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29節
被人從赫梅斯帶走的時候,這些被當做牲畜一樣驅使的遺族人以為不過是從一個地獄被帶到另一個地獄去,沒有人認為自己能夠活過這個冬天。在擁擠至極的木籠中忍耐冰凍和饑餓之時,也沒有人能夠想到自己居然是在歸鄉的路上。雖然部族世代生存了近百年的土地已經不能再回去,但本身就是流散到此地的遺族人對土地的眷戀并沒有那么深。他們真正的精神支柱是自己的族人。 昨夜聞風又回到了赫梅斯冰冷的土地上,粗礪的石塊把他的雙手磨得鮮血淋漓,前面抱著石頭的同伴被絆了一下,腳步踉蹌,旁邊的監工一腳過去踹中他的腰,那位年少的族人被懷中的石塊帶著向前倒下,腦袋重重磕地上的石尖上。濃稠的鮮血顏色灼燒著寒冷的景色,聞風撲過去抱起那個只有16歲的,他jiejie唯一的兒子。鋒利的石尖造成的巨大的傷口從這個少年的耳后一直延伸到眼角,止不住的血像水一樣流淌下來,染濕了聞風的半身。他緊緊抱著軀體逐漸冷卻的少年,監工用帶著倒刺的長鞭幾乎把他的整個背部都抽爛,他卻不記得那種入骨的疼痛,只記得溫暖的血液在自己身上漸漸變冷,比風和雪更冷,冷得他全身僵硬,就像少年失去所有溫度的軀體。 那種寒冷把他從夢境中生生拔離。即使已經時值深夜,在這頂專門為他們這些傷員準備的帳篷里也還燃著燈火。艱難起身的聞風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盞如豆的燈光,過去的記憶在他的腦子里開始重現。 他后來昏迷了過去,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把他搬回去的族人沒有任何辦法,他們以為他注定會死去,他卻在那個沒有月光的晚上醒了過來。他還是不太能傷口的疼痛,只覺得背后好像有一個沉重的硬塊,壓著他讓他的行動不太利索。但作為一個出色獵手的本能還存在他的血液中,他沒有驚動任何一個疲憊的族人地悄悄摸了出去,然后花了半天的時間穿越采石場,到達建奴監工的住所。 后面的記憶有些模糊,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找到那個監工然后把他殺掉的了。全身的高熱快要把他的腦子燒化了,他踩著地上的血跡,拼盡最后一點努力想離開那里,但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什么力量了。雙腿軟弱無力,他就用膝蓋行走,背后的硬殼重得像一座山,把他的脊背壓向地面,他就喘息著用手扒住地面,像蟲一樣慢慢向外蠕動。 “真難看啊?!庇腥嗽谝慌暂p笑。 聞風不確定那句話是否存在過,那時候的他滿腦子光怪陸離,幾乎完全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模糊感到是有人把他提到了某個背風的角落,給意識正在向著黑暗墮落的他灌了一種辛辣非常的藥水,外來的火焰和他身體里的爭奪主宰他的權力,在極致的灼熱感后,他的腦子忽然冷了下去,流動的火焰似乎降到了脖子以下的地方,聞風漸漸清醒過來。他一只腳已經踏入死亡的深淵,卻還是被拉了回來。 “嘿,遺族人,你聽得到我的話嗎?”一個人問道。 聞風喘息著抬起頭,極力在黑暗中尋找對他說話的對象,視野中卻只有一片黑暗。 “多的是遺族人可以找,偏偏是這種快死的……你只是想浪費我的藥水吧,席布爾?”另一個人冷冷地說道。 “他很有意思啊?!毕惹罢f話的人笑道,“大不了我回去再把速效藥水還給你嘛。喂,快死的遺族人,是我救了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你聽得懂我在說什么嗎?” 聞風深呼吸了幾次,艱難發聲道,“……你們……是誰?” “布蘭托,我沒有浪費你的藥水,你看他就懂得聽西部官話。為調查中央帝國的事情耽誤了一點時間,回城的時候差不多了,就是他了吧?!蹦侨苏Z氣輕快地說道。 “你以為那是誰的責任?”那兒的同伴埋怨道。 “好啦好啦?!