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言語，兩人好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無論什么時候，他們都會站在一起，一起面對未來，一起面對人生，一起面對現在。

    “對不起?！鄙蚯嗨陕曇舻统?。

    顧細搖頭。

    “我錯了，”他固執地道，“之前我覺得，我可以把這一切都扛下來。但你從不是躲在我身后的人，你是和我一起并肩站在一起的人?！?/br>
    以后再出任務，他會想象，顧細就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困難風雨。

    “你要成為大灰狼嗎？”

    “嗯？”沈青松有點懵。怎么一下子說起了萌萌最愛聽的童話故事。

    顧細破涕為笑：“我要成為大灰狼，你呢？”

    沈青松像是接通了她的腦回路，笑道：“好?！?/br>
    “噗！”

    不遠處傳來一道輕笑聲，顧細探出頭，是沈青柏和夏苗。

    她趕緊放開沈青松，抹了一把臉。

    沈青柏主動解釋：“我們聽到下面有動靜，下來看看?！?/br>
    “沒想到剛好撞見了?！毕拿绮缓靡馑佳a充道。

    顧細搖頭：“沒關系?！?/br>
    兩對人相互望了望對面，大眼瞪小眼，顧細和夏苗忽地笑了出來。

    夏苗道：“去走走？”

    后來是顧細和夏苗一起在客廳坐，沈家兄弟出去外面逛。

    手摩挲著瓷缸被子傳出來的溫度，顧細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夏苗搖頭，輕聲道：“當然不會?！?/br>
    “嫂子，我是醫生，比任何人都清楚人體的生理結構，知道女人生孩子要面臨什么。她們有的甚至還要付出自己的生命?！?/br>
    “我也生過孩子，”她望向墻上掛著的照片，上面有一張沈青柏和她還有兩個孩子的全家福，“躺在手術臺上時，我才知道，以前我對患者說的話，都太虛了?！?/br>
    “你望著那盞燈，好像意識飄了出去，一時間都不知道這具身體是不是自己的。當然，也有女人生孩子很輕松，好像一點都沒關系?！?/br>
    “不過，當生命降臨的那一刻，好像一切都值得了。再看到兩個孩子長大，我覺得，過去好像又過去了。只是每當回想起這份經歷，我都會奉勸女性同胞們一句，要慎重?！?/br>
    顧細接收到夏苗望過來的眼神。

    “嫂子，你不是自私，我也不是偉大，”夏苗道，“我們都只是女人，僅此而已?！?/br>
    顧細豁然開朗，和夏苗的對話，讓她很愉悅。

    “謝謝你的理解，有時我都在想，我只是想要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對我的身體發表意見?！?/br>
    夏苗笑道：“你是你自己的?！?/br>
    顧細道：“我們都是自己的?！?/br>
    外面。

    沈青柏遞過一根煙，沈青松拒絕。

    沈青柏也不勉強，只點燃了手里那根，也不抽，任憑猩紅的點點微光慢慢燃燒。

    “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br>
    沈青柏輕笑一聲：“放心，你還有侄子?！?/br>
    “我也有養子養女，”沈青松覷弟弟一眼，“再說，我從沒指望過要從孩子們身上獲得點什么。就算以后老子，我和你嫂子也能自己照顧自己?！?/br>
    “行。那我不多嘴了，”沈青柏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你們夫妻倆，可以的?！?/br>
    沈青松：“我們當然可以?！?/br>
    書房。

    沈父盡管是皺著眉，但臉上并不見多少擔憂，看到老妻一副凝重的模樣，道：“放寬心，他們都還年輕，指不定以后想法就改變了呢?！?/br>
    “你是這樣想的？”沈母睜開眼睛。

    “對啊?！鄙蚋刚娴囊稽c也不當回事，自顧自去做自己的事。

    但沈母卻不像是他這么樂觀，青松和顧細都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孩子。既然他們向長輩說了出來，那應該是下定決心。

    她嘴唇翕動幾下，最后還是沒說出聲。

    第二天。

    孩子們敏感地察覺到了大人們的氣氛變化。

    顧細和沈青松看了一下二老的臉色，沈父板著張臉，沈母也是一臉嚴肅，連話都少了。

    萌萌不敢找老人撒嬌要東西吃，改去找雙胞胎一起玩。宋妍和沈天賜都是大孩子了，他們一起找到顧細：“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顧細想了想，孩子也大了，有些事情，他們也有權知道。

    她拉兩人坐下，“我和你們說一件事?！?/br>
    將不要孩子的話用他們能聽明白的方式說了一遍，宋妍張大嘴巴，沈天賜也是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顧細好笑：“怎么？接受不了？”

