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120節
“其實有些你不知道的,脫褲子不算什么,有好幾次,比如說在東邊的第四訓練場的時候……”塔克拉笑嘻嘻地還想說下去,對面傳來了篤一聲響。 范天瀾敲了一下桌面,冷冷看著他。 “也不全是我們贏,”塔克拉早已習慣他的銳利眼神,“另外,別好像你沒做過?!?/br> “所以你打算把時間花在這上面?”范天瀾問。 塔克拉兩手一攤,坐了回去。 云深按了按額角,把話題重新轉了回去,“剛才的會議,我的計劃是先提出一個草案,然后大家進行商討,把明年的主要工作流程先構建起框架,到下一次會議的時候再對具體細則進行討論,二月之前確定正式的工作計劃。關于未來的政務建設,我原本只打算提個開頭,做個心理準備……” “是我帶偏了話題?!狈短鞛懻f。 “先有個自我檢討的態度吧?”塔克拉說。 片刻之后,范天瀾看著云深,認真地說:“抱歉,我會就此進行深刻反省?!?/br> 塔克拉瞪大了眼睛,連云深都很意外,雖然范天瀾的話總是不多,但無論吸收知識的速度,執行各種計劃的效率,還是處理連續問題的手段都是極其出色的,不要說別人,在某些不能憑借學識和經驗的領域,云深也很難作出比他更優秀的決斷。就算不論那種奇特的血脈,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只要擁有這樣的才能,那性格就必然極為強勢,他很少出什么紕漏,就算有,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彌補回去。云深對之前會議的場面并沒有特別感想,他顧慮的是各級隊長表達出來的態度背后的東西,完全沒想過范天瀾居然要為此深刻自省。 “如果我對會議的內容和形式有不同意見,也應當在會前或者會后提出,”范天瀾接著說道,“自作主張的行動對你的權威損害極大?!?/br> “喂喂,”塔克拉不由自主地說,“這種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還有這是反省的話,你剛才按著他干嘛?” “為了有始有終?!狈短鞛懻f。 “你就是想亂起來而已吧?”塔克拉說,不知為何對面這種坦蕩的無賴讓他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不過他向來不認為自己的性格有什么問題,更加不會醒悟到自己頭上,“然后還不是被玄侯攪了,還是說你們本來就約好了的?” “他只是在表達一種態度?!狈短鞛懤潇o地說,“在不經有意引導的情況下,和滿足現狀,守成不動,隨波逐流,搖擺不定一樣,對接下來該走的道路,他們基本上是這三種立場?!?/br> 塔克拉用了一兩秒才在腦子里對應上這幾個成語,雖然對這種類似炫耀語言一樣的說話方式不爽,但這些話里有更重要的東西。 “然后呢?”他的表情也變得正經了一些,“你又是什么立場,你又想讓他怎么做?” 問題再度回到了云深身上。對上這兩位青年投來的視線,云深的神情沒有什么特別變化,只是笑了笑,“天瀾,塔塔,你們說說你們的看法吧?!?/br> “我知道你想組織起一個有效政府,應對撒謝爾的加入,同時轉變決策的方式?!狈短鞛懻f,“只不過,你不該對他們的自覺抱有過大期望。人的自覺是由經驗而來,以他們的經驗,只會選擇目前所知最有效率和最為公平的組織方式,與撒謝爾結盟,在他們的認識之中,其實與將奴隸作為勞動力加入并無本質區別。和他們表現出來的態度相反,以玄侯為代表的那部分人其實對你最為服從,他們追求獨立和自主,在潛藏危機的未來中,他們希望得到一個道德和才能有極高水準的領導者,并且徹底將他固定下來,他們想要的是固定的秩序,搖擺不定的人一旦受到刺激就會越過心理上的畏懼,希望守成現狀的只要能夠保證目前的利益,對權力的形式變化并不在意,這部分人是放縱者?!?/br> “我知道?!痹粕钶p聲說,“我們面臨的局面變化太快,大多數人接下來的改變即將造成的影響缺乏意識。所以說我的準備還不夠充分?!?/br> “怎么充分?你希望他們變得和你一樣,和他一樣,”塔克拉奇怪地問,“還是和我一樣?” “除非有五到十年的時間,否則,你知道結果不會有什么改變?!狈短鞛懻f,“他們融合的基石仍然在你身上,而不是目前只能算樸素正義的制度。我認為,你想讓他們自行選擇未來,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br> 云深苦笑了一下。 