蹦侨诵ξ卣f,略一停頓,他換了一種語氣,再度開口的時候,那種總是帶著笑意的輕佻不見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銘記著力量,一字一字刻入人的腦海,“我們是傳信者。代遠東七十二聯邦之共主,白色圣都之領袖,風暴君主亞斯塔羅斯與法眷者儲君雅加,向造訪此界的異色星辰致以歡迎之意?!?/br> 聞風半懂不懂地聽著拗口至極的書面語言,對方說的每個字都令他感到非常難受,卻無力抗拒。 “在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永恒之海呈現的鏡像中,儲君見到我等君王的王座對面,堪比日月之雙星即將從黑海之中升起。命運如同河水奔流向最終歸宿,在此之前孤寂而無趣的漫長時光之中,居于世界彼端的至高者們期待著與雙星軌道交匯之日?!?/br> 又一次停頓,說話的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昂昧?,我的話傳完了?!?/br> “……你要我……傳給誰?”聞風慢慢地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睂Ψ交卮?/br> “……我活不過……這個冬季……” “你會活下去的?!蹦侨苏f,“布蘭托的藥水還沒有失效過呢,何況你還挺頑強的。蒂塔騎士團的人準備來了,你們這幫人的厄運也差不多結束了。要記得把這些話帶到那個人的面前,千萬不要在半路上死掉了?!?/br> 之前被灌入的藥水一路燒到了心臟,身體的痛覺正在回來,聞風急促地呼吸著,“……那個人,是誰?” “我們的儲君說,是帶領你們再次走向歷史轉折的人。這可真是奇怪的說法,不就是復國一類的事情嘛。你們遺族現在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幾十萬,就算復國了,也不過是一個小國家而已,中洲上多一個國家少一個國家,有什么區別呢?”對方似乎靠近了一點,用他溫暖的手摸了一下聞風冰冷的臉,“唉,你挺有趣的,真想把你帶回我的塔里去?!?/br> “你的口味越來越古怪了?!蹦侨说耐檎f,“別再磨蹭了,回城吧?!?/br> “好吧?!蹦侨擞行┛上У卣f,“那么再見啦,遺族人?!?/br> 他想起來了。這些東西跟著那種火一樣的藥水一起灌進了他的記憶,讓他昏沉到了帶著翼蜥來把他們全部帶走的人出現的時候。在路上,他一直覺得似乎遺忘了什么,直至他們所謂的“到時候”,夢像一把鑰匙,把被封鎖的記憶放了出來。 因為他已經知道該把那些話傳達到誰的耳中了。 聞風從自己的床鋪上下去,穿上放在榻前的獸皮拖鞋,踏著松軟的干草向帳篷外走去。負責照顧傷病的女性對他的舉動并不在意,因為能勉強走動的傷員都是這樣自己去上廁所的。 聞風跨出帳篷,清晨的陽光照進他淺褐色的瞳孔,讓他瞇起了眼睛。在眼前平坦開闊的土地上,發色膚色各不同的人們正在勞作著。離他最近的地方,一群人正揮著鐵鍬,分兩頭沿著用石粉劃出的白色線條挖掘半人深的土溝,堅硬的鏟頭已經磨得發亮,鏟入和揚起都顯得很輕松。他們的目標似乎就是沿著這些白線挖出一條頭尾相接的巨大方形溝渠。而在這個方形的正中,一根根高大的圓木正在沿著相似的線條樹立起來,更多的木料從遠處的河岸邊不斷送到那里去。但人流最集中的地方還是在更遠處,聞風能夠看見一座正在成型的拱形建筑,在那座建筑附近,人們用各種背簍和獨輪車搬運的礦石已經堆成了小山一樣。 這附近沒有他的同族,聞風也不想向外族人詢問,一個人慢慢向前走去。經過時鐘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抬頭看著這個醒目的標記??戳艘粫?,聞風還是不明白為何將這個標的不明,只有一根褐色長針會一格格跳動的裝飾物有什么用途,他非常干脆地放棄了探究,轉身朝有有黑色頭發的人影活動的地方走去。 “聞風叔叔!” 聞風轉過身,懷抱著一個陶罐的黑發少年向著他小跑過來,“聞風叔叔,你的傷還沒好,你想去哪里?” “風岸,你來得剛好?!