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甚至直到關燈前一秒,他都還沒有真正反應過來 此刻他穿著的,是花坂裕也的睡衣;枕著的,是花坂裕也的枕頭,蓋著的,是花坂裕也的被子。 而甚至在半個小時前,他的戀人就還躺在這張床上。 這簡直就像 被他的氣味,包圍了。 狗卷棘的臉驀地一紅,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狂跳起來。他連忙按著胸口,生怕被不遠處的人聽見。 黑暗中,翻身的聲音傳來,狗卷棘身子僵住,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保持著按住胸口的動作一動也不敢動。 棘睡不著嗎?花坂裕也聲音響起。 空氣安靜了幾秒。 鮭魚。 其實為了今天的約會,昨晚狗卷棘就興奮得沒有睡好,更何況下午以后一直到凌晨都一直在執行祓除詛咒的任務,精神上早就疲憊不堪,每根神經都叫囂著想要休息。但他只要一想到,現在自己正躺在花坂裕也的床上,就莫名地覺得不能這么睡過去。 不知道下次再遇到這種機會是多久以后,總之,要是現在閉了眼,絕對虧大了。 睡不著啊花坂裕也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有種撫慰人心的蠱惑,那我們來聊會天嗎? 這句話戳中了狗卷棘的內心,他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正面面對地面上的那道輪廓:鮭魚。 夜越來越深,狗卷棘明天還有任務,聊天什么的,自然是花坂裕也編出來哄他睡覺的辦法。畢竟祓除詛咒需要打氣十二分精神,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 他想了想:說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問棘,今天任務還順利嗎? 狗卷棘抱著被子:鮭魚。 明天和后天也要繼續嗎? 鮭魚。 這樣啊那這一段時間都會這么忙嗎? 鮭魚。 花坂裕也提的問題很有技巧,刻意把答案的回答空間壓縮,控制在了是與否的回答之間,又知道以自家小朋友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對于這些問題,一定都會回答對,一來一回,大腦形成慣性,之后的回答,幾乎都可以憑著習慣回答。 青年故意放緩的語調仿佛催眠樂章,果然,在他刻意營造的氛圍下,狗卷棘大腦逐漸放空,回答問題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腦袋往枕頭里一埋,沉沉陷入了夢境。 聽見床上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花坂裕也勾起唇角:晚安。 第二天,花坂裕也是被手機震動聲叫醒的。 他睜開眼,下意識朝狗卷棘望去。男孩還窩在被子里酣睡,震動聲就是從他旁邊傳來的。 這樣都沒醒嗎? 花坂裕也起身,向窗外一望,天還沒亮,黑色連成了一片。他拿起狗卷棘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坐在床邊,伸手推了推那團被子蛹:棘,起床了。 被子蛹沒有反應,反而逃避似的把臉埋得更深了些。 手機還在瘋狂震動,見暫時叫不醒他,花坂裕也直接上手,摸索著被子邊緣找了條縫,把冰涼的手塞進去,貼在少年的頸脖上:醒一醒,禪院同學給你來電話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手冰的還是這個信息驚的,狗卷棘頓時一個機靈,總之眼睛瞪大,立刻清醒了過來。 花坂裕也適時將還在震動的手機遞過去,狗卷棘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裹緊了點被子。 花坂裕也失笑,不逗你了,快接。 手機移交到狗卷棘手中的時候恰好掛斷,他回撥過去。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禪院真希的聲音:棘,你昨晚沒回宿舍嗎? 禪院真希問這句話時正站在狗卷棘的宿舍門外,手下又敲了幾下門,沒有回音:還是說你睡得太沉沒聽到敲門? 咚咚咚的敲門聲順著聽筒傳過來,狗卷棘心虛地抿了下嘴,下意識看了床邊的花坂裕也一眼:鮭、鮭魚。一邊已經自覺地掀開被子下床,準備換衣服。 磕巴的回答讓禪院真希瞬間了然:噢你不在宿舍啊。她撤回手,沒有問他去哪里住了這樣的蠢問題。畢竟作為高專一年級里唯一一個脫單的人,狗卷棘能夜宿的選擇除了學校宿舍,也只有那一個地方了吧。 那你收拾一下,半個小時以后在學校門口集合,我們去換熊貓他們的□□院真??戳搜凼直?,認真地問,半個小時時間夠嗎? 