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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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怪你父親這樣,進義拉著他坐下,寶貝似地握著阿焦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夠,老爺回來之后夫人不對,她不配我叫她夫人,應該叫毒婦!這個毒婦騙老爺說你突發惡疾去了,家里哪都掛著白綾,連你的尸首都已經封進了棺材里,可這怎么可能呢?我出門去接老爺前你還好好的,怎么過了幾天人就突然沒了呢? 你父親不信,我也不信,結果撬開棺材一看,里面果然沒有你,你不知道你父親那個時候有多慶幸,大悲大喜也不過如此。再追問那個毒婦時她還是不說實話,拷打你院里的那幫臭奴才才知道你被人牙子給發賣了,你說你在她膝下十幾年,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進義咬牙狠錘自己的大腿,眼底發紅的樣子可見當時有多難受:尋著線索找啊找啊,到處抓人牙子,可是偷偷找遍了周圍十幾個城都找不到你,那幫與她為伍的奴才也不知道你到底被人牙子賣去哪了!你父親當時愁得一夜白發,連想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他娘恨他,焦詩寒知道,瞥向昏睡不醒的父親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直到一個月之后,她才說將你送去了南邊。南邊,跟寧家半點兒關系都沒有的南邊進義說著說著眼里豆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滴在焦詩寒的手上,涼涼的,滴得他心慌。 焦詩寒閃了幾下眼睛,閃去里面的熱氣,抽手掏出懷里的帕子傾身幫他擦了擦。 你你你有沒有受苦???你從小破塊兒皮我都疼得慌,你進義彎下腰泣不成聲,若不是焦詩寒外表看上去還好些,他非當場撅過去不可。 欸。寧維梁擰著眉從案幾上爬起來,似乎被吵到了,撇開一頭亂發,胡子拉碴的,渾身透著酒氣,但雖說是武將,卻不是武將匡正的長相,即使不修邊幅也能看出年輕時的俊逸。 焦詩寒頓時緊張地坐直身體,父親在他八歲時就前去北境守關,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已經快忘記他的長相了,此時再見依稀還能想起來一些東西。 老爺,進義拉過他的手和阿焦的手碰在一起,老爺,小少爺還活著,老爺? 焦詩寒有些不自在,收回自己的手兩只手交握著,他模模糊糊記得這人給他扎過一只風箏。 誰?告訴他我不見。寧維梁頭痛欲裂地說道,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手一伸將酒瓶拿過來還要再喝。 下意識地,焦詩寒奪過他手里的琉璃杯,在他發怒之前小聲地叫道:父親。 哪哪都透著別扭,焦詩寒看了一眼混亂的案幾,將琉璃杯放在了自己的身側,眼一偏看到他明顯用夾板固定著的左腿還有一旁的拄拐,心里有絲絲疼。 寧維梁就要噴出來的滿腔兵痞子話頓住,清醒了些,睜眼看到焦詩寒愣了半晌,然后低頭看向案幾上的畫,不甚確定地拿起來與本人比了比,一樣。 夢?寧維梁疑道,手指不利索地將案幾上的畫都收起來,夢也好,夢也好,你跟嘉清長得像 進義看不得他如此頹廢的樣子,心一狠,打濕帕子糊在他臉上用力擦了幾把:老爺,您仔細看看,不是夢,是小少爺。 寧維梁:我知道,是清兒,不是小少爺,是清兒 等寧維梁真正清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期間他爹還跑去茅廁狠吐了幾回,焦詩寒坐在原位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時間已然不早了,心中不禁有些著急。 沈府。 沈文宣臉色陰沉地坐在廳堂之上,他申時就回來了,但沒有看到焦詩寒。 找到了嗎?他問道,聲音透著一股冷透骨髓的陰寒。 王沐澤站在下面汗毛直立,硬著頭皮搖了搖頭,完全不敢和他對上視線: ......大街小巷都已經轉遍了,包括大大小小的店鋪里面,沒 找到了!找到了!管事飛奔過來,氣喘吁吁說道,西城樂泉街寧府門口有我們沈家的馬車。 寧府?! 沈文宣瞥向王沐澤,眼神像食rou的野狼:你不是說阿焦只是出去透透氣嗎? 王沐澤立刻跪下身,咽下一口唾沫不敢辯駁一句,但身上冷汗直冒。 他是真不知道,不過他也有錯,他當時怎么腦子抽了沒讓護衛跟著呢?!