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坐到這個椅子上來，老師有話想問問你?！?/br>
    聞言，周諾猛地抬起小腦袋望向她。

    他眼里滿是驚慌，攥著畫的小手更緊了，滿是局促不安。

    曲歆苒眨了下眼，正感到疑惑，就見周諾淚水盈眶。

    豆大的眼淚從周諾眼里掉了出來，他小聲嗚咽著：“我想要mama，我想回家……”

    曲歆苒心一慌，連忙走過去。

    可周諾卻連連往后退，手中的畫被攥出皺褶，他的表情驚慌失措。

    “對不起曲老師，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咬王老師，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br>
    曲歆苒表情一愣，她望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諾，停下了腳步。

    “我想回家，想要mama……”周諾死死地抱住手上的畫，還在不停地掉著眼淚。

    對眼前這個情況感到困惑的曲歆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

    “老師給mama打電話，叫她來接你，諾諾你先不哭了好嗎？”

    周諾點了點頭，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曲歆苒給周諾mama打了個電話，大概說明完情況后，便坐在辦公室里等著周諾mama來接人。

    “諾諾，你mama在來的路上了，我們坐著等好嗎？”

    周諾搖了搖頭，站在原地沒動。

    曲歆苒張了張嘴，還想勸說幾句，鄭佳意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鄭佳意先看了一眼站在墻角的周諾，又看了看表情無奈的曲歆苒。

    然后湊到曲歆苒耳邊，小聲地問道：“歆姐，你在罰站周諾嗎？”

    “沒有?！鼻к勖蛄嗣虼?，也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美術課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諾諾要回家，我們在等他mama，但是跟他說什么也不愿意坐著等?！?/br>
    鄭佳意眼神一滯，她扭頭看了看周諾，立馬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半個小時后，兩人嘴皮子都說爛了，周諾還是一句話沒說，仍然站在墻角沒動。

    曲歆苒擰了擰眉，終于意識到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要嚴重。

    “曲老師?！敝苤Zmama小步走進辦公室，氣喘吁吁的。

    周諾一看見自己的mama，連忙躲到了她身后。

    “對不起曲老師?！敝苤Zmama平復了一下氣息，這才又開口，“給您添麻煩了?！?/br>
    “不麻煩?！鼻к鄣哪抗庖频讲仄饋淼刂苤Z身上，“諾諾情緒很不穩定，您先帶他回家吧，晚些我們微信上聊?！?/br>
    周諾mama連忙應下：“好的好的，辛苦曲老師了?！?/br>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周諾mama拿著請假條帶著周諾離開了學校。

    鄭佳意上課去了，辦公室的其他幾個老師也沒在，一下倒清凈了不少。

    曲歆苒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教材上，眼神有些呆滯。

    當她整理好心情，從剛才的事情中走出來時，年級主任趙克勤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小曲啊，我剛從王老師那聽說了周諾的事情?！壁w克勤頓了頓，嘆了口氣，“周諾這小孩比較特殊，他幼兒園經歷了那樣的事情，要走出來確實挺困難。有心理陰影，平時又排斥老師們的接觸，還是辛苦你要多花點時間啊?！?/br>
    曲歆苒愣了愣，然后聽見趙克勤接著說。

    “要我說那男幼師太不是人了！怎么能對小孩做出這種事情，簡直變態！”

    “您說的是？”

    對上曲歆苒疑惑的神情，趙克勤有些驚訝。

    “周諾mama還沒跟你說過那件事嗎？就有關周諾幼兒園被男幼師猥/褻、虐待的事情?！?/br>
    聽到這句話，曲歆苒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說話都磕巴起來，不敢相信地回道。

    “您說，什么？”

    第9章 溫柔   實在不行讓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

    “上網搜搜你就知道了，前幾年小天使幼兒園事件?！壁w克勤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周諾這小孩不容易，當初學校把他安排到你們班也是因為知道小曲你負責，我相信小曲你能開導周諾。別的話就不多說了，我手頭上還有工作先走了?！?/br>
    曲歆苒胡亂地點了點頭，辦公室的門被趙克勤帶上。

