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61節
“以后不可以提這件事?!?/br> “否則,罰款500歐?!?/br> 景玉半張臉都裹著被子,她顫巍巍舉手。 克勞斯老師寬容地點了她的名字:“景玉同學,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有,”景玉說,“我現在可以笑一下嗎?就一下下,我真的忍不住了,親愛的克勞斯先生?!?/br> 克勞斯準許了。 景玉掀開被子,一陣猛笑,因為動靜太大還險些憋出一聲鵝叫。 克勞斯始終繃著一張臉,他坐的端正,好像坐的不是床邊,而是會議室。 在景玉笑出鵝叫的時候,克勞斯終于忍耐不住,伸手去捂景玉的嘴巴。 克勞斯用冷靜的聲音提醒她:“可以了,甜心,到此為止?!?/br> 景玉控制不住,這種驚天新聞令她停不下來,肚子笑的很痛。 唇從他手掌心滑過去,軟噠噠的像放到水里面的濕豆腐。 克勞斯低頭,去親吻她的額頭。 被他手指插入發間之前,景玉感覺自己好像看到克勞斯紅透的耳根。 一擦而過,就像太陽照耀著成熟的紅櫻桃,滿是充滿陽光的、燦燦的透明紅色。 景玉懷疑自己是幻覺,就看到一點點,克勞斯唇壓下來,她閉上眼睛,摟住先生的脖頸。 她好像也嘗到了甜甜的櫻桃味道。 稍微帶一點點此刻完全可以忽略掉的酸。 - 在暑假結束的前一個周,景玉和克勞斯去了巴黎。 確切地說,是克勞斯帶大病初愈的景玉來這里散心。 在克勞斯的初步計劃中,他原本要去斯里蘭卡浮潛,或者去尼泊爾徒步旅行。對于一個精力充沛的戶外運動愛好者而言,巴黎這種城市從來不會被放到旅行計劃中。 但以上的無論哪一種,對于流感過上近兩周才痊愈的景玉來說,都不太合適。 所以才臨時改成大部分女孩子都會喜歡的巴黎,讓景玉放心大膽地買買買。 ——刷克勞斯的卡。 景玉并不懂法語,于是,好心腸的克勞斯先生擔任了大部分的翻譯任務。 景玉起初吃驚他竟然掌握了這么多種類的語言,但在旁敲側擊問出克勞斯先生青少年時期接受的教育后,頓時明白了。 與克勞斯接受過的教育比起來,他如今給景玉安排的學習課程已經算得上很輕、很輕了。 景玉最喜歡巴黎的地方是瑪萊區,這里有很多出色的專賣店,有從世界各地而來的、時髦年輕設計師聚集在這里。 她逛的最合心意的地方,還是孚日廣場那些畫廊和古董店。 克勞斯先生為她請來的老師培養了景玉的鑒賞能力,她買了一些精美的雕塑,準備擺在自己臥室中。 還有個像兩座白色的、巨大迷宮的店鋪,里面陳設著很多創新家居產品——它們的創造者是來自于歐洲各地的設計師。 有的家居很時髦、精細,而有的又很俗氣、奇葩,景玉很喜歡這些形態各異的東西,而店員也殷勤地介紹著這些產品。 他們還可以幫忙把購買的東西送到家中——無論你在歐洲哪個角落。 當然,這項服務會收取一定的費用。 這句話令景玉瘋狂心動,她喜歡上一個米白色的,可以供兩個成年人躺上去的沙發。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起,景玉就已經幻想起來自己在上面睡午覺的情形。這個沙發有著令景玉喜歡的舒適度,她甚至可以把它當作床來使用。 克勞斯看著她戀戀不舍地撫摸著沙發邊緣,試著手感。 她的手指感受著沙發上的絨呼呼,伸手戳下去,戳一個小窩;手抬起來的時候,又迅速回彈。 克勞斯轉身,告訴店員:“我想要購買這個——” “別,”景玉及時制止他,提醒他,“先生,不要買?!?/br> 克勞斯問:“為什么?” “下年我就該走啦,”景玉坦坦蕩蕩地說,“您沒必要再買一張沙發,說實話,有點浪費?!?/br> 克勞斯看了她一秒鐘,看著她臉上的坦然明朗。 他沒說什么。 最后,克勞斯還是購買了這張沙發,他將卡遞交給店員,在賬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不過最后起筆的時候,筆有點漏墨,滴了一滴黑在干凈的紙上,漸漸地暈染出一個黑色、完整的圓,悄然吞噬著周圍的潔白。 瑪萊區除了是購物者的天堂之外,晚上也同樣生機勃勃,這里有很多具有藝術派頭的咖啡館,還有許許多多的酒吧,以及吵吵嚷嚷的小酒館。 景玉對這些很感興趣,在一眾酒吧中精挑細選,最終選出來一個符合心意的,是一家輕松隨意的智利酒吧。 