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51節
克勞斯先生實在太過于昂貴,他說出的這個價格遠遠超過景玉的預算。 如果是兩千歐的話,她可能還可能會稍稍考慮一下。 不過景玉仍舊不死心,問了句:“如果是我的話,能給打折嗎?” 克勞斯說:“不能?!?/br> 景玉:“……哼?!?/br> 出師未捷身先死。 半小時內重燃希望小火苗,又被克勞斯先生啪唧一下直接掐滅。 現在的景玉很憂郁,也很惆悵。 杜塞爾多夫的葡萄酒節一般會在九月的第二周和第三周的周末舉行,距離這個節日慶典還剩下一周,而按照克勞斯先生的習慣,他喜歡在即將出發的前四天開始做旅程規劃,讓助理幫忙訂機票。 這也就意味著,景玉還有三天的時間用來說服克勞斯先生。 景玉揉了揉臉頰,給自己打氣。 金錢收買失敗,景玉思考良久,決定使用美色、誘惑之。 然而,天不遂龍愿,在景玉還在糾結要不要穿旗袍見他的時候,次日,日薪昂貴的克勞斯先生就離開了慕尼黑。 他并不是一個只會享樂的人,在工作的時候,也一貫秉承了教育景玉時的嚴肅態度。 欒半雪比景玉遲一年來的慕尼黑,她是以交換生的身份過來的,課程方面沒有景玉這么滿,也沒有景玉這樣,頂著順利畢業的壓力——雖然課程和考試也督促著欒半雪,但她本身還是佛系小咸魚,完全不會像景玉這樣為了得到更高的分數而拼命學習。 最讓欒半雪不能理解的,就是克勞斯給景玉制定的那些課表和任務,密密麻麻好幾行。 且不說學業上的壓力,每周,景玉還要上三節芭蕾課,三節小提琴,以及兩節鑒賞和禮儀課程,最后這堂課,除了最基本的一些禮儀外,還會教給景玉一些商務上的談判技巧、心理分析等等內容。 據景玉說,最后一堂課的老師換了四、五個,各個領域的專業老師認為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教授給景玉后,會選擇向克勞斯先生匯報。結課之后,景玉可以從克勞斯先生這邊成功地拿到一筆激勵的獎金,休息一周后,克勞斯先生會請新的老師回來。 對于景玉目前受到的教育,欒半雪簡直嘆為觀止:“說真的,培養下一代繼承者也不過如此啊?!?/br> 說這些話的時候,景玉和欒半雪并排躺著做面部護理。 這個倒不是克勞斯要求的,而是珍妮弗在征求景玉意見后請來的護理。 除了那次建議景玉穿旗袍之外,克勞斯再沒有對景玉的衣著或者身材、相貌給出“建議”。 他不會約束、或者固定景玉必須按照他的喜好穿衣裝扮,美是多種多樣的,在景玉抱怨自己體重上漲的時候,克勞斯還會與她仔細分析,最終得出結論—— 景玉受到潛移默化太深了,不一定非要追求纖細的身材,健康才是最美的。 更何況,克勞斯眼中的景玉還是有些過分瘦弱了。 舒緩的音樂中,景玉平躺在鋪著白色墊巾的長椅上,臉上敷著面膜,充分享受著來自護理師的溫柔照顧。 為了能夠讓景玉和欒半雪得到最佳的享受,這個白色房間中空氣濕度很大,汩汩地冒著白霧,舒緩放松的鋼琴曲 她閉上眼睛,回答欒半雪:“再生父母?!?/br> 欒半雪很贊同好友的回答,她問:“所以你想好了嗎?去哪兒?斯里蘭卡還是你夢寐以求的葡萄酒節?” “……后者吧,”景玉說,“大不了和克勞斯先生請個假,慢慢說,他應該會理解的?!?/br> “這可不一定,”欒半雪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據你所說,他已經好幾天都在外面工作了對吧?小別勝新婚,一回來之后還不是干柴烈火一點即燃地動山搖——” 景玉沉默兩秒,她說:“半雪,以后你的身份除了coser、singer外,還可以再加一個了?!?/br> 欒半雪好奇:“什么?” 景玉:“ghser?!?/br> 這個并不高明的笑話逗的欒半雪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她才說:“景玉,你難道不擔心克勞斯會在外面教育其他人嗎?” 景玉不假思索:“不?!?/br> 她想了想,認真告訴欒半雪:“我相信他?!?/br> 欒半雪并不是親身體驗者,她沒有辦法理解景玉對克勞斯的信任。其實就連景玉自己回想起來,也驚詫不已。 在第一次見到克勞斯先生的時候,景玉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信任一個金發碧眼、不同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人。 可這就是事實。 除了那些閃閃發亮的金錢之外,克勞斯先生的確讓景玉做到了對他放心。 我信任您,愿意接受您的教育。 在此之前,在過新年的時候,唯一一個想死她的大概是春晚上的馮鞏老師。 但是,在最近的新年,克勞斯先生陪她過年,包餃子,吃年夜飯,在萬家燈火中溫柔親密。景玉堅持不住的時候,克勞斯先生捏著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腿,大手握著腳踝,側臉,親親她的腳趾。 護理師將景玉臉上的面膜慢慢地揭下來,輕柔地用掌心為她按摩。 