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12節
她這句話太長,克勞斯仔細聽了半分鐘后,才弄明白這一串由中文組成的優美彩虹屁。 他親自替景玉下了總結:“所以,你喜歡這種嚴謹的生活方式?” 景玉睜眼說瞎話:“是的,先生?!?/br> “很好,”克勞斯笑,“這樣說,你希望自己的規則被制定的更加嚴格?” 景玉:“……呃?” “學習方式也追求完美?” 景玉:“啊這——” “如你所愿,”克勞斯體貼地滿足她,“我將會嚴格管控你的學習,教導你,約束你?!?/br> 景玉安靜兩秒,提出申請:“請問我能撤銷剛才的話嗎?” “不能?!?/br> 景玉:“淦?!?/br> 她不知道克勞斯能不能聽懂這正宗的國罵,但對方拍拍她的腦袋瓜,笑著整理好領帶,像衣冠楚楚的禽獸,優雅離開。 只留下景玉憂郁地繼續數大把大把的錢。 - 如今還在假期中,按照原本的計劃,為了開學后的生活費,景玉在保持素食餐廳工作的同時,再尋找一份其他的兼職。 她能接到的工作不多,如她一般的留學生,大部分都選擇在餐廳中工作,或者去后廚用冷水洗盤子,也有的家庭會選擇請她們過來照顧孩子——雇傭一名本地保姆的價格在一千二百歐左右,留學生只需要500歐甚至更低。 因為德國的高失業率,找到一份熟練的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對于好不容易才獲得工作許可的景玉而言,她之前能找到的工作不外乎清潔人員、導游、酒吧招待等等。 克勞斯給她制定了一份詳細的學習和讀書計劃,他并不會限制景玉的讀書自由,也不會限制她學習什么,但會要求她每天都按照時間表來進行閱讀和學習。 晚上結束工作后,倘若沒有其他安排,他會親自過來檢查,聽景玉做學習報告,隨機choucha當日的學習內容。 景玉:“……” 她認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花錢找了個家教。 有錢人的癖好真的令人想不通。 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的雇主患有白騎士綜合癥? 克勞斯似乎看出了景玉骨子里的那點叛逆,看出她喜歡在規則邊緣危險試探,看出她偶爾喜歡挑釁他的尊嚴。 他并沒有嚴厲警告景玉不許這么做,只嚴肅地告訴她,有三條紅線,是她絕對不可以逾越的。 第一:不可以與其他男人接吻。 第二:不可以與其他男人戀愛。 第三:不可以與其她男人上床。 克勞斯不接受共享,他不會與人分享。 至于違背規則的懲罰—— “我們的雇傭協議終止,你將會連一歐元也得不到,”克勞斯溫和地提醒景玉,“你的房子、車子、生活費,卡,等等,都會停止供應?!?/br> 景玉懂了。 敢出軌,錢扣光。 景玉嚴肅向他保證:“您放心,我對那些情啊愛啊的都不感興趣?!?/br> 她只想瘋狂搞錢。 克勞斯選擇景玉做女友,似乎真的并不是景玉剛開始以為的貪圖美色。 他只是憐惜當時生活學業一團糟糕的景玉罷了。 從那天在黑暗地下室中幫助她之后,克勞斯附在她耳側,用德語低說了一句。 “我希望我們能夠找到令彼此舒適、享受的相處方式?!?/br> 大概是為了照顧她,他又用中文重復了一遍。 景玉認為如今這種相處方式就很舒適。 她可以睡在漂亮的胡桃木四柱床上,晴朗的天氣,在臥室中就能曬到陽光。 不必用廉價的面包和牛奶做主食,也不必吃雞排豬排各種排或者意面的’正餐’和稱重沙拉,她每日的食譜都由克勞斯決定??紤]到景玉來自中國,以及生長環境,也會有正統的中餐提供。 克勞斯為她量身定制的漂亮書房有巨大的玻璃枝形吊燈,明亮的陽光,溫和色彩的拼色地板,以及造型典雅的古董家具。 