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瑜想了很久，一直到霍東程從浴室走出來，她也沒有找到答案。

    為什么會在心里生出恐懼的那一刻，想到給霍東程打電話？不是打給其他人，也不是去找燈不亮的原因。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之后，蘇瑜依舊是坐霍東程的車去醫院上班，臨下車的時候，霍東程告訴她，他會過來接她下班。

    趕到醫院之后，她一如往常去值班室換衣服，跟著就看她負責的那幾個小患者。

    前面幾個患者恢復得很好，不日就可以出院了，只是最后一個患者小玉，也就是昨天下午送過來的那一個，她整個人很不好，一直處于低燒的狀態，有些傷口還在化膿，讓人瞧著就覺得很疼。

    可小玉一直隱忍，懂事乖巧的模樣兒，讓病房里的幾個護士都想掉眼淚。

    蘇瑜皺眉，望著強忍痛苦的小玉，滿心滿眼的心疼，“小玉，你要是疼的話就喊出來，或者哭出來，我們沒有人會笑話你?！?/br>
    小玉用力地搖搖頭，聲音低如蚊吶：“不哭！我不能哭，我要是哭的話，我mama知道了就會很生氣，她就會打得更厲害?！?/br>
    聽到小玉的話，蘇瑜頓時愣住了，“你，你mama打你？”

    小玉愣了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閃過驚恐之色，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孱弱瘦小的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嘴里小聲地呢喃：“沒有，mama沒有打我，沒有……”

    瞧著小玉戰戰兢兢的樣子，蘇瑜心下一驚，纖眉緊緊地擰在一起，她腦子里仿佛閃過了什么，可因為速度太快，她并沒有抓住。

    一時間，蘇瑜有些慌張，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猶豫了一下，安靜地守在小玉身邊，柔聲問道：“小玉，你怎么了？小玉？”

    蘇瑜說話的語氣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得這孩子神情激動，“小玉，你有什么話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br>
    “蘇醫生，這孩子是怎么了？瞧她的樣子，好像在害怕什么！”

    護士王莉莉走進來，眉頭緊緊蹙起，狐疑地盯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家伙。

    蘇瑜搖搖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我就是說了句……”

    似是想到什么，她瞳孔猛地一縮，她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又想到小玉說的話……

    蘇瑜錯愕地望向王莉莉。

    王莉莉眨眨眼睛，一頭霧水，“蘇醫生，你怎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我臉上沒有臟東西吧？”

    蘇瑜抿唇淺笑，無聲地搖搖頭。

    她又扭頭看向蜷縮在病床上的小家伙，盡量用柔和的說你聲音跟她說話：“小玉，你想不想吃棒棒糖呀？我可以給你變出來！”

    聽到“棒棒糖”三個字，小玉愣了一下，緩緩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空洞又茫然。

    但當她看到蘇瑜手指拿著的棒棒糖的時候，小玉眼睛瞬間睜得很大，亮若星辰。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一根棒棒糖，不自覺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略有些干裂的唇瓣，不確定地問了句：“棒棒糖？是，是給我的嗎？”

    “當然是給我們小玉的！”

    蘇瑜立刻將手里的棒棒糖給了小玉，又借機不動聲色地說道：“因為我們小玉很勇敢，但是，小玉，jiejie不希望你這么勇敢，小玉還是個孩子，勇敢是大人們的事情，孩子可以盡情地哭?！?/br>
    小玉笨拙地將棒棒糖放進嘴里。

    等她嘗到甜滋滋的味道，小玉開心得眼睛都彎了，原來這就是棒棒糖的味道，真好吃！

    “謝謝蘇jiejie?！?/br>
    “不客氣！你要是喜歡的話，明天jiejie還給你帶，不過，你吃了棒棒糖就一定要好好刷牙，不然你的牙齒很快就會被蟲子吃掉?！?/br>
    小玉雞琢米似的點點頭。

    蘇瑜抬起手，在小玉的頭頂上輕輕揉了揉，說道：“還有，小玉，如果傷口很疼想哭，你就大聲哭出來，在這里沒有人會笑話你?！?/br>
    “真，真的嗎？”

    可mama用力打她的時候，都不讓她哭，她也不敢哭，因為她要是敢哭，mama就打得更厲害，會把她打死的，她不想死，她還小……

    蘇瑜莞爾，眉眼彎起，“當然是真的，jiejie從來都不騙小朋友?！?/br>
    小玉沉默了。

    蘇瑜也不打電話繼續問下去，像這么殘忍的問題，如果直接問小玉，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與其問小玉，還不如問那天送小玉來醫院的老人家。

    蘇瑜又坐在旁邊陪了會兒小玉，然后起身離開。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就遇上來醫院看望小玉的那位老人家。

    蘇瑜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將老人家擋在門口，開門見山地說道：“大娘，我想問你點事請?！?/br>
    小玉外婆愣了一下，“你，你要問什么？”

    “大娘，我就是想知道，小玉身上那些新舊交疊的傷口都是怎么來了？”

    蘇瑜很認真地看向小玉外婆，她記得很清楚，昨天小玉外婆知道小玉的傷勢很嚴重后，她嘴里一直喃喃地說著兩個字——“造孽”。

    也就是，小玉外婆多少知道小玉身上的那些傷口是怎么來的！

    末了，蘇瑜又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小玉剛才跟我說，她mama打她，大娘，小玉身上的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