克勞斯先生并不介意被她這樣稱呼。 他整理好手中的牌,漫不經心地看了下其他人手中拿到的牌、和桌子上的紙牌數目。 在景玉譴責的目光下,克勞斯說:“坦白來說,我不介意你對我使用這個不太文雅的昵稱?!?/br> 景玉發自內心地說:“尊敬的克勞斯先生,您的格局實在是高,高?!?/br> 克勞斯溫和回應:“聰明的景玉小姐,你的談判技巧也很誘人?!?/br> 克勞斯先生完全沒有絲毫悔悟的意思,他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強買強賣了。 不,是強行打包贈品。 景玉猝不及防多出來兩晚的夜間服務,雖然也能令她快樂,但一點兒虧也不肯吃的她,現在還企圖和克勞斯辯解。 景玉稍微想了一下,就敏銳地抓住漏洞,振振有詞反擊:“但是,你好像并沒有說兌換的時間,對吧?這兩晚贈品,我什么時候想兌換,就可以什么時候兌?” 克勞斯點頭:“理論上是這樣?!?/br> 景玉差點歡呼出聲,她說:“那我先攢著,以后一塊用?!?/br> 人都有七情六欲,景玉承認,克勞斯先生的身體對她而言極具誘|惑力。 不過景玉今天很累了,腦子也很累,她不太想繼續快樂。 克勞斯沒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他坐在景玉旁邊,拿著她那一手爛牌,順便提醒周圍一個準備抽煙的同學:“請不要在就餐的地方抽煙?!?/br> 他說的很有禮貌,無論是措辭還是語氣,都沒有絲毫的問題。 但那個剛剛把煙拿出來的人,卻像是聽到斥責一樣,立刻將煙放回去,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br> 克勞斯說:“謝謝你的合作?!?/br> 那同學又說沒關系。 彼此客套之后,男同學手指點著煙盒,越想越覺著奇怪,忍不住抬頭看克勞斯。 黑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金色頭發,綠色的眼睛,皮膚很白,沒有美黑,香水用的也是木質味道。 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他身上并沒有佩戴其他昂貴的配飾,手表也沒有,只有右手戴了個紅寶石戒指,在燈光下泛著珠寶特有的優雅光澤。 這個金發的男人很有禮貌,始終保持微笑,用中文和jemma交談時也很溫和,好幾次都被她逗的眼睛彎彎。 但是,這個溫和的男人卻有種奇特的氣場,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下意識想要跪伏在他腳邊。 就像剛才,他不自覺就聽從了這個男人的命令。 希爾格倒是沒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早就見過克勞斯,對對方的評價——一個英俊迷人的男人。 比起來這個,他更關心,剛才景玉和克勞斯說了些什么。 三天了,希爾格第一次見景玉露出這樣開心的表情。 他喝了兩杯酒,終于忍不住,偷偷地問景玉:“jemma,你們剛剛在聊什么有趣的東西嗎?” “嗯,”景玉痛心疾首地告訴他,“我們在談資本主義者設置的花樣陷阱,其中包括鼓吹消費主義和贈品誘、惑?!?/br> 希爾格肅然起敬:“你真的很努力?!?/br> 沒有想到jemma和她男友平時也在討論這種學習上的知識,希爾格簡單回想一下自己之前給景玉發的邀請,不是請她看球賽就是請她去踢足球。 希爾格想,他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 ——下一次,就試著邀請jemma一起去學院聽貨幣金融學和固定收益證券市場吧! - 仝臻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坐在景玉旁邊的金發克勞斯。 有那么兩分鐘,他愣了一下。 他對這張臉當然還有印象——很深刻的那種。 一言不發,仝臻重新回到牌桌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