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77節
衛子夫清楚她無法改變劉徹的計劃,也無意拒絕劉徹將給與他們的孩子更好的未來。 但是被自己良心折磨下,她還是來到了阿嬌的寢宮,將真相向阿嬌吐露。 阿嬌聽完她的講述,扯動嘴角皮笑rou不笑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會蠢到真以為是楚服熬不住刑才陷害我?” 她的聲音越發鋒利,話中矛頭卻已指向了另外一人:“我一早就清楚是劉徹要害我!我就長在這深宮中,什么樣的陰謀手段我沒有見過!別忘了,劉徹從前也就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追著喊jiejie的稚兒!” 阿嬌怨毒的情緒驚住了衛子夫,從前衛子夫只當阿嬌是頭腦簡單才用最直接的方式害人。 然而現在見阿嬌清醒,她才恍惚明白無論阿嬌只不過是習慣了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并非她完全不懂陰謀詭計。 阿嬌見自己不過一番話就將衛子夫駭住,眼中惡意更加濃厚。 她確實曾經天真過,以為將劉徹身邊的女子都驅走,自己的丈夫就會愛自己。 可劉徹的薄情早就讓她拋棄了妄想,之后的所有作為也不過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讓自己過得舒坦。 那自然就是怎么方便怎么來,劉徹愿意如何看她便如何看她——反正她也不在意他的看法了,何必再費心思想著瞞。 她如今會走到滿盤皆輸的地步,也不過就是因為她失去了曾經最大的倚仗。 沒了太皇太后的呵護,她本就注定會走上這條路。 但是老太太年壽不久,根本就是無法扭轉的。 在已知這一點的情況下,阿嬌做出了與母親館陶公主截然不同的選擇。 母親選擇沉寂淡化被遺忘也就不會被針對報復,她不一樣,她存在一日就是要讓劉徹惡心一日,直到已不能存在于這宮里。 此刻見衛子夫巴巴地冒充宮女大早上來告知自己所謂的秘辛,阿嬌只覺得好笑:“果然,你們這些圍攏在劉徹身邊的女人也就只有臉能看一看,實際都是一頂一的蠢貨,你以為劉徹想要立你做皇后就是真的愛你?他不過是看你是最好擺布的木頭偶人!” 衛子夫的唇顫抖著沒有立刻接上話,但是在阿嬌已抒發完感慨預備驅走她時,卻聽見這向來溫馴的女子道:“我知道陛下不是真的愛我?!?/br> 她抬起眼,先前的恍惚忐忑都歸于沉寂,用陳述的語氣道:“我入宮后本也不敢抱著讓陛下愛我的心思,不過是想著盡力為自己,為家人爭點什么?!?/br> 平陽府上初被劉徹選中時她懷著的少女癡妄,已被宮中一年冷遇消磨成無,之后所念便是盡力討劉徹的歡喜,做一個能讓劉徹稍加青眼的親密者。 “皇后娘娘說得沒錯,我是奴籍出身,遠比不上您血統高貴。祖輩為奴,我與其他兄弟姐妹便盡是奴籍。即便我的弟弟是一個極有才華的人,若是無法出頭,也頂多會被主人家稱贊一聲養馬養得不錯?!?/br> 她平靜地說道:“當平陽公主與我們這些歌姬說起,我們有機會被陛下看上時,我終于看到了出路。因此我每日幾乎不眠不休地練習歌舞,節食控制體型,終于被陛下看上。這是上天的恩賜,也是我努力的結果?!?/br> 衛子夫扯了扯嘴角,自諷道:“當然,后天再艱辛的努力也是比不上您先天就擁有的優勢,所以我進宮后也差點老死宮中,您卻是不付出什么就從公主之女直接升作皇后?!?/br> “你以為我樂意當這個皇后?”阿嬌不甘心被衛子夫的氣勢壓迫:“這根本就不是我從前想要的未來!” “皇后娘娘?!毙l子夫與阿嬌之間只隔了幾米遠,卻如同擱著一條鴻溝:“您出身尊貴,自然也就需擔上這尊貴出身的責任,這是很公平的道理,您抱怨也是沒有用的?!?/br> 衛子夫又退開了幾步,先前的忐忑似也完全消失。 她心中的話差不多都與阿嬌道盡,倒是讓她心上沒有那么沉重的負擔了。 “您不知曉我多羨慕您能夠如此肆意,但是我不能夠,我的現在是我好不容易才拼出來的。