甭勶L松了一口氣,“你知道那位‘術師’在哪兒?” “術師大人?” “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他?!甭勶L說。 風岸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不久之后,在已經林立了數十根圓柱的工地上,聞風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在族人口中傳說的“術師”。對方正在和不久之前回到部族的范天瀾商談著什么,在他到來之后,那人轉過了身。那是一個氣質非常獨特的青年,正如聞風歸來之后聽到的傳言,他擁有比遺族還要來得純粹的黑色雙眼,在那雙沉靜的眼睛的注視下,聞風向他很不熟練地行了一個禮。 “還在赫梅斯的時候,有人要求我為他們給您帶話?!甭勶L說,他還沒來得及組織語言,一種莫名的力量就鎖住了他的喉嚨,接著一個不屬于他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那個夜晚刻入他腦子里的語言跨過了時間,于此時重現此地。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之后,靜靜地聽完這些語句的年輕術師側過頭,小聲地向身邊的青年詢問著什么。后者思忖了一下,回道,“這段話的大意——是你好,若有時間,希望能見一面?!?/br> 第67章 小雞和大叔的好奇心 “天瀾,遠東離這里有多遠?”云深問。 “很遠?!狈短鞛懟卮?,“十年前應邀參加中央帝國的新皇登基大典時,亞斯塔羅斯乘坐他的羽龍號飛行船,一路勻速前進,沒有落地,從白都到卡拉米迪總共飛行了21天。從卡拉米迪到黑石王國,騎馬需要一個月?!?/br> “這個距離夠遠了,”云深沉吟了一會兒,然后說道,“那也不必給那位君王回信了,就把他放在一邊吧?!?/br> “……”聞風無言地看著這位年輕的術師態度坦然地將風暴君主的邀請“放在一邊”,繼續之前的討論,就像沒被打斷過一樣。作為一個相對普通的遺族人,聞風也知道風暴君主也絕對不是領主或者國王這樣的普通人物。這樣漠視真的沒問題嗎? 實際上,在遙遠東方的黑發王者在中洲確實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單就在中洲大陸上的地位來說,風暴君主比中央帝國的皇帝陛下還要來得高一些。后者雖然是世界上疆域最寬廣,實力也最強大的帝國的政治首領,但風暴君主所掌管的聯邦領土并沒有比帝國小多少。更重要的是在以風暴之名現世的這十幾年之中,亞斯塔羅斯僅有的幾次出手,已經讓三大職業工會默認他為純粹“力量”領域的巔峰標志,即使帝國的初代皇帝法塔雷斯在世之時也沒能做到這這種程度。 和來到的時間短暫,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相當膚淺的云深相比,作為被傭兵工會列入危險名錄的前傭兵,范天瀾對遠東王座的主人的了解比一般人要多得多。但無論亞斯塔羅斯的力量有多強,相隔差不多一個大陸的距離,他的力量還影響不到這個角落。那位黑發的王者無論從何處知悉了云深的來到,只要他不將此事傳揚開去,這份青睞也沒什么意義。如果說有什么比較值得在意的,大概就是其中與儲君相關的部分。雅加是在亞斯塔羅斯之后出現的第二個法眷者,這位年僅12歲的少年一直與風暴君主生活在白都之中,眼下這段通過曲折方式傳達過來的辭令,甚至可以算是那位少年對外界事務的第一次表態。 “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永恒之海呈現的鏡像”,這位儲君至少有一部分能力與預言相關。預言在中洲并不是特別罕見的奧術天賦,但和那些只能預見一時一地之事的預言師相比,法眷者“見”到的東西完全是另一種性質。 造訪此界的異色星辰,堪比日月之雙星即將從黑海之中升起。范天瀾從這兩句話中察覺到了一些東西,看了一眼正和風岸說些什么的云深,范天瀾將視線轉回手上的筆記本。 這里并不是討論相關問題的好地方。 