塔克拉看看他們兩個,目光落到范天瀾身上,“你的意思,是他想太多?” 范天瀾回答得簡短有力,“沒錯?!?/br> 塔克拉想了想,然后對云深說,“你確實想太多了。一切都是屬于你的,照你自己想做的就夠了?!?/br> 云深沉默了一會,終于點了點頭,然后說道:“剛才會議有些話題沒有展開,恐怕會讓他們產生混亂和誤會,我回去寫一份文件,讓印刷小組盡快發行下去?!?/br> “我已經讓他們注意言辭,”范天瀾說,“你只需要告訴他們過程和結果,至于原因,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通過犯錯來得到體驗?!?/br> 果不其然,那次幾乎算半途截止的會議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不少人產生了混亂,即使有以范天瀾為代表的約束力量,在有標志意義的一號文件下達之前,“術師要分封貴族了”“術師對我們的索取很不滿意”“術師要離開我們了”之類的流言還是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內傳了開去,并且造成了不小的混亂。雖然各級隊長隨即照文件進行了解釋,尤其是對“術師不會離開”這件事進行了重點說明,在新春來到之前還是有不少不安定的情緒無法撫平。 不得不說,曾經是撒謝爾的奴隸,在文件中正式確定了“新居民”稱呼的這個群體對這種情況的發生起了不小的作用。這些新居民的經歷和思維方式都比各原部落的人要復雜得多,在這個聚居地中雖說也要非常辛苦地勞動,可是和撒謝爾相比,他們的尊嚴和生存權都得到了很好的保證,而和原居民對術師純粹的信仰和信賴不同,他們始終無法拋開一個疑慮,“術師”是這片土地,這個群體毫無疑問的統治者,而他為什么要對這些“下等人”這么好呢? 上等人也會向下等人施舍慈悲,但那些施舍,就像從指縫漏下來的麥子,從來沒有這樣的優厚。在術師要成立商隊的消息傳出來之后,很多人認為自己找到了理由,這位大人最終還是要為自己聚斂財富的,當然,在聚斂財富的同時他愿意給被自己統治的下等人如此寬厚的待遇,即使沒什么自由,在他們見識過的領主和貴族中,這位大人的慷慨慈悲絕對算得上的頂頂尖的啦。 云深這幾天的憂郁連值守警衛都看得出來了。 然后消息又傳了開去,在那些年輕人憤憤不平地想找背后亂說話的人算賬的時候,來自上層的命令嚴厲地禁止了他們的魯莽。這個命令仍然是以文件的形式發下來的,只不過署名的人不是術師,而是預備隊的兩名隊長。作為離術師最近的人,他們有足夠的權威。 所幸的是春節很快就來到了。 作為新舊一年的分界,這個遺族的傳統節日背后一方面有術師的支持,一方面缺乏生氣的嚴冬也需要熱鬧,自然發展成了一個全體參與的活動。術師不僅批準了他們對物資的調用,甚至參與了其中一些項目的準備。豐盛的伙食,開放的酒類,在各宿舍展開的各種小型比賽,不僅狼人們,即將獲得身份的新居民也參與到了這場有節制的狂歡之中。 當黑色的夜幕降臨,數以千計的人們不顧室外的嚴寒走了出去,當明亮的光點在湖邊,在沉悶的炮聲中成排地升上天空,次第炸開一朵朵四射的彩色光焰,隨著煙花表演的開始,歡呼聲從各個方向上響了起來。 煙火的閃光不斷地照亮室內,很少有人不被聲音和亮光所吸引,原本在擴大過的活動室擠擠攘攘的人幾乎都跑了出去,此時的活動室顯得特別寬敞。范天瀾在后面收拾了一下凌亂的室內,將最后一根桌球桿靠到墻邊,正準備出去時,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要不要喝一杯?”玄侯問,舉起了手中的酒瓶,在范天瀾走過身邊時,他說,“順便,我想談談術師的事?!?/br> 第206章 大人的負擔和幼龍的本能覺醒 “術師真實的身份是什么?” 話音剛落,玄侯就心頭猛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但那種近于窒息的心悸感只持續片刻就消失了,像是他自己的幻覺,玄侯調整了一下呼吸,再度看向對面俊美無儔的高大青年。和術師相比,更多的人對這名跟隨在他身邊的“遺族”身份感到疑慮,在許多時候,這名青年的表現與其說不像一個遺族人,不如說……不像一個人類。 這名非常年輕,經歷卻極其豐富的青年冷酷得像一塊鐵,這是玄侯第一次見到成年的他的印象。雖然他帶給部族武器,在身體極其虛弱的情況下還帶人狙擊狩獵隊伍,除了不愛說話,所有的行為都在說明這是一個對家鄉抱有感情,富有犧牲精神的游子,但玄侯就是本能地感到不對,而有這種感覺的也不僅是他。