    辦公室里靜謐無比，而曲歆苒卻心亂如麻。

    想起轉學第一天周諾mama說的那番話，曲歆苒的眼里滿是自責。

    她怎么也沒想到，周諾會是這種情況……

    在辦公椅上坐了好幾分鐘，曲歆苒打開電腦想要搜索一下。

    才打出小天使這三個字，搜索詞條里便出現了小天使幼兒園事件。

    她抿了抿唇，點了進去。

    看到彩虹幼兒園虐/童事件這幾個字，曲歆苒擰著眉，心里復雜。

    上面寫著：2016年10月11日晚，幼兒家長反映彩虹幼兒園小一班的兩名男童遭到班上男幼師李某的猥/褻虐待，其中一男童左手手臂上有淤青，還有黑點，疑似被牙簽扎過……

    看到牙簽扎過這四個字，曲歆苒莫名感到一陣惡心。

    她移動著鼠標，慌忙退了出去。

    視線往下移，卻看到了當時的監控錄像。

    因為在wifi的情況下，小窗口自動播放了。

    曲歆苒看見那個男幼師抱起正在熟睡的男童，走了出去。

    視頻字幕上寫著：劉某把幼兒抱進了監控死角進行猥/褻。

    曲歆苒氣得手指發抖，她伸出手合上了電腦屏幕。

    可剛才視頻里的那一幕卻怎么也揮之不去，仿佛一直循環在她眼前播放。

    想起今天下午周諾過激的反應，以及那句——

    “我想要mama，我想回家……”

    曲歆苒垂下眼，心里越發難過。

    而這份怒火和難過勾起了曲歆苒以前小學的回憶，只是她經歷的事情遠比不上周諾這么嚴重。

    卻依舊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無可避免地影響到了曲歆苒的生活。

    所以周諾的心理陰影有多嚴重，是她永遠無法想象的。

    曲歆苒扯了扯唇，打開手機微信，找到周諾mama的微信。

    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打著：

    諾諾mama，很抱歉，之前我并不了解諾諾以前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打完字，曲歆苒盯著這一長串話看了半晌。

    最后又默默刪掉，發了一句“諾諾情緒好些了嗎”過去。

    很快，周諾mama的信息便回了過來。

    【好很多了，麻煩你了曲老師?！?/br>
    曲歆苒刪刪打打好幾分鐘，結果什么也沒發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生氣的原因，她感覺到絲絲煩悶，于是用手邊的皮筋把頭發扎了起來。

    手機被曲歆苒擺在桌上，她下巴撐在桌上，盯著周諾mama的頭像發起呆來。

    沒過幾分鐘，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曲歆苒抬頭看見了急忙忙跑回來的鄭佳意。

    鄭佳意拿起辦公桌上的教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解釋道。

    “我書忘拿了?！?/br>
    曲歆苒趴著沒動，朝鄭佳意笑了笑表示理解。

    拿到教參的鄭佳意正欲轉身，目光卻瞥到了曲歆苒后脖子上的印記。

    淺淺的咖啡色，有兩節指頭那么大。

    鄭佳意把視線移到曲歆苒臉上，她翹長的睫毛垂著，眉頭輕蹙，氣質溫柔淡雅。

    看起來像是有什么煩心事。

    “歆姐，你脖子上這個是胎記嗎？”

    聞言，曲歆苒立馬坐直了身子。

    她唇角繃直，默默地點點頭，沒說話。

    氣氛有些凝固。

    鄭佳意看著表情有些僵硬的曲歆苒，立馬意識到了自己踩雷了，突然有些懊惱自己嘴多，只好補充道。

    “這很酷啊，說明歆姐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br>
    迎上鄭佳意的笑臉，曲歆苒彎了彎唇，輕嗯了一聲。

    擔心她多想，曲歆苒又笑著擺了擺手。

    “你快去上課吧?！?/br>
    “好嘞歆姐，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聽著鄭佳意活潑可愛的語氣，曲歆苒無奈地搖了搖頭。

    等鄭佳意一走，坐在辦公椅上的曲歆苒便把頭上的皮筋取了下來。

    頭發散落下來，重新遮住后脖子上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