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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幼怡最關注的還是謝一范的案件。她以為自己早就不喜歡他了,也許不會有太多的情感波動,但當那些殘酷真實的照片展現在眼前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沖擊力還是讓她感到腦袋一震,頭暈目眩,差一點嘔吐出來。此后便是無法消弭的悲傷,畢竟他們曾經做過很長時間的戀人,無法抹去留存在記憶里的感情。但許幼怡還是強迫自己去看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和一件又一件的證物,因為她知道,謝一范的案件是解開一切謎題的關鍵。兇手明明在上海連犯數案,為什么突然到了北平?謝一范的死,為什么與上海后四案的情形完全不同?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有人想要取謝一范的性命?如果能夠解答這些問題,那么就可以找到兇手;找到真正的兇手,就可以還嚴微一個清白。 北平警方對于謝一范的案件已經做了足夠詳細的調查。謝一范腹部中槍不假,因此記者才會拍到那張腹部流血的照片。但是他的直接死因卻非槍傷,而是位于腦后的一記重擊,導致顱內出血。其實那張登報的照片多少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倘若謝一范因為腹部中槍而死,那么其根本原因應為失血過多,但照片上的血跡量還遠未到失血而死的程度,因此可證明謝一范中槍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甚至瀕臨死亡了。 有一張照片,顯示了謝一范腦后的傷口。許幼怡看不懂其中的奧妙,姜斌解釋說:這樣的傷口一般是由鈍器造成的,看形狀應該是棍狀物體,應該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掄起一個棍子之類的東西,用力擊打他的后腦勺下部。 許幼怡敏銳地發問:為什么是后腦勺的下部? 姜斌仔細地看著那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分析道:從傷口形狀來看,行兇者應該個子比較矮小,棍子揮舞的軌跡是從下到上,才能夠打擊到腦部的脆弱部位,那么從兇手行動方便的角度來看,后腦勺下部是最為合理的。 許幼怡感到腦中猛然一個激靈。個子矮小。她突然抓住姜斌,激動地說:如果說行兇者個子矮小,那么不久可以證明兇手不是嚴微了嗎?嚴微與謝一范是差不多高的。 姜斌沉思:按照邏輯來說,如果嚴微是兇手,確實不應該造成這樣的傷口,因為并不得勁,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力量。然而他又一攤手,無奈道:但這樣的推測無法成為直接證據,在法庭上是不算數的。 這沒關系。許幼怡心想,每多一分佐證就多一分清白。她感到自己的信心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繼續探尋下去,一定還能得到更多的證據,也更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兇手。 另一份讓許幼怡多加了注意的卷宗,記錄了案發當天目擊者的證詞。首先,謝一范案發生在白天這本身就與上海六案的特點不符;其次,謝一范當日坐在駕駛座上,但有人看見他的車行駛的時候副駕上坐著人,但是那個人卻在謝一范被殺之后神奇地消失了;最后,雖然謝一范被殺的瞬間沒有人看見因為發生在一處偏僻的小巷,但是附近有人聽到了謝一范的慘叫,并且在慘叫之前,曾經聽見男人與女人爭吵的聲音,沒聽全說了什么,只聽見幾個關鍵字,什么暴露、身份、組織、真相之類。后來在現場痕跡勘察的過程中,也確實發現謝一范車的副駕上有幾根女人的長發。 結合這些信息,許幼怡很快做出了推斷:謝一范當日開車帶著一名女子,不知為何事發生口角,然后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那女子掄起一棍子猛擊謝一范頭部,導致他摔倒在車邊,那女子可能還不過癮,又掏出手|槍,朝著謝一范的腹部補了一槍,然后揚長而去。 等一下,還少了一個部分,就是謝一范手邊的白玫瑰。既然這名女子特意留下了白玫瑰,那么證明她殺謝一范必然是早有預謀,否則不會連道具都準備得這么齊全。而白玫瑰也是謝一范案與上海六案并案的原因。 這一切思緒如同電光火石般在許幼怡的腦海中飛速運轉,將線索如數連起,串出一個幾乎必然的結論:謝一范案與上海后四案是同一人所為,而且那個人與嚴微之間有著密切而危險的聯系。按照時間來看,嚴微消失后,上海后四案才發生,于是有很大的可能性,這些案件的兇手與帶走嚴微的綁架者就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個組織! 想到這里,許幼怡感到一陣興奮的戰栗,如果找到了殺死謝一范的兇手,也就能夠找到嚴微許幼怡堅信,嚴微一定是被帶走她的人控制住了。如果她是自由的,她就絕不會放任許幼怡陷入這種尋人無蹤的焦慮和無依無靠的孤獨。 很好,很聰明,很有邏輯。許幼怡感覺自己的信心和勇氣在一點一點增加。她略為得意地心想,等找到了那呆子,回到上海,她就可以轉型寫偵探小說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討論室里邁進了一個人。 是范齊。他這個時候來,是為了邀請許幼怡共進晚餐。作為謝一范的朋友,范齊對他的死深感難過,聽說過許幼怡和謝一范的關系,便覺得應該交流一下,以安慰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帶來的傷痛。許幼怡本來想婉言拒絕,但范齊湊近她的耳邊,悄悄地說:我知道謝一范的一些秘密,你要不要聽?這句話讓許幼怡渾身汗毛聳立,但誘惑性太大,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同時也答應了范齊不讓她帶任何其他人(尤其是姜斌)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