夏天的夜晚中,酒吧的氛圍也格外的火爆熱辣,店里站不開那么多的人,還有很多只能站在店外,一直站到了人行路上。 大家隨意地在外面喝酒,聊天,這時候停在路邊的汽車甚至可以當作桌子來使用,上面擺滿餓了各種精心調制的飲料,還有空杯子。 空氣里都是各色各樣的酒香。 景玉喝了一杯菠蘿椰奶雞尾酒,香香的味道讓她十分滿足。甚至在喝完一杯后,滿足地親了克勞斯先生一口,外面有很多很多激吻的男女,在這里熱吻并不會引起過多的注意力,但景玉只貼了貼他的唇。 酒吧的營業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但剛剛過了十二點,景玉就扛不住了,想要回去睡覺。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一點點的小插曲。 一個同樣黑發黑眼睛的旗袍少女看到了克勞斯,她驚喜地叫著克勞斯的名字,熱情地和他擁抱,用中文問候他的近況。 她比景玉高,中文說的不是很好。有些肢體語言表明,她應當長期生活在其他國家。 景玉站在旁邊,克勞斯將她介紹給對方,用的仍舊是女友這一身份。 不過旗袍少女并沒有驚訝,她只是禮貌性地和景玉打了個招呼,繼續熱切地問克勞斯有沒有看最新的足球比賽、有沒有參加某某俱樂部的活動…… 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和克勞斯揮手道別,大步離開。 景玉裹了裹肩膀上克勞斯先生的外套。 這件西裝在她身上格外寬大,完整地蓋住臀部、以及一部分大腿。 晚上的風有點冷,冷到腿忍不住顫了下,她低頭,捂了捂手,想自己喝的酒都被冷醒了。 景玉用手貼了貼臉頰。 臉也不太熱。 陰影籠罩下來,把她遮蓋住。 克勞斯彎腰,握住她的手:“你現在很冷嗎?” 景玉回答:“還好,謝謝您的關心?!?/br> 克勞斯頓了頓,他說:“瓊是我的母親兄長的女兒?!?/br> 景玉問:“誰是瓊?” 她停下腳步,仰臉,看到克勞斯溫和漂亮的綠色眼睛。 此時此刻,克勞斯也在低頭看她。 景玉移開視線,但克勞斯捏住她的臉頰,要她不能轉臉,不能躲避視線,只能看著他。 他英俊的臉在夜晚中看起來如此清晰。 “迷糊的小龍又走神了嗎?”克勞斯說,“剛剛和你對話的女孩,我介紹過她的名字,瓊,我的表妹?!?/br> 景玉終于記起來了。 西裝擋住從外面吹來的涼涼晚風,克勞斯先生的手是熱的。 她哼一聲,垂眼不看他,只盯著克勞斯的手看。 先生的手修長,骨節分明,很白,是令她羨慕嫉妒的白,青筋如他其他部分一般分明。 景玉說:“先生,我不想知道?!?/br> 克勞斯笑了。 他慢慢松開手,注視著她:“但我想讓你知道?!?/br> 第46章 四十六顆 在巴黎,夜店里那些經驗豐富的??拖矚g把夜晚分成三個部分——在有著dj演出的酒吧中喝酒,聊天,這是前夜,等到凌晨一點或者兩點,再跑去一些舉辦活動的酒吧。 后夜是從凌晨五點開始劃分,一直到中午,繼續活動或者“開始”。 而“后夜之后”,是從周日下午和傍晚才開始的。 現在只是前夜。 巴黎夜店的dj屬于流動性質,他們并不會在某個特定的場所留上一夜,永遠都是短暫停留,再奔赴下一個場所。 癡迷瘋克音樂的人從景玉身邊經過,這些人喝了酒,邊走邊大聲交談,克勞斯攬住景玉肩膀,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 不遠處的塞納河靜靜流淌,隔了一條街,依稀能聽到水聲,也或許僅僅是幻覺。景玉踩過地上的積水和落葉,聽到克勞斯說:“我始終遵守我們的約定?!?/br> 景玉糾正他的用詞不當:“是合約?!?/br> 克勞斯說:“我更喜歡約定這個詞匯?!?/br> “但有時候不是喜歡就行呀,”景玉仰臉,看向他,“先生,喜歡有時候不一定意味著恰當?!?/br> 克勞斯深深看她:“你也說了,是‘有時候’?!?/br> 景玉強調:“大部分情況下?!?/br> 兩個人之間的短暫爭執到此告一斷落,克勞斯沒有繼續與景玉就這個問題展開深度探討,他移開話題,詢問景玉的計劃安排。 景玉察覺到今天的克勞斯格外熱情,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世界就會消亡、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