即便在您看來我只是被陛下隨意擺布著,但能夠被這樣對待,我就已需要感恩陛下了?!?/br> 如果她依然為奴,弟弟衛青也無法獲得機會成為現在的關內侯,每日需憂慮就是會不會遭了主人家的打罵苛待。 甚至連性命都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失去。 她長長出了一口氣,退至了門邊,重戴上了兜帽:“感激您聽我說完,我的孩子們該醒了,我也該回去了?!?/br> 衛子夫推門離開,皇后宮室的門在她背后合上,也將阿嬌接下來的話語關在了她的背后。 她急急往自己的寢宮行,直到身體有些撐不住必須停一停歇一歇,這才靠著宮墻略站了一會兒。 宮中植柳,如今正飄絮,衛子夫伸出手去虛虛握住一團,似抓住自己曾經飄零不可知的命運。 然后她松開手,任柳絮繼續隨風飛舞不知往何處去,重又抬步往自己的寢宮行去。 第91章 受寒 不許諱疾忌醫 衛子夫到底還是受了涼, 又是接連幾日失眠的情況下,回去不久就病倒了。 這消息很快就傳出宮外。 雖然聽消息說只是體虛引發的一點發熱,但是她身子本來就沒完全恢復, 一點點的病癥都可能留下后遺癥。 “舅舅很擔心小姨, 但是他現在幾乎日日都要在軍營中值守看著,讓騎兵們熟悉新馬具的使用根本走不開?!?/br> 霍去病苦惱地向曹盈道:“我又是主動向陛下說了希望出宮的, 再借探病的事回宮似乎不大好?!?/br> “確實,這些日子, 宮里因著皇后的事都是酷吏在行走調查。你年歲不大,到底也是男子, 還是不要摻和進麻煩中?!?/br> 曹盈聲音和緩地寬慰霍去病道:“我每日閑著無事,卻總未去宮中行走,也是時候往宮中一趟了。剛好帶些補品替你們去宮里看看衛娘娘, 不打緊的?!?/br> 霍去病勾起唇,摸了摸曹盈的小腦袋:“本也就是想著勞你走一趟的, 我可不與你客氣?!?/br> 兩人的關系再道什么辛苦就顯得生分了。 霍去病自然地伸出手, 將曹盈滑落到頰邊的一縷發撥至了她的耳后。 收回手時,他的手觸及到了她軟嫩透著些涼意的臉頰,心跳不正常地漏了一拍。 一種陌生的情愫忽地涌上心頭,讓他生出了些慌亂不又知怎么回事, 連忙將手抽了回來。 “怎么了?”曹盈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小少年嚯地站起, 眼神也不知落在了什么空處,甚至臉上飛了些紅色,關切道:“你莫不是也是受涼病著了?” “沒有?!被羧ゲ∨滤霾槐匾膿? 也不太好意思將方才自己不知何因的慌亂講出來,便只道:“我日日訓練著,哪能病了?!?/br> “身體康健也不代表就真的百病不侵了?!?/br> 曹盈不認同地凝視著他, 觀出他神色透出的緊張,以為他是硬扛著,勸道:“現在的天氣是容易受寒,你如果真的身體哪兒覺著不適了就說出來,趕緊尋醫師看看,不是什么丟人的事?!?/br> 她說到這里忽地又想起了自己前世夢中見他最后的場景便是他拒絕醫師診治,立時也是一窒,聲音不如先前軟和:“可不許養出什么諱疾忌醫的壞習慣!” 為了證明自己的認真,她同是下了塌走到了霍去病跟前,捏住了他的衣袖:“這件事你一定需得答應我?!?/br> “好?!被羧ゲ∫褜⑾惹暗男募赂袎合铝?,雖然不曉得曹盈突然這么執著讓自己許諾是因為什么,不過他向來都愿意聽她的話。 不過他還是為自己辯解道:“但我這次是真沒病,真的,盈盈你信我,就不用勞煩大夫來看了?!?/br> 曹盈便抿起水色的唇,只靜靜看著他。 “好好好,去喚大夫給我看看?!被羧ゲ∫娔请p澄澈棕瞳中清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眸光流轉間透露出她的關切,根本就招架不住,只得做出投降狀:“看一看也好讓你放心?!?/br> “這才對嘛?!辈苡@才彎了彎眼重牽了霍去病的手坐在榻上,囑咐侍女去請周先生來為霍去病瞧瞧。 霍去病自然是不可能受涼了的,周先生甚至說他氣血盛看著倒有些上火。 問了他日常飲食大多是葷食無素后,周先生就囑咐他多進些瓜果消火,尤其是苦瓜,最適合清涼降火了。 