當玄侯在第二梯隊中等待著出發,卻接到了他歸來的消息的時候,看到被他帶回來的那個黑發黑眼的異族人,玄侯知道了那份異樣感來自何方。 “你想知道?”范天瀾聲音不大地問,又一道煙花升起,一剎那絢爛的花火閃耀在墻上投出窗欞的影子,也在他對面那位青年黑曜石般的瞳中反射出近于金色的光芒。 被認為是煉金術師,后來被眾人默認稱呼他為全能的“術師”的那個人有一雙讓人難以忘懷的眼睛,他注視著誰的時候,那種專注和柔和的態度就足以說服絕大多數。所以南山和黎洪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了決斷,時間也證明了他們的正確和幸運。 而范天瀾呢? 從術師來到之后,他身上某種外殼一樣的東西慢慢消失了,他長高了,變得更強悍,更敏銳,更聰慧,更冷靜,更沉默,和過去的界限漸漸分明。沒有什么人認為術師對這名青年的信任和寵愛不公平,連玄侯都不能否定他的能力對術師的忠誠,只不過和其他人的忠誠有本質不同的是,這名青年默不作聲,又絕對強硬地將他人隔絕在術師的個人生活之外。他保護著術師,不是像其他人蜂群保衛蜂后那樣盲從的姿態,而是以玄侯的觀點來看,更像傳說中的龍守護珍寶,像兇猛的野獸保護幼崽那樣,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感情終于從他的眼中透露出來,卻只投入到僅有的一個對象身上。 “我只是想提出這個問題,并不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毙钫f,“雖然其他人我保證不了?!?/br> “這不重要?!狈短鞛懻f。 “那倒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什么身份都遠不如術師本身重要?!毙钫f,他將酒放到最近的桌面,一手按在桌角上,回頭說,“我非常尊敬術師,不僅為他的淵博,強大和慷慨,對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明明沒有任何力量能夠約束他,術師對自己仍然非??酥?,而我自己就是反面的例子。最近我們都看到術師在猶豫,我想他在做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你知道很多人對此都非常關心?!?/br> “他不過是顧慮太多,想得太遠?!狈短鞛懻f。 “雖然我想象不到如今有什么是能讓術師顧忌的,”玄侯說,“我問術師顧慮的內容是什么,在不在禁止的范圍內?” 范天瀾沒有馬上回答。 想從那張用筆畫也難以描摹的面孔上看出什么表情是極為困難的,玄侯只有照著自己的習慣推斷一下這種沉默的涵義,然后說:“如果你也搞不清楚了,那事情就真不太妙了?!?/br> 范天瀾只是看著他。 “他想交給我們一些東西,但你們未必能夠承擔?!彼f。 一個稱呼就足以表明立場,玄侯想。就像絕大多數的人都能注意到,術師在說話的時候會盡量使用“我們”而不是“你們”,他以引導者自居,行事間雖然少了一種果決,溫和包容得有些人甚至感覺他容忍過多,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態度確實緩解了很多矛盾。 范天瀾卻幾乎與他相反。 “我知道你已經能看懂我們過去的一些典籍,你有沒有看過一個詞?‘君師’?!毙钫f,“對我們來說,術師是唯一一個,最接近‘君’‘師’一體的理想?!?/br> “然后呢?”范天瀾冷淡地問。 “然后,”玄侯重復道,“有什么代價,是他不能,我們也不能承擔的?” 范天瀾看向他,“為遺族復仇,你們能殺多少人?” “很多?!毙钫f。 “一萬,十萬還是百萬?” “……”玄侯皺起了眉。 “有一種還未為人所知的力量,它能帶來富足和強大,也會帶來同樣的爭端和苦難。他見過無數戰爭因此而生,成千上萬的人因此而死,無論聲稱如何強大的國家也無法管束它,甚至反過來受它控制?!狈短鞛懻f,“你問他在顧慮什么,他要顧慮的,就是怎么把這種東西交到你們手上?!?/br> “還有,”他略一停頓,又說道,“你們認為,他會認同你們那種仇恨嗎?” 站在歷史的下游的時候,人類犯下的錯誤總是最先映入眼中,但太陽底下并無新事,我們從歷史和回憶當中唯一學到的教訓就是,我們從歷史和回憶當中什么教訓都無法學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仍然有人用不同的方式重復同樣的錯誤。 