聞風已經把話傳達到了,身上有傷的他留在這里對別人來說只能算是障礙,他剛剛打算告辭,卻看見了風岸從陶罐里掏出來給術師看的東西。淺黃色毛茸茸的,在少年的手心中團成球發出微弱叫聲的……似乎是什么飛禽的雛鳥。 冬季的雛鳥? “術師,用火窯真的能夠孵出來??!”風岸興奮地說,“這些都是今天早上出來的!我們很小心注意溫度了,剩下的那些也會很順利吧?” 云深托著一只小雞,把它放回鋪了稻草的開口陶罐里,微笑道,“嗯,會順利的。今天早上孵出來的這一層有幾個壞蛋呢?” 風岸伸出手指算了算,然后回答,“有7個沒孵出來的?!?/br> “一層有50只雞蛋,有7只沒孵出來,那么孵出來了幾只?” 風岸的臉皺了起來。 云深笑了笑,“如果算不出來,可以去請教歐杰啊?!?/br> 風岸低下了頭,云深伸手輕輕摸了摸這個孩子支楞起來的頂發,“難道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憋L岸低聲回道。 “那么就好好相處吧。謝謝你們幫忙孵出來這些小雞,喂養它們的辦法我已經教給明月了,就照著她說的去做吧?!痹粕钊崧曊f,“對我來說大家都是一樣的,不要擔心什么,嗯?” 風岸點點頭,然后和聞風一起向他告辭了。 看著那個一直跟自己很親厚的少年低落的背影,跟在他背后的聞風開口問道,“歐杰是誰?” “塔山族族長的孫子?!?/br> “你們打架了?” 風岸轉過頭來瞪他,“我才不會打架?!?/br> “那你別扭什么?” 風岸沉默了一會兒,才不情不愿地開口說道,“他學東西比我們都快?!?/br> 聞風怔了怔,“學什么?” “術師說先教我們數學。等房子建好之后,他會開始比較正式地教我們別的知識,在此之前表現好的人到時候可以當他的助手?!闭f到最后一句的時候,風岸語氣里是純然的向往,隨后低落了下去,“誰都沒有歐杰學得快,每次術師提問都是他先回答的,后來術師說這樣其他孩子就輪不上了,讓他把機會讓給別人?!?/br> “……那有什么問題嗎?”聞風不知道那位聽說總是很忙的術師到底哪里有時間教這些少年所謂的知識,這個其實不是關鍵,關鍵是那位術師居然要教導這些跟他毫無關系的孩子?其他部族也就算了,問題是遺族從血脈上就不具備力量天賦,如果只是為了培養仆人的話,應該教會他們的也不是這些。 ……何況那種堪稱溫柔的態度,根本不像一個正常的力量天賦者。 “有什么問題?”風岸看了他一眼,“因為歐杰比任何人都學得快,所以術師在我們的學習時間過后,另外留出半個小時專門教他……太令人嫉妒了!”少年最后恨恨地說。 果然是只有12歲的孩子。聞風心想,不過他有一個問題。 “風岸,你剛才說什么‘半個小時’?” “是時間——啊,聞風叔叔你還不知道?!憋L岸停下了腳步,伸手指向此前讓聞風不得其解的那個掛在圓木上的物件,“就是那個。那是術師給我們的時鐘,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勞動,什么時候吃飯,休息,開會,都是照著它上面指示的時間來進行的?!r’就是它給我們指示的一個刻度?!?/br> 聞風走過去,看了一會兒,“這是怎么看的?” 在風岸的努力下,聞風終于知道了怎么從這個東西上確定時刻,同時也知道了族人們具體的作息。那位術師把一天分成了12等分,稱為小時,小時分為4刻,一刻15分鐘,而每分鐘還要分成60個瞬間,那根一直照著特定頻率轉動的指針所指示的就是被稱之為秒的瞬間單位。時間有了規矩,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的勞動也跟著規矩了起來,負責不同工作的人作息也不太一樣,聞風回來之后就被安置到了專門的帳篷里,只知道附近居住的族人們總是天亮就離開帳篷去勞動,直至天色變黑才回去休息。 實際情況原來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聞風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部族的性格。歸來之后聽說的種種傳聞,他與其說是懷疑,不如說是這32年人生中形成的常識讓他很難接受他聽到的東西,終究還是要眼見為實他才肯相信。