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21節
劉徹一聽到阿嬌嘴角就下撇,否決了:“你且好生坐月子。朕護著你,不會許她上你這里找麻煩?!?/br> 見他不悅,衛子夫心中忐忑也不敢再問了。 雖知道這樣做必又叫阿嬌記恨,但是她更不敢惹了劉徹的惱,只好強打起精神,又與劉徹說了說話。 等到劉徹因政事必要離開的時候,才被安排下的奶娘聽了他的吩咐,要抱著才出生的小公主去與太后、太皇太后看看。 衛子夫這才出聲攔她道:“且慢行,我同去?!?/br> jiejie衛少兒見她面上慘白一片,稍一動彈,額上就冒出冷汗,勸道:“皇上既然許了你歇息著,你就不用去了?!?/br> “不可?!毙l子夫哪里敢讓才出生的女兒就這么被奶娘抱著去見了太皇太后。 在她看來太皇太后完全就是與阿嬌一邊的,若她不在便為難她的女兒呢? 雖然她也怵得厲害,但是總也還是要勉力護住女兒的。 然而她實在是沒法行走,被衛少兒攙著只行了幾步便是小腿抽筋,幾乎跪倒。 衛少兒實在不忍心,又是開口相勸,可衛子夫性子里有執拗的一面,她決定了要去就是要去的,姐妹倆一時相持不下。 霍去病未進屋中,站在屋門外聽了一陣動靜,思索一會兒便小跑著去尋曹盈了。 今日陽光好,曹盈被周先生領著出來,正抱著貓兒坐在被花叢簇擁中間的亭子里,看周先生與他自己弈棋,頗為得趣。 還未聽見什么動靜,她就心中微一動,抬起頭來,果然見霍去病正向自己跑來。 他跑得有些急,穿過花叢時,發上還帶了朵花兒,來到她身邊時小口喘著氣,一時未說出話來。 曹盈便將貓兒暫放在了石桌上,自己撐著桌子站起,站在了石凳上,自然地替他將那朵花兒給摘下,別在了貓兒耳后:“怎么了?” “想借你的轎子給我小姨用用?!?/br> 曹盈弱質,雖被周先生安排著多行走以強健體魄,但是到底也要循序漸進,每每行遠都是乘太皇太后安排給她的頂小轎子。 此刻那頂轎子正停在亭子不遠處。 曹盈了然衛子夫應是生下了孩子了,也沒再多問,欣然應下,展顏喚了宮人們挑了自己的轎子跟霍去病走。 兩人親密,霍去病沒有多謝她,因要趕時間,只輕揉了揉曹盈的發便匆匆走了。 “小翁主與這位小公子的關系倒是真好?!?/br> 她視線久未收回,周先生見了便調笑了一句:“我還擔心你對什么都淡淡的,但見你與這位小公子相處時的表現,心便放下了?!?/br> 周先生負責調養她的身子,也兼著教授她的職責,這兩日與曹盈講解了幾句道家的理論。 曹盈就安安靜靜聽著他講,他問一句也可答上一句來,甚至還能有些她的見解。 讓周先生既感嘆她的聰穎乖巧,又擔憂她待人接事全無熱情。 曹盈斂下眸子,對于周先生所說不置可否。 她知曉道家無為,全部順其自然行動的道理不太適用自己,然而讓她立刻變得奮發向上又不太做得到。 就像她重生至今都沒有刻意去做什么,但若是撞上了衛青被害,她還是要籌謀相救的。 “我也不是全不爭的,總是會遇到需要爭的時候?!?/br> 她仰起臉望著周先生,眼彎彎,溫和笑道:“所以我現在要學的是,如何爭了就能贏?!?/br> 她自石桌上捏了枚先前叫周先生白子吃掉的黑子,點在了角落的一個位置上。 這不算多難的一步,但卻是點睛一筆,將被白子圍堵的那小片黑子全做活了:“先生自己與自己弈棋,怕是將這一處給忘了?!?