當身處歷史的交叉路口,意識到自身選擇將造成的深遠影響的時候,不為此由心感到沉重與畏懼是幾乎不可能的。 雖然遠遠稱不上技術普及,已建成的部分有許多細節簡直令人不能直視,已有設備的產能受到各種條件的限制,要將已搭成的框架充實豐滿,使之成為構想中初步完整的產業鏈條還需要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但畢竟是解決了有無的問題,并且在發電廠投入運行之后半步踏入了電氣化,接下來要做的,基本上就是不斷增加規模,擴大生產,然后在這個過程中完善和提高技術。 表現在外,就是要不斷開拓市場,銷售產品。 事物發展自有其規律,在缺乏必然要素的情況下,云深是以其特殊的條件提前了這個過程,他其實并不太擔心市場是否有需求,只要他們的生產集中在無論何時哪個國家都匱乏的基本需求上。因為生存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一個人要活下去就必須吃飯,要吃飯就要勞動,勞動就必須使用工具,而人類自脫離原始時代之后,階級就始終鮮明地存在于所有的歷史中,分配不均也必然導致爭斗乃至戰爭,最初的武器和生產工具甚至是一體的。在近于零的原料和人工成本下,市場的未來是可以預期的。 歷史上的工業革命興起原因有多方面,對此的總結沒有一種理論總結能超過馬克思對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論述,人類的需求促進了工業的發展,工業的發展又放大了人的欲望,由此帶來文明的深刻變革。兩三百年的時間,人類對環境和自身的改變超越了之前歷史的總和。 但這些過程從來不是幸福的。無論是哪個國家,無論是哪種體制都一樣,前進的道路有多么光明,背后的影子就有多么黑暗,和平安寧只是人們的希望,卻從來不是歷史的主旋律。雖然這個小小的聚居地目前只有不過萬的人口,基礎教育還不能算是普及了,至今連一個明確的正式管理機構都未建立,但只要經典物理在這個世界沒有顛覆,改良和進步的步伐沒有停止,五年,十年,十數年之后,這片土地上將出現這個世界唯一的完整工業集團。 云深的生長環境和工作經驗讓他非常清楚工業生產和文明之間的關系,他在歐洲學習,在非洲和南亞工作,在國內生活和升職,這些經歷讓他大工業生產中蘊含的恐怖力量有足夠的了解。它將絕大多數自然人自覺或者不自覺地納入一個龐大至極的強力體系,每個人作為社會的一份子,在這個主干清晰枝節繁雜,時刻變動的復雜模型中都是零件的一部分,每年數以億計的工業產品被生產出來,堆積起一個人類歷史上最為精細和絢爛的現代社會。 而錯失了搭載上那段工業進程的最后機會,不能進入這個體系的主干部分,被資本的根須深入血脈抽取生命力的國家,地區和個人,這種華美則虛偽而殘酷。 不需要建立精確的數據模型,打斷了自然歷史進程而來的工業革命帶來的海量產品能夠沖垮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農業國對工業生產的抵抗能力在一百多年前已經由云深所知那個最后的封建王朝證明過了。而隨著這個工業集團的成長而向外擴散的技術,又將在極短的時間內讓那些脆弱的社會結構產生劇烈變動。 圈地運動,販奴戰爭,西進運動……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鴉片戰爭在其中甚至算不上重要的片段。云深不是對時代進步所提供的一切感到理所當然,然后因為無法避免的系列癥結而去否定自己的生活和環境的那種人,他也不是一個欲望強烈,對個人名利和改變歷史都抱有狂熱的人,在那段艱苦的遷徙旅程中,他知道即使不作任何反抗也會被殺戮,看上去富饒美麗的山林也無法阻止饑餓,而在過去,為了生存,病倒的老人會在半夜跳下懸崖,母親會麻木地掐死最小的孩子,而只有四五千人的小群體,不過是這個世界微小的一部分。 當他看向前方的時候,只有一條道路出現在他的面前。 實際上,云深沒有多少時間能用來反省過去,他之所以猶豫,是在再一次向自己確認,在想要控制別人之前,他是否控制住了自己? 范天瀾在這段時間為他分擔了一部分事務性工作,但對云深的思考沒有任何干涉。這頭年輕得過分的幼龍自己也是有些事情需要考慮的,理性來說,他應該更多地了解云深的想法,更好地協助他,保護他,維護他的權威,但感性上,他又很難克制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有時候甚至表現得缺乏耐心。 “……怎么了?”云深從文件上抬起頭,看向他,“天瀾?” 