狗卷棘被她最后這個問題問得不好意思,故作鎮定地回答道:鮭魚。 就、就算不夠也要回答夠。 在他和禪院真希通電話的時候,花坂裕也已經收拾好了昨天狗卷棘換下來的衣服,等他掛了電話后遞過去:就在房間里換吧,我下樓看看有沒有什么吃的可以給你帶走。 雖然知道他一貫這么體貼細致,但被人這么對待,狗卷棘還是忍不住開心,胸口有熱流冒出,一路延展,到四肢,再到全身。 鮭魚!他用力點頭。 送小朋友離開后,花坂裕也回到臥室,摸了摸還留有余溫的床鋪,眼底滑過一抹沉思。他安靜地站在床邊,半晌后,俯身將地上的地鋪收好,睡衣疊起來放在一旁。 仔細抹去了昨夜房間內還有第二個人來過的痕跡。 不久,第一抹朝陽升起,圓日緩緩露頭,新的一天,開始了。 花坂mama、爸爸和彌加接連起床,聽著門外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花坂裕也手動了動,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接起:喂? 早上好,五條君。 那頭聲音頓了一頓:花坂? 花坂裕也嗯了聲,望向窗外:五條君昨天過得還愉快嗎? 這話問的,昨天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嗎? 你覺得呢?五條悟反問,你打電話來應該不是想問這個吧,說吧,想知道什么? 不愧是五條君,那我就直接問了?;ㄛ嘣R簿拖矚g和這類人說話,溝通起來一點也不費力,詛咒暴動背后的原因,咒術師有線索了嗎? 我說說而已,你還真敢問???五條悟樂了:你問這個做什么?打聽內幕?怎么,終于改變主意想做咒術師了? 花坂裕也從五條悟的回答里揣摩到了答案:那看來是沒有了。 差不多吧。左右花坂裕也都算是半個咒術界的人,現在還有家屬關系,五條悟沒想著能瞞住他,你有什么線索嗎?他問。 以這個人狐貍一樣的性格,不可能無緣無故拋出一個問題,或者換一種說法,他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套狗卷棘的話,而不是專門打電話來問他。 除非 五條悟瞇了瞇眼。 除非花坂裕也想知道,或者知道的東西,是狗卷棘作為學生觸及不到的層面。 兩人交鋒,互相都存了試探的意思。 花坂裕也笑了笑,不和五條悟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纏,主動道:五條君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詛咒嗎? 詛咒?五條悟回憶,噢,就是你覺得可能與你族人有關的那只?你認為這次事件和他有關? 只是猜測?;ㄛ嘣R布m正他的用詞,如果一定要說,大概是某種直覺吧。 花坂裕也不是咒術師,卻因為與神谷瞬一、五條悟等活躍咒術師關系甚密,自然聽說過十幾年那場詛咒暴動。據傳是因為時空與時空中產生了縫隙,空間相接產生震動,這才引起了詛咒暴動。而時空紊亂這一說法,早從幾千年前便有了文字記載,最近發生的一次時空紊亂是在五條悟等人高專一年級時,現在赫赫有名的四位咒術師齊齊消失,據說是去到了一個有食人鬼怪的世界,還見到了一支叫做鬼殺隊的人類自衛隊。 兩邊世界流速不同,有時一邊過去了幾天,而另一邊只過去了幾個小時。 于是花坂裕也猜測,當年那只詛咒的突然消失,會不會是落入了另一個時空。 五條悟聽完花坂裕也的想法,沉吟了幾秒:雖然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證據呢,沒有依據,你說的這些都只是臆測而已。 是?;ㄛ嘣R参罩謾C,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推測站不住腳。所以,我有個想法 同一時間,街道。 狗卷棘和禪院真希換班了乙骨憂太和熊貓開始在街上巡邏。這次詛咒暴動,東京內的咒術師傾巢而出,學生們兩兩一組,負責巡視街道,以防有漏網的詛咒傷害平民。 禪院真希打了個哈欠,瞥了眼狗卷棘手上拿的面包:棘昨晚在花坂先生家休息的嗎? 狗卷棘心道果然還是來了,點了點頭:鮭魚。 啊,戀愛的味道啊。禪院真希伸了伸懶腰,說起來,花坂先生算咒術師嗎? 大概不算吧?狗卷棘搖頭。他從沒看見男人使用過咒力,而且正式的咒術師要評級,以花坂裕也過去的經歷,應該也不會去參加評級。 不過五條老師倒是有說過他很強。 狗卷棘默了默,腦海里浮現青年柔弱的樣子。 不是不相信五條老師的話,而是真的很難把這樣一個風光霽月的人,和很強兩個字聯想到一起。 禪院真希和狗卷棘繼續巡邏,路上隨手祓除了幾只三級詛咒。 眼看快到午飯的時間,禪院真希正要問狗卷棘去哪里吃,一轉頭,就見同伴盯著不遠的一處怔神。 怎么了?她順著他看的方向望過去,也怔了下,嗯?那是花坂先生? 