    宋妍猛地搖搖頭，失語半晌：“就是……就是沒想過……沒想過還能這樣生活……”她喃喃道，看向顧細的眼神滿是敬佩與新鮮。

    小姨真的……與眾不同。

    她以為，女人應該像她mama一樣，像她的繼母一樣，像李雪阿姨一樣，好好找個工作，然后結婚生孩子。

    顧細挑眉，她比較好奇宋妍的想法，她看向宋妍：“說說你的想法?！?/br>
    宋妍和顧細一向無話不談，比起有距離的長輩晚輩，她們更像是大學里的好閨蜜。

    宋妍將剛才自己想的話說了出來，顧細搖搖頭：“小妍，你的想法是對的，也是錯的，沒有人規定女孩應該怎么樣，沒人規定女人應該怎么生活。如果你想，你可以結婚，可以生孩子，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結婚，可以不生孩子。這全在你?！彼噶酥缸约旱男?。

    “你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br>
    宋妍一臉“受教了”，沈天賜則想得更多。

    他欲言又止，用那雙和萌萌酷似的圓眼睛看著顧細。

    沈天賜這幾天又長高了，沈母給他準備的新衣服有點短，褲腳全放下來，都沒過腳踝，漏出白襪子，跟后世的流行穿搭很像。

    還不等他開口，她直接道：“不是，和你們沒關系?！?/br>
    沈天賜有點不信，懷疑的表情寫在臉上。

    “真的，”顧細道，“在認識你們之前，我就有這樣的想法?！?/br>
    “那沈叔叔呢？”沈天賜問。

    這是個好問題。

    顧細道：“這你得問他，因為只有他最清楚?！?/br>
    兩個孩子受到了思想的小沖擊，有點暈乎乎地走出房間。

    晚上。

    顧細和夏苗在廚房說話，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小顧，跟我來一下?！?/br>
    沈母站在門口，顧細和夏苗對望一眼，對方朝她點點頭。

    顧細走到書房，這回沒有沈父在，氣氛要輕松一點。

    “小顧，坐?！?/br>
    顧細先扶著沈母坐下，“媽，你先坐?！?/br>
    沈母將人拉到旁邊，拍拍她的手：“小顧，你認真和我說，昨晚說的事，你和青松都想好了?！?/br>
    長輩的目光睿智極了，顧細沉默幾秒，道：“媽，我不想騙你。我和青松的確想好了?！?/br>
    沈母這次的沉默比昨晚更長。

    顧細都坐熱了椅子，沈母嘆了口氣：“我尊重你們?！?/br>
    顧細驚訝，忍不住喊了一聲：“媽！”

    沈母拍拍她的手：“既然你喊我一聲媽，我也是真心待你當女兒的。沒有母親想看到自己女兒受苦?！彼肫鹆祟櫦毜纳?，那是個鮮艷的女子，性格開朗，風華卓絕，但卻因為生孩子倒在了床上。

    如果，這都是當初的果，那么，她接受。

    “既然你和青松都想好了，我也沒必要再當惡人，只不過你爸那里還需要時間去接受，你們不必再到他面前說，我會慢慢說服他的?！?/br>
    顧細眼圈一紅。

    沈母笑了，摸摸顧細的頭：“你和我通了這么多信，我每一封都認真看了，女人又不是只有圍在孩子身邊打轉，你有才華，以后的社會環境會對女性越來越好。我期待你大展身手的時候?！?/br>
    顧細想到自己拉沈母一起搞影視的計劃，不過她忍住了，現在還沒有苗頭的事，說出來也只是白費勁。還不如等到以后世紀成熟，再和沈母說。

    “媽，謝謝你的理解?！?/br>
    沈母搖頭：“你和青松以后不要后悔就好?！碑斈赣H的，希望孩子好。孩子好的方式千千萬，如果孩子愿意，他們也沒有辦法。

    顧細從房間里出來，渾身輕松，一抬頭，望見沈青松噔噔上樓，看起來急得很。

    對方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沖過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沒事吧？”

    顧細笑了：“我能有什么事?！?/br>
    沈青松看了看書房里面。

    顧細將人拉到自己房間里，展顏笑道：“媽說，她理解?！?/br>
    沈青松愣了一下，“真的？”

    “真的，”顧細將她和沈母的對話又說了一遍，“爸那邊才是持久戰?！奔热簧硖庍@個家庭，你必須對家庭中重要的親人做出解釋。

    沈青松的肩膀微微松下來：“不怕，慢慢來?！?/br>
    “嗯，慢慢來?！?/br>
    孩子們對家里的氛圍真的很敏感，顧細和沈母剛談好，第二天，孩子們又恢復成之前的樣子，蹦噠得歡樂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