/br> 不做出這兩個眼來,白子若下在這處,這片黑子便都死了。 而若是下在這里,圍困黑子的白子便沒了活路。 想來不過是因著周先生是在自己弈棋,不會與他自己生出爭斗心,于是黑白子沒有爭起這一處。 確如曹盈所想,周先生算出這片黑白對弈,黑子已活,白子爭不過,他便沒有再管,只去著眼其他地方的爭斗了。 只是周先生沒料到她竟懂得弈棋,總不可能是曹盈看自己下了這半個時辰便悟了吧? 曹盈自然笑著將功勞又推給了自己爹爹。 同是道門人物,周先生知曉曹壽可算天驕,只是因體弱才不顯山露水。 但曹盈能學會也是一樁奇事,他嘖嘖舌,嘆了句如今孩童天資,道:“有爭斗心和欲望才是常情,五十知天命,我如今近七十了仍想著珍饈美食。你未來還長著,有些熱情挺好?!?/br> 他續上了先前曹盈的那一步,白子領先了一步,便把先前僵持的黑子長龍給吞下了。 周先生暗示般地向曹盈道:“但我覺著行事還是不要全想著怎么贏才好,你贏了那一片,說不得就會輸了這一片呢,相持未必不是一種智慧?!?/br> 他向曹盈指點道:“這黑子本就是劣勢,在棋盤上四處謀著做活,好不容易才爭了個平分秋色。角落那處我不去管也是因只寥寥幾子,不能冒著失□□長龍的風險去盤活了。你瞧瞧,因你那一步救,反失去了這中央,是不是就不值當了?” 曹盈看著這棋盤好一會兒,似乎如周先生所說,黑子確是已經沒了出路——或是她不精此道,才看不出出路在哪里。 然而周先生的隱喻她卻是聽懂了,干脆沒有和他再打啞謎,直接問道:“先生是在說舅舅和曾外祖母在匈奴事上的不同態度吧?” 周先生一愣,他本不過是想要故作高深,抒發些自己的看法。 他是站在太皇太后一邊的,不認同劉徹想著起兵事逐匈奴的做法。 如今大漢國力昌盛正是因為信奉黃老之道,與匈奴行和親安撫之策,國內低稅任發展,這才有了府庫富足。 雖然厭惡匈奴的貪婪和兇殘,但是周先生仍認為相持的狀態是最好的,邊境駐軍防一防,能防住最好,不能防住也就只能哀嘆一聲,反正匈奴也不會真奪了邊鎮去,不過是打了就走。 若真的傾國力去去與匈奴拼個你死我活,不說最后成敗,國中積累這些年的財力也耗不起,一旦是輸了,那怕不是要陷入亡國之地。 這是周先生的內心看法,他不涉朝政中,但是持的看法也還是與大部分道家人相同。 只是對太皇太和劉徹的做法置評,總不好叫外人聽了。 隱喻說與曹盈聽,他其實根本就沒想著讓她聽懂。 哪知道曹盈不但聽懂,竟還直接說出來了。 好在隨侍的宮人們都去為衛子夫挑轎子去了,再沒有第三個人聽到。 他摸摸鼻子,苦笑道:“你倒真是個小精怪,怎么什么都聽得明白,可別拿出去與外人說了?!?/br> “先生既然向我說了,那我也需告訴先生?!?/br> 曹盈對這件事卻很認真:“匈奴本就與我大漢戰事不斷,被動防御絕不是長久之策。我不是合適的破局人,所以害了這棋盤上的黑子。但我不是,舅舅會是,戰匈奴必是會戰的?!?/br> 周先生被她說得直接呆住了,但卻不覺得這會是曹盈自己的看法,只想著怕不是曹壽原也是個主戰派,才教了他女兒知道這些。 太皇太后到底日薄西山了,曹壽選擇劉徹一道,倒也能理解。 他不愿與曹盈這孩子再爭,便帶了些玩笑地問她:“你說戰便戰,怎知道會不會勝???” “會勝的?!辈苡Я素垉?,想起曹壽囑咐她的話,將后半截“我親眼見過”又吞了回去,只像個有些固執堅持自己看法的孩子般等周先生的認同。 