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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嚴微走了以后,許幼怡草草地煮了些稀飯,也沒炒菜,就吃了些之前腌好的咸菜和半個咸鴨蛋。茶幾上擺著半齋會的糕點,是嚴微昨天剛買的,許幼怡拿起來勉強吃了兩口,實在食之無味,又放下了。她像一只沒頭蒼蠅一樣,心神不寧地在房間里轉了幾圈,扭頭一看嚴莉莉,好家伙,他睡得倒香,這天生的樂天也不知是像了誰。算了,許幼怡想,干脆母隨子去,先睡他一覺,眼不見心不煩不想事兒。說不定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個呆子已經站在床前,像根旗桿一樣,兩只大眼睛直直地望著她,非要逼著她起床吃早(午)飯。 然而許幼怡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再看看表,才剛過了午夜。她看著仍在熟睡的嚴莉莉,嘆了口氣,內心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不知道是哪股勁兒驅使著她走到那個神秘的位置。拉開畫框,按壓,彈出,一氣呵成。 壞了,那支槍果然不在。 許幼怡腦子里一片混亂,首先閃回的是,最近一個月有誰得罪自己了嗎?賣豬rou的阿榮有一次少稱了三兩rou。賣水果的阿強賣給過自己一個不熟的西瓜。送牛奶的小胖偶然撞見了自己沒化妝的樣子。姜斌上周來照相館的時候又打碎了一個茶杯。但這些都不至于成為嚴微殺人的理由吧! 想到姜探長,許幼怡瞬間冷靜下來,腦中響起了他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你看似很了解他,其實還差著遠呢。 許幼怡關上柜門,恢復畫框,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下來,感覺內心逐漸變得冰冷。 她許幼怡也許天生樂觀,熱愛生活,嘻嘻哈哈,溫柔隨和,但并不是傻子。她確實不了解嚴微的過去,但是她不打算問,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此刻認識的那個嚴微,那塊木頭,看起來悶悶的不茍言笑好像很兇,內心卻比誰都細膩又善良。她知道嚴微也是在乎她的,不然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會時時刻刻地聚焦在她身上一刻都不能離開,她知道只要她稍微表現出一點需求,那呆子就會傾盡全力想方設法地滿足她。那雙大眼睛中有光,而她許幼怡每次對上那目光,都無法抑制心中猛然涌起的柔情與愛意,只想伸手摸摸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雖然把手舉得那么高有點累。 但是顯然,嚴微的過去,已經開始影響到她們此刻的生活了。無論那過去意味著什么,又將會帶來什么,現在她們兩個,都不可能躲開了。 就在這胡思亂想中,許幼怡抱著嚴莉莉,迷迷糊糊又睡過去幾次,直到被樓下的敲門聲驚醒。 這個時候貿然來打擾的人很過分,非常過分,因為她都來不及畫個全妝。 許幼怡抱著嚴莉莉走下樓的時候,卻愣住了。黑壓壓來了五六個人,門外停著兩輛黑色別克。眾人簇擁的那個顯然是話事人,穿著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好似文質彬彬,眼神卻凌厲而兇狠。那人開門見山,自我介紹道:彭九一。 許幼怡倒吸一口涼氣,在上海待了這么多年,彭九一的名字她自然是知道的,赫赫有名的黑幫頭子,據說陰險狡詐、心狠手辣,若是惹了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這位大名鼎鼎的九爺,來到這小小的照相館又是為了什么呢? 九爺卻未開口,眼神卻瞟到了茶幾上放著的那幾盒糕點。他毫不客氣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然后看了一眼許幼怡,指了指其中尚未打開包裝的一盒,道:不介意吧? 許幼怡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的意思,趕緊微笑道:請便。便也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九爺一揮手,旁邊的小弟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一只精致的瓷碟和一對刀叉。九爺手法熟練地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塊糕點,小心翼翼地放在瓷碟里,非常細致地用刀叉切成小塊。他的刀法相當精致,所用的餐刀也十分鋒利,如果是許幼怡自己來切,肯定切得七零八落,但在九爺的刀下卻是切口整齊,連一點碎屑都沒有落下。九爺叉起其中的一小塊,放進嘴里,細細品味,然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品味不錯,這是半齋會里最好吃的一款。 許幼怡不失尷尬地跟著點頭,心想,是嚴微的品味不錯,畢竟這些點心都是她花了好大功夫精心挑選的,既要美味,又得適合哺乳期的新手mama雖然那呆子自己不說,但瞞不過她的眼睛。 但點心哪里是重點?許幼怡干脆開口直接問道:九爺到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九爺掏出白色手帕擦了擦嘴,然后遞給旁邊的小弟,看向許幼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受人所托,保護你們。 許幼怡臉色變了。就算她從來沒有寫過偵探小說,此刻所有的蛛絲馬跡和種種線索串聯起來,也足以指向一個結論:嚴微出事了。 嚴微她人呢?許幼怡幾乎是脫口而出問道。 九爺輕笑:你們兩個果然是心意相通,不需我多費口舌。他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懷表,看了看,說:按照時間來看,現在大概已經收監了。 許幼怡幾乎是一躍而起,沖向門外。 九爺示意身邊的小弟,那小弟心領神會,連忙出門去,引領許幼怡上了其中一輛別克車。 兩輛車在街道上飛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