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亮了墓碑前靜立的夏齋的側臉，他呼出一口熱氣，伸手一接便是細細的雨絲，細膩、冰冷。

    這樣就好，他和她都能靜下來，想明白以后該怎么做。

    “夏齋...”

    她在呼喚。

    沒有回答，夏齋只是靜靜的看著姬幼菱，一言不發。

    依戀，亦或是喜歡...在姬幼菱沒有給出答案之前，夏齋是不會對她的呼喚有反應的。

    姬幼菱咬住唇，眸光中浮現的是母親的背影...他也要走，也要離她而去。

    “夏齋，你不能走...如果你跟我的關系突然疏遠了，爸爸會起疑心的?！?/br>
    “只要什么都不說，保持沉默，那岳父就永遠只能懷疑...在這之前，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究竟是你母親的替代品，還是別的什么?！?/br>
    “這有必要嗎？”姬幼菱抿緊了唇，望著他，“現在不好嗎？每天打鬧，說話，享受怦然心動的感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br>
    夏齋看著坐在地上的姬幼菱，越發覺得那個驕傲自我的小公主已經遠去，當她褪下面具，展露在夏齋眼前的是個脆弱溫順的女孩，一言一行都在看他人的臉色。

    他嘆了口氣，反問道：“這樣真的好嗎？寧可含糊不清，也要持續下去?！?/br>
    姬幼菱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干涸，“我不知道?！?/br>
    “大小姐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心底已經有答案，只是不想說？”

    “...”姬幼菱沒說話。

    夏齋正坐在她面前，看著姬幼菱茫然無知的眼神，突然想起了九條朝雨...那天晚上她的表情亦是如此，只是九條給自己包裝上了一層冰冷的外表。

    “你究竟在畏懼什么呢？”他的話音很輕，卻像是刀尖一般緩緩插入姬幼菱的胸口。

    “畏懼？”姬幼菱重復了一遍，語氣里流露而出的是她的焦躁與不安。

    “如果只是不說話，保持一定的距離，幼菱完全沒必要那么害怕...”

    “夠了，不要說了?！奔в琢獯驍嗔怂脑?。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勉強在臉上擠出笑容，湊過來貼著夏齋，在他的額前留下一個吻，“我們就當今晚什么都沒發生，好嗎？”

    “逃避不是一件好事?！?/br>
    “我不愿想那么多，現在真的很累?！彼嬷乜?，咬住嘴唇可憐的看著他。

    夏齋輕輕推開她，“我已經知道答案了?！?/br>
    “...”

    姬幼菱張了張嘴，一下子愣住了。

    “從頭到尾，幼菱一直把我當作替代品，不是嗎？”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夏齋很溫柔，不自覺地想要接近...”

    “那是巫毒娃娃的作用?！?/br>
    “什么巫毒娃娃？”姬幼菱神色茫然，聽不懂夏齋說什么。

    在夏齋解釋了一遍巫毒娃娃的作用后，姬幼菱嗤笑一聲，像是找到了反駁的理由：“你覺得我會信這種話嗎？這么離譜的事情...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br>
    “那，你是從什么時候在意我的呢？”

    “...”

    姬幼菱沒有回答，在沉思，在回想，卻始終無法得出答案。

    夏齋低下頭，緩緩說道：“所以，就到此為止吧...我不能接受，自己在別人心底是一個替代品?！?/br>
    “...”

    姬幼菱呆呆的看著他，喉嚨不自覺地滾動，眼淚也隨著流了下來。

    她低下頭，看見手上的晶瑩，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夏齋遞過紙巾，姬幼菱搖了搖頭，沒有接。

    見她不要，夏齋便放在地上。

    “很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以后的時間里，我會想辦法消除巫毒娃娃帶來的影響...還有家主那邊，我會跟他好好解釋的?！?/br>
    “...”

    “為了彼此，這樣的關系不能再繼續下去了?！?/br>
    “當然，我們還是朋友，我還是姬家的人，只要大小姐需要幫忙，我會盡自己所能...”

    “不用了?！?/br>
    姬幼菱閉上眼，“就這樣吧?！?/br>
    “抱歉，有些自作多情了?！毕凝S笑了笑。

    十月的天，終歸是有些冷，他又呼了一口白氣，后退一步。

    “時間也不早了，大小姐趕緊回去吧?！?/br>
    “夏齋?！?/br>
    姬幼菱叫住他。

    “能回到過去嗎？”

    “這種問題，以后就不要提了?！毕凝S終歸是沒看她的臉，“對你我都沒好處?！?/br>
    “是這樣嗎?！奔в琢庀袷欠艞壛艘话?。

    “倒是沒必要這么傷心，最起碼還是朋友?！?/br>
    “夠了...”

    姬幼菱摸干凈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深吸了好幾口氣。

    “還是別做朋友了?！?/br>
    “那么，晚安，祝你有個好夢?！?/br>
    月光下，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力的蹲下來。

    ...

    小雨下了起來，在夏齋回去的路上，他被困在公園的樹底下，眼神有些渙散。

    雨不算大，其實可以冒著雨回去，但夏齋沒這么做，只是看著正前方的路燈，在白光中尋找些什么...心底一團亂麻，想要驅趕掉這種心情，卻怎么也做不到。

    他想這場雨應該下的不會太久，就一直等著。但是雨勢越來越大，到最后呆在樹底下也沒用...只好快步走回安家。

    “怎么了？”

    回去的時候正好碰見安若，她走出房門，見了全身濕透的夏齋。

    “下了好大的雨?！?/br>
    “先去洗澡吧?！?/br>
    浴室里，夏齋把全身浸入溫水中，靜靜盯著飄在水面上的小黃鴨，咕嚕咕嚕的吐著氣泡。

    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可以進來嗎？”

    “你已經進來了?！?/br>
    夏齋抬頭，盯著推門而入的安若。

    “有點擔心你?！彼谂赃呑聛?，“剛才回來的時候，你眼神都死掉了，像是曬了幾百天的咸魚?！?/br>
    “...”

    夏齋笑了笑，莫名覺得安若的比喻貼切。

    “現在呢？”

    “好了一點?！?/br>
    安若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生什么了？”

    “和別人發生一點爭執?！?/br>
    “是中午那個女生嗎？”

    第六感，讓安若做出了推測。

    夏齋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安若皺了下眉，但很快的收斂了。

    “好好休息一下，忘掉不愉快的事情...我有點餓了，要一起吃夜宵嗎？”

    “夜宵就算了，沒什么胃口?！毕凝S說完，抓住她伸向浴池里的手，“安同學，安分點?！?/br>
    “抱歉，情不自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