正如他那晚說的一樣,他需要景玉充分的信任。 兩人也并不住在同一房間中。 克勞斯不會與她過夜,哪怕是地下室“停電”的那天晚上,他也端端正正穿著襯衫,禮貌地保持著應有的距離。 這令景玉忍不住對他產生幾分好奇。 ——難道克勞斯身上有大片的紋身嗎? ——還是說,他有很多傷疤? 眾多猜測在景玉腦海中轉啊轉,但什么都說不出。 景玉想自己總不能拍拍克勞斯的肩膀,然后問他: “哥們?你怎么不脫衣服???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樣的后果,一定是被對方揪住、按在腿上一頓狠抽屁股。 景玉很喜歡自己翹翹的臀部,她不想傷害它。 直到一周過后,景玉才發覺自己生活缺少了什么。 她已經很久沒有喝到珍珠奶茶。 受累于12年《萊茵雜志》上的那篇報道,原本如春筍般瘋狂涌出的奶茶店紛紛關門,雖然如今已經對“珍珠奶茶會致癌”這種說法辟謠,但剩下的奶茶店卻仍舊不多。 克勞斯不允許景玉喝奶茶。 在他眼中,珍珠奶茶被無情劃分到垃圾食品中。 景玉忍耐好久,最終決定偷偷挑戰一下對方的權威。 在告訴珍妮弗自己想要去塞德林格街購物后,珍妮弗立刻幫她聯系好了司機、車輛,以及一部分現金。 景玉對買奢侈品的興致不高,她很樂意讓克勞斯幫她做決定每天穿什么,背什么樣的包包。 她來這兒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奶茶店。 慕尼黑的奶茶店不多,景玉讓司機在一旁的咖啡店等她,自己急匆匆地朝奶茶店狂奔—— 剛下車,還沒跑幾步,就聽到克勞斯含笑問:“小龍寶寶,去哪兒?” 景玉停下腳步。 糟糕。 出師未捷身先死。 長使龍寶寶嗷嗷哭。 克勞斯的車子就在旁邊。 他下了車,冬日燦爛的陽光下,眼睛的綠色漸淺,有著透明干凈的光芒。 景玉優雅端莊地并攏雙腿:“鍛煉身體?!?/br> 克勞斯看著她腳下的漂亮高跟鞋,和煦詢問:“穿高跟鞋?” “是呀是呀,”景玉說,“這是我們中國一種獨特的鍛煉方式,輕功水上漂,您聽說過嗎?先生,就是——” 克勞斯說:“坦白從寬?!?/br> 他身材高大,俯視著景玉:“我喜歡誠實的孩子,會給她一次減輕處罰的機會?!?/br> 景玉:“……” “先生,”景玉盯著自己腳尖,“我想喝奶茶?!?/br> “奶茶屬于垃圾食品?!?/br> “那好吧,”景玉從善如流,“世界上最帥的克勞斯先生,我想喝垃圾?!?/br> 世界上最帥的克勞斯很滿意她嘴巴的甜度。 然后冷漠無情拒絕了她卑微的請求,鐵面無私將她帶回家。 失去奶茶的景玉,就像魚沒有水,貓沒有罐頭,孫猴子沒有那個大桃。 下午的閱讀效率明顯下降,景玉甚至還忍不住趴在書上睡了一覺。 晚上克勞斯choucha她今天下午的學習成果,很明顯,效果并不理想。 他坐在木椅上,微微瞇眼,雙手合十,優雅地疊在腿上。 “我需要一個解釋?!?/br> 景玉被克勞斯一連串專業的提問弄到神思恍惚,恍惚間以為自己是在做論文答辯。 她難以置信地問:“親愛的克勞斯先生,為什么您要逼我這樣學習?” “您是我的導師嗎?還是我的家教?還是學校的校長?” 克勞斯聽她說完,輕嘆口氣:“你怎么能這樣想?甜心?” 他今日穿了件法式領黑色襯衫,搭配著暗色平駁領雙排扣馬甲,邊批評景玉,邊將領帶解開,放到旁邊桌子上。 英俊的克勞斯先生神色端正,他修長的手指撫摸著鋼筆,注視著燈光下、景玉纖細的脖頸。 他換個坐姿。 克勞斯問:“你忘記了我們的協議?” 說這些的時候,克勞斯沒有笑。 他不笑的時候,神色嚴峻冷冽,頗有些不可靠近的氣勢。 只是平時縱容景玉,外加她一直老老實實遵守規則,才沒有見過他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