他一路上目睹了僅僅靠這些部族本身無法實現的許多改變,也見到了那個人,在交托那份來自遠方的短信的短短時間,正在樹立圓木之林的人們行事的效率可以說是讓他大開眼界。開了各種方形通孔和凹槽的圓木送到之后,負責接應的人查看過木材身上的標記,讓人把它送到某個地點,在木材后端系上繩子,然后兩人將那一端抬離地面,另兩人在對面拉起圓木,讓它慢慢斜入地面已經挖好的深而窄的坑洞之中。然后有人把某種非常濃稠的東西灌進了圓木周邊的空隙,用3根長棍頂住圓木使之不致偏斜,最后一個人用一種l形的工具比量過圓木與地面的夾角,整個過程終告結束,不過是一次對話的功夫。 褐色的指針又轉了一圈。聞風仰頭注視著開始又一個周期的秒針,即使已經親眼目睹這些事例,他還是缺乏一種真實感。這大概是因為對方實在不像他見過或者聽說過的任何一個力量天賦者,剛剛見到的時候,那位面容俊秀的青年在聞風眼中雖然特別,在當時更多的還是意外。畢竟在聽來的描述中,這個人的面貌實在是豐富多彩。 而現在他感到了一種近于畏懼的不安。如同在談及這個人的時候,族人們與敬仰同時存在的那種感情。術師確實是溫柔和善的,但也是從根本上,就與他們所有人都完全不同的。 打開了話匣的風岸這時候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方面,關于術師如何帶領他們動手壘出一個構造精巧的孵蛋窯,只要在外層點燃一把火,就能給不染一點煙氣地讓內層溫暖起來,一種叫做溫度計的東西會指示他們什么時候應該加火什么時候應該開門透氣,窯里面應該加多少水諸如此類。 “這個季節會把它們會凍死?!甭勶L說。 “不會的。術師說溫室很快就要建好了,到時候就不用這么費心了?!憋L岸說。 “‘溫室’?”聞風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匯,“那是什么?” 少年唔了兩聲,“術師說是即使外面下雪,里面也不會結冰,是一種,一種……呃,我不記得了。不過壽由他們正在做這樣東西——” “我能不能去看看?”聞風問。 風岸猶豫了一下,看著他的背后,“但是你的傷……” “你以為我是誰?”聞風哼了一聲。 第68章 溫室大棚 相比已經發生過兩次小型垮塌的磚窯工地,溫室這邊的進度要快一些。 對這批移民來說,人力可以說是唯一算得上充足的資源。當初術師要求筑起的6道間距相等的長凹字形土墻,這段時間經過上百人每天的勞動,已經在按照他的要求基本完成,6堵比人稍高的土墻林立在整片土地的西南角,筑土的人被調走了一半,由剩下的那些完成裝設立柱,棚架和棚膜的工作。 術師要求的都是技術活,這一點是人們在這幾天里深刻認知到的。不過和安裝機械相比,建造大棚這類工作還是顯得比較簡單。術師昨天傍晚驗看了他們的成果之后,對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步驟進行了非常仔細的指導。于是今天早上在把材料都搬運過來之后,負責這邊事務的兩個組長一個隊長帶領他們的成員開了一個早會,外表看起來相當粗獷的遺族隊長記性倒是很好,他學著術師的手法,在平整的地面上用樹枝大略回憶了術師的解說過程,對照昨天在術師指導下完成了一半的大棚,集合大家的記憶,經過討論后遺族隊長確認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日光溫室的建造才真正開始。 聞風來到的時候,他們第一個大棚的骨架部分完成得差不多了??粗邨l一樣整齊固定在地面的熱鍍鋅棚架,聞風慢慢走了近去。他站在已經完成的部分附近,雖然沒有妨礙到什么,不過還是有點顯眼,畢竟除了術師,很少有人能在工作時間閑到到處走動,但正在忙著拉鐵絲的人只是朝他略略掃了一眼,發覺他身上那件只有傷員才穿著的白色外套之后,就沒有人對他說什么了。 聞風伸手摸了摸棚架的材質,堅硬而且冰冷,他看了一會兒,不確定這到底是金屬還是其他材料,從別人搬動這些骨架的模樣來看,這些東西的分量并不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