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見他這樣,謝錦硯倒是不好直接離開,抬出去的腳又收回來,杵在目標旁邊看他練習劍法。 要說這小孩確實挺有天賦,一套劍法舞得是行云流水,縱使在自家師尊面前收斂了許多,謝錦硯還是能夠感覺到其中隱藏的血腥殺戮之氣。 這孩子當真有成為天下第一的潛力。 謝錦硯點點頭,表示滿意。雖然就算目標是個廢物,他堆也要把人堆成武功蓋世的高手,但如果目標本身就很上道,那無疑能夠節約他很多時間。 要知道,他現在什么念頭都沒有,就只想趕緊完成任務救回小堯,回到自己的世界。 一套劍法舞完,岑百逸額頭微微出汗,他抬手隨便抹了一把臉,露出一個青春洋溢的笑容。長到十六歲的少年,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加上被掌門放在手心寵著,很容易養成外向的性子。 他收了劍,在謝錦硯跟前立得筆直:師尊剛剛這套劍法運行時,徒兒感覺有些滯澀,還請師尊指點。 一般在目標遇到問題的時候,系統會主動出聲提示,謝錦硯只用念稿子一樣把系統傳授的東西念出來就可以了。而這次那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流暢,顯然我們的小徒弟只是為了跟師尊多說幾句話,系統判定下給不出建議,只能靠謝錦硯自主發揮了。 然而他一個外來者,能有什么可指點別人的啊,少說少露餡才是真的。 于是,謝錦硯端著冷臉,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不錯。 岑百逸悄無聲息地捏緊了拳頭,慢慢垂頭,遮住眸中的情緒,干巴巴應了句:是。 師尊一定看出來他是在沒話找話故意耽誤時間了。就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愿意說,師尊肯定很反感他這樣的行為 謝錦硯看著面前的孩子突然低下頭,渾身充滿低落的氣息,感到莫名其妙。雖然時間寶貴,但他還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抬頭撫上少年的腦袋,用冷清得毫無波瀾的聲線道:繼續努力。 這一句話就仿佛贈給了少年一串陽光,少年的頭倏然抬起,重新露出笑臉:師尊,我會努力的。 謝錦硯轉身要走,岑百逸突然又出聲:師尊這次要出門多久? 謝錦硯腳步頓了頓,徒弟時常會問他這個問題,就像是在擔憂家長會跑出門扔下他一樣,因此他倒是沒有驚訝,粗略算了下,就道:最多十天。 哦。那師尊路上小心,早些回來。 簡單交流過后,謝錦硯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岑百逸依戀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至衣角都消失在視線之中。他猛然閉上眼,眼中竟泄出一絲不符合這個單純年紀的陰暗與猩紅。 師尊 他們都說你對我好,可我為什么總覺得不夠 岑百逸從小就是個孤兒,靠村中人施舍長大,村長為他起名百衣,正是希望他時刻謹記村中人將他養大的恩情。然而,村民們待他像待家中豢養的豬狗一樣,心情好時施舍一碗殘羹剩飯,心情不好動輒打罵凌虐,在這樣氛圍下長大的岑百逸心性不免陰暗扭曲。小時候,他最大的渴望,便是是擺脫這種困境。他悄悄將名字中的衣字改為同音的逸字,因為偷聽村中一位老先生講課時聽到,逸字代表的便是安逸和自由。 十二年的非人折磨,讓岑百逸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那通天炎魔來時,他甚至覺得是種解脫,可到底心有不甘,拼死咬死炎魔,自己卻中了劇毒。就他痛得快死的時候,是師尊救了他,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此后能吃飽能穿暖還能學武,與以前的生活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師尊他那么好,叫他怎么可能不動心。 到現在,獲得自由安逸的渴望,甚至已經遠遠被獲得師尊的渴望壓了下去。 少年情懷簡單又執著,一頭陷進去就恨不得占有師尊的一切。身體里仿佛有一頭寫著貪心與獨占的困獸在橫沖直撞,血液在翻涌沸騰、叫囂,只要時機允許,那頭困獸就會被放出來,屆時,誰也不知會發生什么 他冷靜了數分鐘,才又重新提劍,一絲不茍地練了起來。 是不是變得更強大以后,才能得到想要的? 第10章 小徒弟vs大魔頭(9) 謝錦硯根據系統的指點來到靈參破土的地方,由于靈參的靈性太過充沛,一些誤打誤撞進入倉青山深處的人都感受到磅礴的靈物之氣,循著珍貴的氣息也能探索到大致的方向。 謝錦硯在現實世界中從小也是父母嬌寵大的,后來當上總裁的過程雖然艱辛了些,卻從未受過皮rou之苦。好在系統也明白他怕痛,直接告訴他,只要不涉及任務目標,也就是岑百逸,其他時候超過一定的痛覺系統都可以幫他屏蔽。如此一來謝錦硯才算是沒有后顧之憂地動用武力和那些競爭者正面對上。 他以一擋百,雖然有系統屏蔽痛覺,但身體也是實打實地連續戰斗數日,才在靈參破土時,憑借實力拿到這株靈物。 