不用沈文宣動手,他都想自己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沈文宣懶得看他一眼,起身快步走出廳堂:備車! 管事忙去準備,王沐澤也想跟著去,但看到涼颼颼盯著他的老爹又回身跪好了。 趙大夫:你就等著他回來怎么收拾你吧。 王沐澤:......完聊。 .............. 寧維梁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頭發和胡子也都簡單打理了一遍,時隔八年再見到自己的小雙兒竟是那般邋遢的模樣,當爹的難免有些難為情。 你告訴爹,有什么委屈跟爹說,爹替你做主,你娘將你送去哪了?你又是怎么回來的?寧維梁仔細看了看焦詩寒,衣服首飾他不精通,只覺得不是下乘東西,身上看起來也沒受什么傷,但不代表沒受過苦,世間能讓一個雙兒受苦的方法太多了。 我去了南境。焦詩寒回道。 寧維梁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瞥到他手掌內側,那有一道不是很明顯的淡淡紅痕,但他久經沙場,受過的傷就像喝水一樣平常,很容易便能看出那原先是道刀傷,擰著眉拿過他的手在那道疤上撫了撫。 他知道清兒被送去了南邊,可沒想到這么南,又愧疚又心疼:爹對不起你。 再加上南邊的戰事 焦詩寒搖了搖頭,父親的手是暖的,焦詩寒的手指動了動,雖然有些拘謹,但沒有收回來。 進義:老爺,小少爺身體不好,先從宮里請個御醫過來幫小少爺看看吧,我去吩咐廚房做小少爺喜歡吃的。 不用了,焦詩寒阻止道,臉上的笑有些靦腆,我等會兒還要回家,我夫君還在等著我。 夫君? 寧維梁愣了好一會兒,進義也被驚得重新坐回蒲團上。 清兒......成親了?夫君是什么人?寧維梁問道,心都揪起來了。 焦詩寒點點頭,臉上的笑容甜蜜了些:他姓沈名文宣,是名商人,對我很好。 他喜歡他。 寧維梁見他嘴角的笑只覺得刺眼,心緒如斷崖般直直落不見底,他寧家是何等身份,清兒又是嫡子,就是許給皇親國戚做正室夫郎都不為過,本該無憂無慮地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如今卻許給了最下等的商人。 室內靜了一會兒。 他可是清兒的恩人?寧維梁問道,心里發堵。 焦詩寒嗯了一聲:他救了我,還愿意娶我,父親,清兒這次來是想求父親一件事,我夫君新搬來京城,很多事還不懂,我想請父親能幫幫他。 幫他可以,他既是你的恩人,這份恩情當然要還,只要他答應我一件事,寧維梁盯著焦詩寒道,他必須和你和離,還他恩情不是拿你還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明天肯定寫多點兒。 感謝在20210304 23:59:13~20210306 00:4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3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0章 焦詩寒愣住了:父親這是何意?我跟他在一起不只是恩情。 寧維梁:你還年少,家里很多事你都不懂,你聽爹的,他想要什么都行,錢財、地位還是寧家的人脈都可以,只要他跟你和離,你回來家里,爹自會給你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焦詩寒抽回自己的手,心中氣急,盯著他的眼眶無奈地變紅了。 父親,你自我八歲離家,八年間只家書你寄過幾回?我在府里過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嗎?你問義爺爺,母親......母親處處針對我,我身邊的丫鬟半年一換,從來都沒有對我忠心耿耿的,母親刁難我的時候沒有人護著我,只義爺爺一人對我好,可他一個仆人如何對付得了當家主母,很多我只能咽下來自己嘗。 焦詩寒壓下喉嚨口的酸澀,停了幾息堅決道:我不會回寧家,我現在的名字是焦詩寒,您給我安排不了。 進義坐在一旁見他們父子氣氛焦灼也插不上話,內心嘆息一聲,他也是之后才知道那毒婦常以教授女戒為由對小少爺施刑,板子打在肋骨上,疼得很,常人也看不出來。 寧維梁愧疚地垂下頭,臉色有些垂敗,他待在邊關軍營確實對家里鮮有關心,他以為家中有殷凝照料,朝廷上有殷家照應,宮中還有太后頂著,無論如何都出不了錯,但他錯估了人心。 ......你娘我已經關起來了,她對你如此......是因為有所誤會,是爹的錯,沒跟她解釋清楚,但清兒,很多上一輩的事情爹沒法跟你講,但爹不會害你,回來吧,爹不會讓你再受委屈,將來萬一出了事他一個小小商人也護不住你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商人,不在乎他的家財地位,寧家門第高貴,可我被人牙子關在籠子里的時候您在哪?