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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微在走廊上飛奔,轉了一個拐角,看見一伙人直沖著自己追來,便又折向另一個轉角,沒跑幾步,又看見一伙人,仿佛這幫人從四面八方匯來,源源不斷,將她包圍。 逃不了,那就開打吧。 很快打光了□□中的最后幾顆子彈。那就拳腳相對吧。 以前在組織訓練的功底,加上戰場的磨礪與青幫六年的經驗,她一個人可以打十個仍不落下風。 但是如果對方有二十個、三十個,甚至更多呢? 她自己此時已經赤手空拳,但對方有人開槍了。子彈擊中了她的小腿,痛得她一個趔趄,整個人就要向地面倒去,但是她右手扶住墻壁,硬生生地撐住了,沒有倒下。 一陣陰辣的拳風襲來,她來不及避開,便伸出左臂去擋,但忘了自己昨晚剛剛替珍姐挨了一槍,那拳頭便狠狠地落在了傷口上,痛得她一時招架不住,人已吃了力,被打得跌出去一尺,摔倒在地。 雨點般的拳腳落下來的時候,她一邊護住頭,一邊心想,怎么這一天什么事都這么巧呢。 如果沒有去查馬三媛,佘愛珍就不會去鬧,便也不會與吳四寶結仇。 如果佘愛珍不去百樂門,就不會與巡捕房警察起沖突,自己也不至于為她擋一槍,傷了手臂,導致此刻的戰斗落敗如此迅速。 如果她沒有去救金老大,也許就不會深陷險境,無法脫身。 如果她沒有遇見杜小玉,也許還是能順利逃走,但就不會巧遇周云沛,也不會將對方殺死,再一次將自己暴露在敵人面前。 但是,如果前面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么佘愛珍會被蒙在鼓里,金老大會死,杜小玉還欠著許幼怡一份情。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嚴微沒有做出一系列的選擇,讓事情走到了如今的地步,那么本來就懷著對許幼怡惡意的周云沛,此時大概已經對吳四寶泄露了許幼怡的真實身份,就會將許幼怡置于更大的危險之中。 這么想來,也許這一切終究還是有了意義。意義就是,她嚴微終究還是多少保護了許幼怡,盡管代價可能是她自己。 想到這里,嚴微的臉上竟然有了些笑意。 她已經沒了任何力氣,任憑那些人將她反剪著手架起來,然后她看見了吳四寶匆匆趕來,氣喘吁吁。 但是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吳四寶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愉快的笑容。 原來是你啊。他笑得燦爛而殘忍,大概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是你更好了,嚴微。 第35章 (三十五)嚴刑 嚴微感覺自己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上,太長了,長得望不見盡頭。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體,小小的,是六歲時的模樣。真好,她還是個小孩,不必成熟,不必堅強,不必隱忍疼痛,也不必保護他人??梢韵肟蘧涂?,想笑就笑,想放棄就放棄吧,別再痛苦地煎熬著支撐下去。 她就孤零零地走著,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去處,也沒有來路。突然遠處出現了一點燈火,像是等她回家的歸巢。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向著那燈火跑去,跑啊跑啊,燈火卻越來越遠。她想喊,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于是她跌坐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嚴微啊。有聲音在叫她。那聲音溫溫柔柔的,是許幼怡在喚。微微,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她的聲音好溫暖,好安慰。好,回家,六歲的小小嚴微想要回家。她感覺一雙有力而溫柔的手托起了自己,是令人安心的守護。如果那溫柔永遠都在,該多好啊。 嘩啦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嚴微猛然清醒過來,從幻境回到現實。 現實的地獄。 她感到身上沒有一處不在痛,才想起來自己此時被綁在刑架上,兩只手腕高高吊起,因為身體無力地下墜而拉扯著生疼。腿上的槍傷尤其痛,雖然彈頭被取出來了,但透著簡陋的包扎,隱隱地滲著血。 眼前出現吳四寶那張滿是橫rou的丑臉。嚴微啊。他的笑容惡毒而變態,我以前小瞧你了,沒想到你這么能熬。 她之前的擔心沒有錯。吳四寶本來就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小人,現在自己落到了他的手里,讓他有了充足的理由展開報復,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善終。吳四寶自己估計也很享受這樣的機會,一上來就沒留手,把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了。 他伸出那只豬蹄一般的粗手,撫摸著嚴微背上的鞭痕,那上面剛潑過一遍鹽水,又潑了一次砂,他的手突然大力地按下去,把粗糙砂礫狠狠地按進那傷口里去。嚴微只覺得渾身的肌rou都縮緊了,依然抵不過猛然襲來的劇烈疼痛,她的喉嚨里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別撐著了,快說吧。吳四寶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白色手帕,仔細地擦去手上的血,嚴微的血。 從痛苦中得到些許緩解,嚴微大口喘息著,整個人身體不受控制地沉下去,牽扯著手腕早就被鐵鏈磨破皮,鮮血順著裸露的手臂流下來。 吳四寶見她垂著頭不說話,抄起旁邊的皮鞭,用鞭柄抵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說,你是不是□□? 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