此時的謝錦硯已經是渾身浴血。雖然他從前也遭受過很多挫折,但到底都是精神上的,rou體這樣直接的打擊是從未有過。尋到一個隱蔽之處,他再也堅持不住,面無血色嘴唇發白地倒地,手中還緊緊捧著那朵靈參。 這時系統的聲音響起:此靈參藥性還未激發到最佳,若是現在及時以你之血液澆灌,每日三滴血,八十一日后靈參進化為血靈參,目標服下后可漲一百年功力。 聽到這話,謝錦硯強撐著最后一口氣,用力將手腕咬破,血液滴答答流出,被靈參吸收,整株靈參泛出一現而逝的血色。 謝錦硯松了口氣,徹底昏迷過去。 由于受傷太重,謝錦硯在原地躺了足足十五天才醒過來。幸好他所尋之處足夠隱蔽,沒人找來,否則只怕還有一番危險。 睜眼后正是半夜,謝錦硯吃了一點食物補充體力,又把身上的傷口簡單處理后,就趁著夜色的掩護匆匆回了衡武山。一些比較珍貴的藥材都沒帶出來,只有趕緊回去才能抓緊時間治傷。不然,要是因為傷病掉下第一的寶座,就更難把徒弟培養成第一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謝錦硯奔得飛快。倉青山與衡武山之間有些距離,謝錦硯提氣狂奔也堪堪在第三日凌晨天快亮時才到。 到衡武山后他累得不行,渾身散架了似的,身上多處傷口迸裂出血復又凝固成暗紅色的血漬與血痂,樣子十分凄慘,但他實在沒有力氣去召喚下人來處理傷口,拖著重傷的身子徑直走回臥房,打算先睡上一覺再說。 月色朦朧,將窗內的臥房照得不甚清晰,在這隱約之中,謝錦硯看到自己的大床上,蜷著一個人影,一動也不動,仿佛在那里呆了很久。 他瞇著眼道了句:誰在那里?同時手中暗暗捏緊一把短劍。 床上的人影動了動,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師尊,你怎么才回來。 是岑百逸。 謝錦硯心中一松,巨大的疲憊涌上四肢,他甚至來不及細想為什么乖順的徒弟會擅自跑到他臥房來――也許潛意識里徒弟給了他一些值得信賴的信號,他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丟掉手中的短劍,摸到床邊上,直挺挺往床上倒去。 唔,身上的血跡、傷口和污漬就等醒來再說吧。 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岑百逸看著師尊就這么倒下去,似乎是陷入了昏迷,心中一跳,立刻伸出右手按住師尊心臟。 幸好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很是規律。 他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右手復又顫抖著抬起來,放到鼻尖一嗅。 手指上面,全是血。 他聲音微顫:師尊,你流了好多血。見人還是不動彈,嚇得上去搖了搖謝錦硯的手臂,師尊,師尊? 謝錦硯又困又累,只想立刻昏過去算了,但是意識模糊中知道徒弟確實是擔心,因此還是擠了點精力出來回答:別鬧我,這些都是皮外傷,讓我先睡一覺,明早叫大夫過來處理。聲音軟綿綿的,實在沒什么力氣。 岑百逸這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握住謝錦硯的胳膊,放柔聲音問:您這樣睡著不舒服,我給您上藥擦身好不好? 謝錦硯上下眼皮實在掀不開,想到自己反正沒有痛覺,也就只能隨他去了,迷糊地道了句:隨你折騰別吵我。眼睛一黑,半昏迷半睡著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于是,原本握個胳膊都磨磨蹭蹭的徒弟,十分利落地剝開了師尊的衣服,將他□□的身體暴露在自己面前。 師尊身上大大小小起碼有數十道傷口他到底,在外面遭受了什么。 岑百逸眼眶微紅,卻不是懦弱的難過,而是憤怒,憤怒于師尊不懂得自我保護,更憤怒于他自己學藝不精,無法為師尊擋災消難。 他端來熱水取出膏藥,先是在不碰到傷口的前提下將那些血跡擦拭干凈,然后才用膏藥輕輕涂抹在師尊身上。這是第一次肆無忌憚地觸碰師尊的身體,然而他卻從頭至尾心疼得快要窒息,生不出半點旖旎心思。 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將師尊的傷口處理完,并且動用內力把那些膏藥都化開,極大地促進膏藥的藥性揮發。謝錦硯在沉睡中也感覺到了暖烘烘的舒適熱意,輕輕哼了哼,身體不由下意識朝岑百逸靠了過來,與他的身體貼得幾乎沒有縫隙。 岑百逸僵著身體任由師尊蹭動,直到師尊在他胸膛前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他不由慶幸自己胸膛足夠寬闊,才能讓師尊躺得舒適。 他單手撫上師尊的臉頰,在月色中凝視許久,吐出兩個大逆不道的字眼:靈書聲音低沉而輕柔,仿佛情人間的呢喃。 一時間,時光仿佛回到了見到師尊的第一夜,兩人也是這樣親密無間。當時他不懂得珍惜,甚至是有些懼怕,后來了解了內心的渴望之后,卻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天將明,晨色帶來的不光是一日初始,還有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的生理反應。