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一聲慘笑：“原來你的逆鱗是這個?！?/br>
    劇烈的痛楚讓他雙目泛紅，喘丨息劇烈，啞了聲接著道：“看來你全都知道了?！彼现脒叿鬯榈墓趋酪稽c點挪蹭到方才躺著的椅子上，汗混著血染透了白衣，血糊住了雙眼，吃力地想抬手去擦，卻怎么也抬不起來，長嘆一聲：“想不到我籌謀至此，居然毀在一支小小的羽箭上，是我小看你了。大魔王?！?/br>
    林默手在袖中捏緊，似乎在糾結著什么，看宮九的眼神也從單純的憤恨變成了打量，就像在看一塊案板上的豬rou，掂量著能賣多少價錢。

    宮九瞇了瞇眼：“你不想殺我，是么？”

    “是?！绷帜C然道：“只要想到你做的那些事，我就會覺得讓你死實在太便宜了?！?/br>
    王府內有不少兵甲侍衛，林默出現得突然，他們沒有防備，過了這么久總算反應過來了，數百個身穿鐵甲佩著寶刀的軍士頃刻間將小院圍的水泄不通，另有幾十弓箭手蹲在房檐上，弓已拉滿。

    宮九喘著粗氣道：“都退下?！?/br>
    他這個王爺雖然不霸道，說話還是很管用的，侍衛們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沒有半點猶豫。

    “說出你的條件吧?！彼]了閉眼，復又睜開：“你要什么？”

    林默抱臂，嘖嘖有聲道：“我還以為你會立刻自盡，沒想到你還真愿意聽聽我的條件?！?/br>
    宮九道：“只因我看得出，你的憤怒全是裝出來的，你口口聲聲說不想讓人為你而死，自以為是的善良，其實全是你裝出來騙人的，騙別人，也騙自己。林默，你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高尚?！?/br>
    這話像是戳到了林默的心，她眼神變了幾變，微笑道：“你想怎么說都可以，我無所謂。我留著你的命，確實有個條件?！?/br>
    “我在聽?！?/br>
    “第一，我要你為我棄劍歸隱?！?/br>
    宮九淡淡道：“不過分?！?/br>
    “第二，我要你為我棄惡從善?！?/br>
    宮九笑了笑：“這實在是筆便宜買賣?！?/br>
    “你同意？”

    “我拒絕?！睂m九倏忽寒下臉，一字一字道：“我通通拒絕?！?/br>
    他似是拼盡全力，大聲道：“我本無劍，何談棄劍？我從未后悔過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如何棄惡從善？”

    林默走進他，手拍在他的肩上，垂首輕聲道：“很好很好，這話說得實在是好，頗有幾分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搞得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壞人在欺壓良善了?！?/br>
    “你自盡吧?！绷帜吡艘唤z淺笑，低聲道：“像我善良的人，手上是不該沾染太多血腥的，你說對么？”

    ……

    青州城外。

    炊煙寒舍，茅檐低小，窗外斜陽映古道，風吹荒草萋萋。

    一只手撫著窗欞，細細感受著粗劣木頭的紋路。

    手很粗糙，掌心有著厚厚一層硬繭，五根指頭都帶著細微的傷，指甲很短，一看便知是常常修剪的。

    這是一只右手，荊無命的右手。

    上官金虹目光落在這只手上，淡淡道：“我早該發現的，你的右手其實比左手更快，你一直在修煉右手劍？為何要瞞我？”

    荊無命沒看他，撫窗的手卻驟然收緊，澀聲道：“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br>
    “什么事？”

    “我希望你重視我不是因為我的劍，而是因為我這個人?！?/br>
    上官金虹的目光變得復雜且深邃，靜默了良久才緩緩道：“在你小時候我就教過你，你什么都可以有，唯獨不能有人性，感情也是人性的一種，如今，你竟也有了感情?！?/br>
    “我畢竟是人?！鼻G無命回頭，那雙被刻意培養，情緒消磨干凈的雙眸藏著任何人都看不懂感情，那是黑夜在破曉前拼盡一切的掙扎。

    “所以，你愛上了林默，因為她，背叛我？”上官金虹向來平板無波的語氣已有了說不出的諷刺意味?！爸灰蛩龑δ愫?？”

    “我沒有！”荊無命怒道：“我沒有背叛你！”

    他像扔垃圾一樣扔了他，可他仍然用金錢幫獨有的暗語為他做事，為他傳遞消息，說到背叛，究竟誰更像個背叛者？

    “你們吵完了么？無論吵沒吵完我都要進來了?！蹦鹃T吱嘎一聲，林默逆光而立，抱著臂斜倚在門框上，纖細的手指在大敞四開的門上敲了敲。

    上官金虹瞳孔驟然收縮，驚訝過后立刻冷靜下來：“你的動作很快?！?/br>
    “還行吧?！绷帜瑦澣坏溃骸捌鋵嵨以缭摿粜牡?，荊無命劍法那么好，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廢掉他一只手呢？若我當時肯多留心幾分，是不是很多人就不必死了？”

    上官金虹坐下來，無論從動作還是神態來看，都已在預備赴死了，從容的，優雅的死去。

    死之前總是要說句話的。

    “你見過宮九了？”

    “是?！?/br>
    “他死了？”

    “是?！?/br>
    “所以現在輪到我了?！?/br>
    “不?！绷帜钢盖G無命，手指畫了個圈：“是你們?！?/br>
    上官金虹扭頭眺望窗外，看著孤山落日，微笑道：“這里風景很不錯?！?/br>
    “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心態就是好，我就不行，我要是你，這會都哭著寫遺書了?！绷帜哌M來，在這茅草屋里環顧了一圈，坐下來道：“你不想死，對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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