從他的手指和手腕上移開目光,范天瀾聲音平靜地說,“沒事。今天的工作就這樣?” “是的,”云深說,“我準備在近期召開系列會議,至少在春耕之前把基本章程定下來,還需要斯卡族長的出席?!?/br> “我會去準備?!彼f。 “辛苦你了?!痹粕钫f,在他準備離開之前,云深忽然叫住了他,“天瀾,你有什么理想嗎?” 他頓了頓,“有?!?/br> 云深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露出了一個很淡的微笑,“我想大家都是有的?!?/br> 范天瀾關上了背后的門,云深似乎是想從立場各自分化的眾人身上找到一種共性,但他現在沒有什么心情去判斷。血液在血液中沖刷,呼吸的節奏并沒有改變,心臟卻傳來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舔了一下齒尖。 第207章 新規則的第一步 “僅從去年的農業生產和工業生產數據來看,我們的五年計劃第一階段目標已經提前完成了,不過這些成績的基礎是建立在大量外部援助輸入基礎上的。在農業方面,良種本土化和新品種培育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穩定和推廣,在工業方面,我們的目標是達到已有設備體現出來的技術水平,這一過程需要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所有人都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我們所走的道路并不是自己斬開荊棘,探索而來的,在我們的面前,有另一個文明建立起來的崇高山峰,這是一條已經被標注過的大道,正是因為有人在前,它的障礙實際并不比其他選擇要少,而且我們的目標不應該只是追隨它,還要在未來超越它。如果這是一段旅程,從這里到我們見到的第一個山頭,現狀不過是剛拿起行裝……” “……向后看得到的只有虛榮,未來比我們能想象的還要廣闊。相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仍然處在落后和困苦之中的那些人,大家已經看到了光明的途徑,同時擁有了改變現實的工具,只要我們不放棄努力,在可見的將來生活會變得越來越好,但這種生活不是理所當然就該存在的。不磨的刀會生銹,不耕作的土地會荒廢,如果沒有不斷奮斗的精神和達到目標的決心,時間會拋棄拋棄所有停滯不前的人和文明,這是必然的規律,沒有不想生存的民族,也沒有不想脫離桎梏的個人,只是他們找不到正確的道路,也缺乏改變的機遇……” “……除了技術上的進步,我們也要根據現狀對我們目前的管理組織進行改良,因為技術是因為人而存在的,如何通過使用它們,將它們帶來的進步盡可能地惠及更多的人口,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是我們即將建立的正式政權存在的意義之一。我知道在這里的諸位沒有一個是貴族,甚至對貴族有同樣的痛恨,而我同樣認為,這種‘生而高貴’是不應存在的。人只能成為自己的主人,高尚的只有美德,不是任何封號和權力,我希望大家對自己和他人都有這種認識。平等,自由和幸福是每個人天生就有的權力,這不是空虛的許諾,而是能夠通過勞動和建設無限接近的目標,同樣地,這也需要一個切實的制度保證……” “……對給了我們相當大的幫助的撒謝爾,我們結盟的條件實際上是不平等的。而坦白地說,無論是我們還是撒謝爾,在這個盟約中都抱有壓倒乃至吞并對方的期望。這不是立場的對錯,而是生存的現實,撒謝爾希望控制我們的人力和技術,而我們想要消化撒謝爾的資源和土地,此外,在體制和許多基本觀念上,我們和對方有很大的不同,盟約雖已訂下,文明和文化的斗爭才要開始。與需要流血才能實現的目標相比,我們眼下已經爭取到了最緩和的局面,我希望所有人都要對接下來的困難做好心理準備,任何一種對未來的展望都是建立在眼下的工作之上的……” 在斯卡來到之前的內部會議上,云深做了一份形式極為罕見的報告,與過往著重數據和邏輯,以及具體工作指示的文體不同,這份報告不僅呈現出一種難得的感性,同時也是第一次表露了術師對他和聚居地眾人未來的設想和期待。 會議持續的時間不長,因為沒有涉及多少具體工作內容的討論,不過對與會的各級大隊和中隊長們來說,效果似乎比那些工作會議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