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笔挿诺兜幕卮鸷敛涣钊艘馔?，“我不介懷，蒼大夫也不必在意?！?/br>
    “你們四人個個瓊姿玉貌，又有萬貫家財在身，怎么身邊一個伴也沒有？”

    許垂露答道：“大姐都沒有嫁人，我豈能先嫁？”

    蒼梧點頭稱是。

    蕭放刀頗有長姐氣度地拂袖道：“母親冤屈未得昭雪，我無心顧及姻親之事?！?/br>
    蒼梧也說有理。

    水漣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此時已輪到自己表態，被蒼梧盯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惶然發現，幾人皆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唯有蕭放刀微微偏頭，像是在看許垂露或是她身后敞開的客棧大門，總之沒有看他。

    這令他陷入一種被摒棄、被嫌惡、被排除的驚恐和悲慟。

    宗主果然還是在意那廝的話！

    他雙手死死抓住膝上衣擺，緊抿下唇，臉色蒼白，再沒有平日答話游刃有余的從容，只空洞地擠出幾個不成整句的音節：“我……呃……不……”

    “什么？”蒼梧疑道。

    “……沒什么?！?/br>
    千回百轉，欲蓋彌彰。

    蒼梧若有所悟，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漣兄是不喜歡姑娘吧，沒事，這沒什么?！?/br>
    “……？”

    水漣恍惚的心神被這荒謬不經的安慰砸出一陣悶痛——還混了股啞巴吃黃連的苦，但他覺此時此刻和蒼梧計較這個實在無聊，還不如緘口任她胡猜。

    許垂露見他吃癟，實感可憐又好笑，便另牽話頭，對蒼梧道：“我想種些簡單好養、壽命短暫的花草解悶，你有沒有這樣的種子能借我一用？”

    她想這段時間的橫向觀察已足，是時候轉換思路縱向研究一番了。

    生華之奧在于生，或許一株植物栽種、發芽、成株、枯萎的過程能給她一些啟發。

    “唔，壽命短暫……我這恰有一個，叫如流花?！鄙n梧從她隨身的小包袱里摸出一粒渾圓的黑色小籽，“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她生長不到十日，花期不過幾個時辰，枯萎也在數日之內。而且花瓣纖細，盛放時一絲一瓣俱往下垂墜，如同懸瀑，因此得名?！?/br>
    許垂露小心接過，好奇地端詳一陣：“此花很名貴么？”

    “名貴也算不上。只是因為狀貌奇特，又十分脆弱，有些難尋罷了?！鄙n梧擺了擺手，“但蒼家從來不缺這種古怪花草，拿去玩吧?！?/br>
    她如獲至寶地將它包在繡帕塞入袖口，高興道：“多謝，待它開花時一定拿來給你看。我現在便——啊，我似乎沒有花盆和泥土，醴城應當有賣這些東西的鋪子吧？”

    “有是有，估計得找一會兒。不過，你要上街可不能獨自出門?！鄙n梧把最后一口餡餅啃下，用帕子抹去手上油漬，“我得去給劉細草熬藥了，幾位慢聊?！?/br>
    許垂露訝然道：“你對那人如此上心，不怕他念著你的好，鐵了心要收你為婿？”

    蒼梧起身，拍拍胸脯，把衣領的銀票往里頭塞了塞：“拿錢辦事罷了。只要出得起價，莫說女婿，就是孫子我也當得?！?/br>
    她理直氣壯地往后院庖廚而去。

    許垂露也對三人道：“我去街上逛逛?！?/br>
    玄鑒積極開口：“二姐，我陪你去吧?！?/br>
    蕭放刀已然站起，只冷淡地拋下一句“我也有些物什要購置”便抬步離開。

    許垂露轉向玄鑒，柔聲道：“我們兩人去便夠了，你在這里陪陪明漣?！?/br>
    言罷，她提裙追了出去。

    被拋棄的一大一小相對而坐，迷惘無措。

    “她們……沒事了？”玄鑒眉頭略蹙。

    “應當吧?！彼疂i有氣無力。

    “三哥，我想借客棧膳房做一道芳醪酥，你能為我試菜嗎？”

    水漣目光渙散：“不，我吃不下?！?/br>
    玄鑒點頭：“好罷，那我們聊些別的?！?/br>
    “……”

    “你真的不喜歡姑娘嗎？”

    水漣突然猛咳起來，幽幽道：“我想吃芳醪酥，現在就想?！?/br>
    ……

    醴城酒肆遍地，曲香滿巷，置身其間，只需片刻便有酩酊醉步之感。

    許垂露終于跟上那頎長背影，扶腰微喘：“你……你想說什么？”

    “我應當說什么？”

    “叫我出來，難道不是有話要說？”

    蕭放刀抱臂瞇眼：“沒有?！?/br>
    “哦，那回去吧?！彼龥]脾氣了，“反正拿你的飯碗當花盆也是一樣好用?！?/br>
    蕭放刀斂色道：“你要如流花做什么？”

    “研究‘生華’一卷?！痹S垂露無意隱瞞，“是否能成尚且未定，若是有進展，我會告訴你的?！?/br>
    “原來這些天你是在琢磨這個?！?/br>
    “是啊?！痹S垂猶疑道，“你當真不在意宋余聲所言？我看水漣似乎很受打擊?！?/br>
    蕭放刀搖頭：“他想得雖多，性子卻天真，我不疑他?！?/br>
    許垂露品味一陣，笑道：“你怎么看誰都天真？要我說，你自己也未必是個多復雜的人?！?/br>
    “怎么說？”

    “就比如你一人去找竹風八曲復仇，貌似英勇無匹，但暗含一股橫沖直撞的傻氣?！?/br>
    “那便是你想錯了?！笔挿诺墩Z氣悠閑，“我挑竹風內斗之時前去，便是要看那八人是否齊心。我幼年時，他們對我的生死固有爭執，卻不會違逆左八孔的意思，但我那天到他們面前，不僅八人未曾到齊，而且在左八孔尚未表態時便有人搶話說不想去——他們音調錯亂，曲不成曲，合而殺之比各個擊破更容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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