霍去病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每日運動量大,自然是該多吃rou才有力氣訓練,軍營中人人都是這樣。 偏周先生也沒說要禁他的葷食,只是說他補充些素的。 可他向來就吃不得苦,讓他去吃苦瓜可不是故意敗他的胃口? 周先生也沒有要多規勸他的意思,只是將建議給了出來就悠哉悠哉走了,根本連讓他辯解的機會都不留。 “盈盈?!被羧ゲ☆^疼地道:“你知道我不喜歡苦味的,換一種瓜果也好?!?/br> “你方才才答應我不諱疾忌醫,怎的又不聽大夫的話了?” 曹盈卻不聽他的請求,堅持道:“大不了我日日到你飲食的點,就去給你送甜點去中和苦味。醫囑是必須要遵的!” 讓她每天都來往軍營與平陽侯府,豈不是要將她累倒下? 霍去病連忙拒了她的提議,保證道:“也只是不喜歡而已,我答應你的話肯定會做到的。我今日回去后就去囑咐讓軍營中多一道苦瓜菜式,日日吃葷確實不好?!?/br> 他心中暗暗想著,至少也得讓李敢與自己一起吃苦瓜才行,總不能只他自己一人受這苦楚。 曹盈這才重新露出微笑,留霍去病用午膳時還特意讓廚房制了三道以苦瓜為主材的菜式,想著先讓霍去病試試哪一道比較合他胃口。 實際上哪一道都不合霍去病的口味。 但是看著曹盈面不改色地小口嚼著苦瓜,霍去病還是用強大的自制力也吃了一小盤,吃到后來竟還覺出了幾分苦瓜的甘甜。 發現自己能與苦瓜和解,霍去病果斷挑了自己方才入口最苦的一道菜式要了菜譜,預備明天就讓擺上軍營的餐桌迫李敢同甘共苦。 至于次日李敢訓練一整個上午,餓得前胸貼后背,上了餐桌直接夾了一大筷子苦瓜塞入口中,綠了臉幾乎吐出來的事,就是后話了。 午膳后,曹盈送別了霍去病,就乘馬車入宮中了。 衛子夫宮室內的窗都被侍女關上了,許是怕冷風再涌入室內再叫衛子夫受了涼。 但是曹盈病久了對養病頗有經驗,知曉越是病著就越需要通風換氣。 因此她未急著去看衛子夫的狀況,而是將兩邊的窗各自都敞開了一道縫隙,將窗架支好。 確保大風進不來,又能讓新鮮空氣替換掉室內混沌的空氣,她這才往內室走。 衛子夫醒著,正靠枕坐臥著,溫情地注視這趴伏在自己床邊的女兒劉玥。 劉玥因她這突然一病急得不行,堅持抱著枕頭守在母親的身邊守了整整一夜。 衛子夫本是發熱昏迷著的,不知曉這件事,宮中其他人又都攔不下劉玥,便只能真的讓她在衛子夫身邊守了一夜。 見狀曹盈特意放輕了腳步,避免將沉沉睡著的劉玥驚醒。 近乎無聲地走到衛子夫身邊,她用氣音詢問道:“衛娘娘,你可好些了?!?/br> 衛子夫聲音啞著張開口發出的也只是氣音:“好許多了,約莫明天就能起身了” 她自然清楚曹盈入宮看望也是代表弟弟和小外甥來的,歉意道:“勞你辛苦來看望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寒,讓他們也不用擔心?!?/br> “衛娘娘在室內待著怎么會受寒?”曹盈心中有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 衛子夫宮中的侍女們經了衛子夫幾次生產,難道能不知道她虛弱時最受不得冷風嗎? “不怪她們?!毙l子夫為侍女們說了句話,含糊其辭地道:“是我自己堅持出了趟門,染了風?!?/br> 那就更奇怪了,以衛子夫的性子,如今后宮中正亂著,她合該避事躲著連人都不見,又怎么會主動出門? 疑問在曹盈的腦子中轉了幾圈,不過見衛子夫一副不想叫旁人得知的模樣,她到底沒有深思下去。 她溫聲勸道:“衛娘娘不為自己,也該為了玥meimei他們珍重身子才好?!?/br> “我曉得的?!毙l子夫重望向熟睡中的女兒,目光更加溫情卻也透露著堅定:“我這做母親的,總該護著他們,為他們遮擋風雨?!?/br> 見她神智清醒,面上只是有些不健康的潮紅色,曹盈將擔憂她的一顆心暫放下了。 又關切了衛子夫幾句,留下了補品,曹盈便沒有再打攪衛子夫休息的意思,預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