周先生便哈哈大笑,只道是承她吉言,若真有需與匈奴開戰一天,大漢必要勝。 曹盈卻是微微嘟起了嘴,那些她本就銘記腦海中的畫面仿佛出現在她眼前。 沒有誰的吉言會讓勝利到來,若真將勝利歸功,她想要為未來的冠軍侯喝彩。 第26章 拒絕 不過抱抱孩子 周先生牽著曹盈回太皇太后所居的長樂宮時, 曹盈的小轎子已經停在了宮外。 想來是衛子夫已經往王太后那里去了一趟,就帶著女兒來拜見太皇太后了。 然而當曹盈目光觸及皇后的步輦時,原本的笑容頓時凝住了。 在曹盈預料, 太皇太后不至于降低身位為難衛子夫, 甚至因為衛子夫才為劉徹生下女兒,還會褒獎她。 到底也是太皇太后血脈相連的曾孫女。 然而前提是阿嬌不在場。 雖然當著太皇太后的面, 阿嬌不至于直接體罰衛子夫,但恫嚇或是她稍有動作, 已近失明的太皇太后不一定能看見。 即便看見,念著館陶公主的份上, 她多半也裝作沒看到,不會去管的。 曹盈沒時間多思索了,頭也不回地向周先生道了聲別, 用手捏著自己略有些長的裙裾,不算太穩地向宮里抬步跑去。 周先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她如此焦急, 在她身后連連相喚, 讓她別摔著了自己,曹盈卻是全當了耳旁風。 好在她是沒有摔倒,但只不過是跑了這幾步路,她的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心尖微微刺痛, 才吸進的冷空氣也灌入了她的肺里, 裹挾著她本就有的病痛想要鬧騰了一番。 還好這幾日周先生領著她多在外行走,這疼痛反應來得并不劇烈,曹盈扶著門框緩了緩, 用力得指尖都有些發白。 一會兒,胸腔回暖,這難受終于算是平復下來了。 而她也聽見了自屏風后傳來, 阿嬌囂張訓斥衛子夫的聲音。 衛子夫此刻坐在椅子上,抱著女兒瑟瑟如鵪鶉,恨不得將她自己整個縮成一團。 她這次未來得及上妝,素面來此本來就十足得單薄,與艷妝的阿嬌一對比更顯素靜。 況且她才因生產傷身,整個人蒼白得有些透明,被罩在淺青色衣裙里,一張素靜的小臉就更顯得可憐可愛了。 只是可能欣賞她這種美的只有劉徹,在這長樂宮里是無人會憐愛她的。 她也不敢祈盼阿嬌對她生出可憐的情緒,只盼著阿嬌趕緊撒完火才好。 此刻阿嬌站在她面前,她就垂著頭受著阿嬌的冷嘲熱諷,不敢有一句回嘴。 “我道你這一胎能有多金貴,囂張得這幾個月連禮都不來向我拜。結果不過是個女兒,真是白辜負了期待!” 阿嬌心中對她生下孩子是有嫉妒的也有害怕的,越近衛子夫產期,她夜間就越不能安眠。 若是叫衛子夫頭胎就生下個皇子,她擔憂自己的地位都受到撼動。 得知衛子夫生下的只是個女兒,還是叫她松了一口氣的。 然而她心下微松,并不意味著她對衛子夫的嫉恨稍減,反倒是愈燒愈烈了。 她曉得有劉徹撐腰,衛子夫必然是不會往她那里去的,但宮中才出生的嬰孩不可能不被抱著來見太皇太后,便賭一把衛子夫也會來,先一步守在了這里。 果然叫她等來了衛子夫。 只是衛子夫沉默顫抖的樣子還是不能讓她滿意,那口火氣壓在嗓子眼,根本不是拿話刺衛子夫幾句就能算完的。 侍候她的侍女楚服見她憋悶住了,便輕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