岑百逸貼著師尊,眉頭掙動,在奇怪的感覺中清醒過來,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師尊說好的十日內歸,卻近一個月都沒有消息,他心中焦急,問了幾個師兄卻都聯系不上師尊,到后來惶惑得沒法入睡,熬了幾宿后發現師尊房里的床榻上還殘留些許師尊的氣息,勉強能讓他安心,這才悄悄過來。結果就被突然回來的師尊捉個正著。 昨夜處理完師尊身上的傷口,見師尊枕著他的胸膛睡得舒服,就下意識不愿挪動,迷迷糊糊也跟著睡過去,所以早上還在師尊床上。 理清思緒,他回過神來,感受著體內的熱火,愣了一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他與師尊躺在一起,身上那玩意兒竟然自作主張地立起來要跟師尊打招呼。 他心中一驚,接著又是一慌。抬頭挺胸的小兄弟也抖了抖,軟了一點。 再一看兩人的姿勢,師尊本來就長得清瘦,而他經過幾年調養,已經跟師尊一樣高,幾乎是將師尊整個圈在懷中。身上那不安分的小兄弟,竟是正好貼在師尊股間。這樣一看,原本受到驚嚇軟了點的小兄弟,立時受不住刺激長大一圈,甚至還不聽招呼地想要從某個不可說的地方鉆進去。 不行,絕對不能讓師尊發現自己的齷蹉心思。 岑百逸戀戀不舍地再感觸一番師尊的氣息,在沉淪之前從床上坐起來,悄悄退出房外。 師尊這回重傷,對他又無防備,才讓他有機可趁。他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又克制不住地回想與師尊同榻而眠的絕妙滋味。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像是,上輩子就曾好運地體驗過似的。 經過千辛萬苦,血靈參被蘇醒過來的謝錦硯妥帖地帶回家種在自己的窗臺上,每日三滴血澆灌,很快由根莖處開始變得血紅剔透。 一晃眼,自血靈參摘采那日算起,已經是八十日過去,血靈芝馬上成熟。 這日,系統算出正是血靈參成熟之日,謝錦硯一早便摒退下人,把花盆端進屋內的大圓桌上,獨自守著。 直等到入夜,那血靈參漸漸膨脹,直至一人高,然后在謝錦硯面前變幻出人形輪廓,眉眼越發精細,竟是逐漸變幻成一個五六歲的幼兒模樣。 那幼兒軟軟地看過來,自土壤中跳出來,身形拔高,在短短數秒內長成一個少年的模樣。 與血靈參變幻出的少年目光與謝錦硯對上,謝錦硯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色震驚:殷堯? 那少年的模樣,竟活脫脫就是少年版殷堯的樣子! 系統適時出聲:莫急,這是血靈參的幻術,天材地寶為了自保,通常擁有一兩項借以保命的法術,這血靈參被你用血液澆灌,沾了你的靈氣,因此會變幻成你心中思念最甚的人的模樣,讓你不忍心吃掉。這只是它的自保手段而已。 謝錦硯眼中亮起的那一束光慢慢熄滅,他凝視著少年血靈參的眉眼,喃喃:只是自保手段嗎又忍不住叫了聲,殷堯。 血靈參不會說話,卻是向他靠近了些。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伸了上去,捧住血靈參的臉,那溫熱的觸感,和略顯僵硬的動作,和陪伴型機器人幾乎沒有什么區別,簡直就像是殷堯站在他面前似的。 謝錦硯想,要是這血靈參是給他增加功力的,那他肯定是舍不得吃了。 只是這靈參是要送給徒弟的,只有徒弟超過他,他才能完成任務,才有機會回到現實世界,找到殷堯的內核。所以,還是要吃。 只是看了看安安靜靜站在他面前的靈參堯,到底是不太舍得馬上送出去,想了半天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再過三日便是百逸的成年生辰,等他成年后就放他下山歷練,下山之前把靈參當做禮物送給他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禾苗的地雷(づ ̄ 3 ̄)づ 第11章 小徒弟vs大魔頭(10) 三日里,謝錦硯哪里都沒去,只守在房內與靈參堯日夜相對。 靈參堯粗通靈智,到底比不上正常人,只會一些簡單的指令,比如,坐下,起來,過來之類。謝錦硯在這些簡單的指令中找到了角色扮演的樂趣,每日像是照顧小娃娃一樣地照顧靈參堯。 這樣子,儼然是把靈參堯當成模型堯,用來訓練自己照顧孩子的本事了。 很快過了兩日,謝錦硯過夠了照顧殷堯的癮,同時也做好了把這血靈參交給徒弟的準備。雖然血靈參乖巧萬分,但他始終清醒地知道,替身就是替身,永遠也不可能代替真實世界那個守護他的陪伴機器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傍晚,謝錦硯打算用寢房旁邊的小廚房,親自動手做一些簡單的食物來投喂靈參堯。他從未下過廚,知道自己做的食物定然是不堪下咽,不過靈參堯只是外皮像人,沒有味覺,所以應該能乖乖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