離他們一條馬路之隔的小巷里,一個西裝革履的黑發青年信步走出,他隨手拿出一張手絹擦了擦骨節分明的手,動作矜貴,又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也不怪禪院真希不敢認,雖然動作舉止相差甚遠,但乍一看,黑發青年和花坂裕也,幾乎像是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像是察覺了什么,黑發青年抬眸,正正與狗卷棘的視線對上。他目光下移,眼神落在狗卷棘和禪院真希穿著的制服上,他停頓了幾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微笑,仿佛沒看見他們似的轉身離開。 這也太像了。禪院真希摁了摁眼角,跟雙胞胎一樣,難道說花坂先生有什么孿生兄弟嗎? 狗卷棘盯著黑發青年離去的方向,搖頭:鰹魚干。 正是因為知道花坂裕也只有一個meimei,所以才會覺得奇怪。他在看到黑發青年的一瞬間也以為自己看見了花坂裕也,然而很反應過來,這個人絕不會是他。 花坂裕也氣場是溫和包容的,像是廣闊的天空,只要一看到就會讓人安心。而這個男人,周圍縈繞的氣息是冰冷的。 狗卷棘皺了皺眉。 不止冰冷還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 被高領遮住的嘴角抿成了一條薄線,不知為何,狗卷棘心里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心思頓了頓,驀地一頓,朝著黑發青年離開的方向邁步。 你要做什么?禪院真希不明所以,卻也跟了上來,那個人有什么奇怪么? 狗卷棘回憶著剛才男人看他們的視線,拿出手機飛快地打字:他的眼神不對。 眼神不對? 他認得高專的校服。狗卷棘打字言簡意賅,視線在人群中不斷搜索。 他在遇到與花坂裕也有關的事情時比平常要敏感幾分,如果不是因為男人的臉和花坂裕也幾乎一模一樣,這個細節恐怕就被忽略過去了。 認得高專的校服禪院真希立刻反應了過來。 對啊,如果黑發青年只是個普通人,他不應該,也不可能會認識高專的校服才對。 午休時間,街上人來人往,要想從中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狗卷棘和禪院真希搜尋了片刻,最終無功而返。 總之,禪院真希拿出手機,先通知悟他們吧。 狗卷棘點點頭。 不是他們小題大做,只是現在的時間點關鍵,花坂一家人的存在又比較特殊,凡事多留一個心眼沒錯。 你說你們在街上看到了和花坂裕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五條悟才掛斷花坂裕也的電話不久,確定嗎? 沒錯,我和棘都看到了。禪院真?;卮?,看樣子,對方應該是認得高專的校服,但沒有什么明顯的反應。 五條悟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和花坂長得一樣,又認得出高專的校服他想起黑發青年剛才在電話中說的猜測,眼罩下的眸子暗了暗。 不會這么巧,被他給說準了吧? 千年前的詛咒什么的,怎么聽怎么像話本故事啊 是詛咒嗎?還是人類?五條悟收了腹誹問。 禪院真希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問,回憶道:沒有察覺詛咒的氣息,應該是人類吧。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巡視。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的。聽完禪院真希的匯報后,五條悟摁了摁太陽xue,轉手給花坂裕也回撥了通電話:你剛才說的方案,我同意了。 為了防止意外,我會全程跟著你。 對方似乎說了什么,五條悟勾著唇笑起來:那可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棘以后怕是要討厭我了。 第38章 千年詛咒 花坂裕也的計劃很簡單,如果肇事詛咒就是他猜測中的那只,那么它再次出現的原因,定然會與花坂家產生某種聯系。 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動機,時代巨變,現代社會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樣,雖然不知道這只詛咒經歷過什么,但如果一切都像他猜測的那樣,如果這詛咒曾經擁有過人類的身份、崇高的地位,嘗過了這些甜頭,它斷斷不可能再作為詛咒活下去,至少,不會用詛咒的那層皮囊活下去。 見過了光明的人很難再回到黑暗中,詛咒亦是。 因此,想要獲得新的身份,花坂家,花坂裕也,是它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