太陽xue也得到了舒服的緩解,景玉快樂地呼出一口氣,告訴欒半雪:“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有四天,實在不行,我自己一個人請假去唄?!?/br> 瑪蒂娜最近并不在慕尼黑,她外出參加一個數學方面的競賽,對于她來說,學習知識要比賺錢更重要;而團隊的希爾格表示自己有很多的空閑時間,他很樂意和景玉一塊去葡萄節上尋覓他們想要的新產品。 希爾格是個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德國人,他冬天就穿著滿大街都是的綠色厚外套,夏天就是牛仔褲配格子衫。但希爾格喜歡開各種各樣的派對,放大聲的音樂,在房間里面堆很多啤酒——現在用的基本上都是自家產品,成本價購買。 景玉不太喜歡煙的味道,克勞斯先生也很少抽,他對成癮性的東西都保持著謹慎態度。 派對上很多人喝多了喜歡抽煙,尤其是凌晨,一些年輕的男人會帶著女孩回家,或者去附近開房間,景玉會出去散散步,在安全區域中慢慢地走上一段路,等著司機過來接。 附近有個賣藝者,他拉一把有些舊的手風琴。白天的時候喜歡在餐廳不遠處的噴泉旁邊,晚上會裹上紙箱,在公園長椅上睡覺。 景玉給過他不少次零錢,這次也一樣。 當經過那個刷成深藍色底、有著鯨魚做裝飾的噴泉時,景玉停下腳步,悄悄地往賣藝者的小鐵盒下壓了一張紙鈔。 希爾格在這時候走了出來,他沒有抽煙,原本想要和她打招呼,但在看到長椅上熟睡的流浪者后,放慢腳步,小小聲叫她:“jemma?!?/br> 景玉往前走了一段,希爾格跟上來,問她:“你一個人怎么回去?騎自行車嗎?” “不是,”景玉說,“司機會來接我?!?/br> 希爾格應了一聲,他興沖沖地和景玉說:“我新紋了一個紋身,你想看看嗎?” 景玉:“???” “也是中文,”希爾格指指自己的心臟處,“不過這次我紋在了這里,紋身師告訴我,是’勇敢的心’?!?/br> 剛開始聽中文的時候,景玉還有些擔心,擔心這個德國傻白甜被不懂中文的紋身師欺騙。 聽他說完后,才放松下來。 “是個很棒的寓意,”景玉說,“很適合你?!?/br> 希爾格開心地將自己的襯衣用力往上掀開,迫不及待地展示給景玉看:“你瞧?!?/br> 燈光不太明亮,景玉第一眼沒有看的太仔細,只瞧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她靠近,看清楚了這一團黑影—— 憨。 的確是,勇敢的心。 景玉:“……” 沒等她想好該怎么用委婉的詞匯、將再度翻車的噩耗告訴希爾格的時候,聽到車的聲音。 一道明亮的車光直直過來,刺得眼睛痛。 景玉下意識伸手遮擋,瞇了瞇眼睛,適應光線之后,才看到一輛車慢慢過來,停在不遠處。 燈光很亮,晃的人眼昏,希爾格立刻放下了襯衫。 景玉松了口氣。 她和希爾格說:“是我的家人過來接我了?!?/br> 希爾格小心翼翼地問:“jemma在德國的家人,是什么?” 景玉頓了一秒,冷靜地想,自己該怎么編造這個身份。 事實上,同學們對景玉一無所知,畢竟中國有錢的學生真的好多好多。他們穿著昂貴的衣服和鞋子,一周內可以換三輛不同的跑車開來學校。 希爾格也一樣,他只當景玉是個家境優渥、來這里讀書的留學生。 景玉不想將自己與克勞斯先生的合約說出來。 頓了頓,考慮到司機先生的種族和年齡,景玉告訴希爾格:“是我的養父?!?/br> 經常來接她的司機先生已經上了年紀,頭發花白,說是養父的話,一點兒也不會奇怪。 畢竟景玉是個純正的中國人。 希爾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對景玉小姐的養父很感興趣,當車門打開的時候,希爾格抬頭看,看到擁有著金色頭發、綠色眼睛的克勞斯先生。 景玉也看到了。 她愣住。 ?。?!為什么今天開車的是克勞斯先生? 他逆著光站,金燦燦的發如此惹眼。 希爾格忍不住贊嘆:“你的養父保養的真好,看上去只比我大幾歲?!?/br> 沒錯,他的確只比你大幾歲。 景玉:“是的好了不要再說了,我需要立刻回家,再見!” 一口氣說完這些,趕在克勞斯先生靠近之前,景玉飛快地跑過去。 她的眼睛在晚上看不太清東西,更何況克勞斯先生站在光源處,強烈的逆光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敢看。 考慮到克勞斯先生,景玉主動提出開車回家。 克勞斯并沒有拒絕,他坐在副駕駛,扣好安全帶,微笑著叮囑景玉路上開慢點,畢竟他不能花錢將整個城市的道路全包下來讓她肆無忌憚地開。 景玉不確定他剛剛都看到了多少,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硬著頭皮緩慢駕駛。 一直到了家中,克勞斯先生摘掉安全帶,才笑了一聲,問:“年輕的rou/體會比較好看嗎,小龍?” 景玉:“……” 他果然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