我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您在哪?我差點兒死在一口井里時您又在哪?你們只是待在這座大宅子里,所以你沒資格讓我離開他。 焦詩寒臉色冷冰冰的,難得不近人情:既然父親不想幫我夫君,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兒,告辭。 他站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寧維梁一把抓住手,焦急道:爹從來沒有不管你,我派人去找你,從京城一座一座小城問過去,耗盡了寧家的人脈,一直找到南境,連西南和東南都找遍了 西南? 焦詩寒愣住,忽然感覺渾身一冷:......您派人去過西南?何時去的? 焦詩寒盯著他:去年年終的時候西南戰亂......你知道嗎? 寧維梁一頓,見他神色不對忽遭晴天霹靂:你在西南? 焦詩寒恍惚似地點了點頭,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從心底泛上絲絲寒氣:你知道,你知道,但你當做無事發生,什么都沒說,你明知道母親把我送去了南邊,哪怕為了我,你也什么都沒說。 不是!寧維梁撐著案幾站起來,我是以為你已經死了,朝中的利害你不清楚,我們寧家有兵權不能沾染南邊,若是我知道 焦詩寒不想再聽,甩開他的手,捂住耳朵急走出門外。 是!他是不清楚!但身為堂堂鎮國公,即使是為了國家大義、為了黎民百姓,也不該置西南百萬性命于不顧!任由其葬送于異族刀下! 焦詩寒想起安和縣攻城的那一夜,無數冤魂厲鬼仿佛是繩索一般纏繞上來,緊緊勒住了他。 清兒 寧維梁左腿不能用力,被進義扶著艱難地站起來,手撈起一旁的拐杖想要跟上去,但焦詩寒走得太快,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綠袖在身后跟著,見主君捂著心口面色不對,剛想去扶就被身后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丫鬟捂住口鼻塞進一旁的房間里,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嗚咽聲。 焦詩寒聽到了,回身看不見綠袖人影,周邊院子里也沒有,剛想喊 小少爺。紅袖躬身道,打斷他未出口的叫聲,焦詩寒認識她,她是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 紅袖:小少爺,主母想要見你。 焦詩寒搖搖頭,后退了兩步,隱在袖中的指間已經控制不住地發抖,回避道:我不想見她。 小少爺,紅袖直起身逼近他道,主母讓我告訴你,她時日無多了,你這次不去可永遠都別想知道她為何那么厭惡你,你不是常問主母這句話嗎? 說完轉身走在前面帶路,焦詩寒看著她的背影在原地怔了幾息。 她快死了嗎? 鬼使神差的,焦詩寒抬腳跟在了后面。 府外。 沈文宣看了一眼自家的馬車,抬腳走上臺階,他身后帶了幾十護衛。 天色已經黑了,帶著的護衛一人拿著一個火把,堵在寧府門□□像討債的。 其中兩個大力地拍了拍府門,守門的小廝被白天的事嚇到了,這次拿下門栓窩在手里,只開一條手指細的門縫問道: 誰???報上名來。 報你媽的名!沈文宣上前一腳直接踹開正門,一臉的不耐:你家家主在哪?讓他出來,私藏別人夫郎什么意思? 小廝被突然打開的門撞到地上,腮幫子紅了好大一塊,見此大陣仗大喊道:你們想干什么?!我告訴你,我們這可是鎮國公府!擅闖是要吃牢飯的! 沈文宣懶得聽他嚇唬,下令道:搜! 鎮國公府算什么?大不了魚死網破,讓京城里的人都看看這寧家是個什么東西! 小廝忙從地上爬起來:哎你們、你們住手!來人??! 鎮國公是在北境帶兵的,自然有自己的府兵,迅速趕過來見有人擅闖,瞬間與沈文宣帶來的護衛混戰成一團,抽出腰間佩劍見白刃,兩者都訓練有素,一時分不出高下,但鬧出的動靜著實不小,左右宅子里的人都驚動了。 公爺!府兵急走過來稟告道,有人帶兵在門口鬧事! 甚?寧維梁一頭焦頭爛額,你們可看見小少爺出府了? 府兵搖搖頭,寧維梁擰著眉吩咐道:進義你帶人搜查整座宅子,清兒應該還沒有走,一定要找到他,帶去他的院兒里。 進義俯身退下,寧維梁被府兵摻去門口,見已經有人見了血,厲聲呵斥道:都給我住手! 府兵見是公爺便后退幾步,護在他周身,逐漸停了手,收劍入鞘,護衛見對面不打了,估摸著公子的意思也收了佩刀,攙起受傷的弟兄退至公子身后。 你是何人?竟敢私闖我國公府,天子腳下豈容你如此放肆!寧維梁罵道,聲如洪鐘,很有一番氣派。 院子里只有火把和幾盞燈籠照明,照明程度有限,寧維梁只看得出對面是個少年人,但看不清他的臉,想著如此年少輕狂之人他竟與京城名門里的公子對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