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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和女鬼口里的那些宅門商場里的陰謀陽謀完全扯不上關系,和家財萬貫更扯不上。 金蟾躺了一會,覺得頭不算太暈了,靠著墻坐起來,數了數碗里的銅錢,一手拿起旁邊的棍子撐起身體,一手端著自己的破碗,搖搖晃晃往路邊的包子鋪走去。 賣包子的大娘看見她靠近,氣急敗壞地捂住鼻子,揮袖驅趕:“去去去一邊兒去,別臟了我的攤位,這一身的味道,客人都被你熏跑了?!?/br> 金蟾有些難堪,這真是一世不如一世了,她嚅囁著唇:“我,我想買包子?!?/br> “小乞丐還想吃包子?”老板嗤笑一聲,拿起旁邊的竹竿朝著她的肩膀一支,看金蟾被推得踉蹌后退了幾步,摔在地上,笑了:“哪兒涼快哪兒去,飯館后院倒出來的泔水不夠你們吃的嗎?” 金蟾沒吭聲,也不敢硬碰硬,忍氣吞聲拄著自己的棍子搖搖晃晃往路口的樹蔭下走。 她本來想先填飽肚子再去收拾自己的,總不能一直乞討。但現在看是不能了,賣吃食的講究干凈,她這幅尊容估計到哪兒人家都嫌棄。 先找找哪里有井吧,不讓用的話,河也行。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大家笑一笑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注意停在角落里的馬車,車簾掀開,露出一張溫雅如玉的面容,一身青衣的公子問道:“秀兒,什么事?” 聲如珍珠落玉盤,清朗溫潤,端得好聽。 本來站在馬車旁邊看熱鬧的小廝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收回目光,看見他家公子正順著他的視線張望,連忙道:“不過是個小乞丐,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彀珊熥臃畔聛戆?,外面陽光正烈著呢,仔細傷了眼睛?!?/br> 馬車里的公子卻沒如他所言,而是遠遠朝金蟾看了一眼,輕聲吩咐:“秀兒,你去幫她買些包子吧?!?/br> 小廝有些不情愿:“奴婢還要守著公子呢……”卻在自家公子清凌凌的眼睛看過來時收聲改口:“那公子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br> 金蟾靠在大樹底下,靜等著日頭偏斜,突然聽到有人叫:“小乞丐,小乞丐?!?/br> 她扭頭,發現是個衣著體面,梳著雙丫髻的圓臉小廝。小廝抱著個紙袋走到她面前,把紙袋往她懷里一塞:“吃吧,我們公子給你的?!?/br> 說完也不在意她的反應,扭身腳步急急地走了。 金蟾抱著熱乎乎的紙袋,順著小廝的背影望過去,看到了車簾后一閃而逝的面容。 那一瞬間腦海里閃過仙女讓她觀神骨的場景,一些地方變淡后,留下的細節,仿佛有一瞬間的重合。然而待再要看去,記憶已經模糊了。 樂湛?不,她搖搖頭,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只是一個匆匆的照面罷了,連對方的眉眼都沒看清。 她摸索著從紙袋里掏出一個包子,剛咬一口,眼淚就流了下來,“吧嗒”一下滴在手背上:她想樂湛,也想小寶。 “哭什么呢?!彼匝宰哉Z,拿手抹了一把眼淚,本來就是能活一世賺一世,現在兩個世界都過來了,有什么好哭的。 只有她努力,努力完成任務,才有可能找到小寶永遠在一起。 她“哼哧”咬了一大口包子,她一定,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 梅卿剛到家里,就遇上迎面而來的母親:“卿兒,你出去了?” “家里待的悶了些,出去逛逛,母親不必擔心?!彼麥芈暤?。 梅元榮看著他額角沁出的汗,心疼道:“天氣這么熱,快回屋歇歇吧?!?/br> 梅卿點頭:“我去換了衣裳,再來陪母親用膳?!?/br> 梅元榮一陣窩心,負手而立:“好,快去吧,母親不急?!?/br> 待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沒有壓抑喉間的癢意,捂嘴咳嗽了兩聲,臉上浮現出一起哀痛之色。 她已經盡力了,但這病來的纏綿緩慢,湯藥不斷卻不見好,讓她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若她去了,兒子該怎么辦?梅家又該怎么辦? …… 晚上吃飯的時候,梅元榮提了提:“柳家和我們家也算相當,她家的六子品貌不錯,還未娶夫,傾兒可中意?” 婚姻之事,本當由長輩暗中相看,絕不應該這樣大剌剌當著小輩的面兒提出來。但梅元榮夫郎早逝,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早已習慣什么事和兒子商議。加上兒子一向聰慧穩妥,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梅卿搖了搖頭:“柳家大娘子的夫郎在娘家敗落后不久便病逝,但街坊傳言他并非脆弱之人,何況膝下還有兩個孩兒。想是柳家做了什么手腳。這樣狼子野心,實非良配?!?/br> 梅元榮頓了頓,知道兒子說的是實話:“那張家……” “母親,”梅卿打斷她:“兒子這個樣子,哪家娶都不會是真心實意,左不過看中這些家財。沒到手之前與我虛與委蛇,到手之后把我棄如敝履。待您百年之后,我隨您一道去了便是,您又何必費此心計?” 梅元榮心中一痛:“我兒為何妄自菲薄?!痹谒难劾?,她兒子值得最好的,是那些人有眼無珠。 梅卿神色黯然:“母親莫安慰了,旁人如何看我,我心里清楚?!?/br> …… 梅元榮回了小侍房里依然神色郁郁。小侍察言觀色,估計著又是為了大公子的事情。 他這輩子生子無望,要靠著梅家過活,自然不希望梅家異主,于是眼神一轉,計上心頭:“妻主,大公子的婚事,奴婢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