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基地，會議室。

    房間里只有葉振國和夭夭兩人，連一向跟在局長身后的莫言，都沒有出現。以至于那張空蕩蕩的環形會議桌，顯得很是巨大和突兀。

    葉振國看了看手表，向夭夭點了點頭：“時間到了，可以開始了?！?/br>
    夭夭則點了下桌面的液晶按鈕，會議桌位置上的投影儀隨之啟動。

    各市民防局局長的影像齊齊出現在座位上，栩栩如生。任誰此時進來，都會以為兩人正在跟真人開會。

    坐在會議桌上首的，是位面相嚴肅的老人，兩鬢已有些斑白，但精神矍鑠。一身嚴整英挺軍裝，左胸前綴滿勛章，整個人不怒而威。

    “東海市這次考核的影像，我們都已經看過了?！?/br>
    老人率先開口，眉峰不自覺地微蹙一瞬，才繼續道：“這種處理方式在我們歷年考核中，還從未出現過，你們可以就此暢所欲言?！?/br>
    “部長，我認為這位候選人的處理方式很不好！”

    一位局長率先發言，道：“他身上哪有半點青訓營成員的樣子，到了幻境首先想到的就是吃喝玩樂，還特意去了那種地方?！?/br>
    “要是讓他成為青訓營的成員，我們在群眾眼中會是什么樣子，哪還有國家工作人員的形象可言！”

    “我也贊同劉局長的意見?！?/br>
    另一位局長隨即也開口，道：“這并非只關乎國家工作人員的形象，還是個政治覺悟的問題?！?/br>
    “從他種種表現來看，一心只想著享受，根本沒什么家國情懷。人命關天的案子，也是想查就查，不想查就拋諸腦后，絲毫沒為人民服務的覺悟?！?/br>
    “不錯，這樣的人能力越大，危害也越大?！眲偛拍俏痪珠L還未說完，另一位局長已憂心忡忡開口。

    “青訓營的學員都是從社會上吸納而來的，政治覺悟本來就不高。若讓他也成為其中一員，怕是對其他學員的政治思想都有影響?！?/br>
    三位局長說完，又同其他局長交流了下眼神，大部分都點頭贊同。

    對于這些老一輩深懷責任心的干部而言，馬子健在他們眼中實在太另類了，很難被認同接受。

    “我倒是覺得，他挺有想法兒的?！?/br>
    想不到葉振國此時居然開口，道：“三年來，他還是第一個在考核階段，就通關‘狐妖亂朝’考驗的?！?/br>
    說著，又看向其他局長道：“而且，從各市的考核結果上看，他的方式也是很值得研究的?！?/br>
    “整場考核下來，一位無辜人員死亡都未出現，甚至連誤傷都沒有。這一點，就算畢業的學員也做不到?！?/br>
    最后看向坐在正首的部長，總結道：“論跡不論心的話，我覺得他的成績堪稱完美，甚至可以說是個天才?！?/br>
    這話客觀公正，引得了部長和其他幾位局長點頭。

    “那完全可以將他吸納為編外人員，沒必要非招入青訓營！”

    最早開口的劉局長不同意了，道：“青訓營可是國家應對這場環境劇變，特別成立的一支部隊，我們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br>
    “哪怕只是有一點可能性，也要慎之又慎、防微杜漸，不能因此辜負了國家和人民的期望！”

    這話也不無道理，一些剛被葉振國說得動心的局長們，又陷入了猶豫中。

    老部長此時倒神色玩味起來，看向夭夭道：“你以后可能會是他的教官，對此沒什么想說的？”

    夭夭這時倒收斂了些，但畢竟跟這些人格格不入，一開口還是顯得散漫：“我？……我贊同劉局長的意見啊?！?/br>
    葉振國當即神色古怪地看向她，一臉不解：看你的樣子，應該對那家伙挺有興趣的，怎么忽然轉了性子？

    隨后又看到她穿著帆布板鞋的腳，在桌下不安分地踮來踮去，忽然就明白了，嘴角不禁莞爾。

    “那種家伙一看就是很難管的主兒，招他進來我不知道該多頭疼。干脆就給個編外人員的身份，也省了我很多的事兒?！?/br>
    說著，似乎嘴說禿嚕了一樣，繼續道：“就算他以后被什么邪魔外道給拐了，也不會是我的責任?！?/br>
    “到時候他無惡不作、作惡多端，給社會造成極大的損失，我們再派人收拾就好了。要是別人收拾不了就讓我來，反正我已經兩年沒出任務，在基地里呆得都嫌無聊……”

    “桃夭夭！”劉局長當即聽出了她的含沙射影，反駁道：“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曲解胡說！”

    “那劉局長是什么意思？”夭夭就一臉奇怪的樣子，道：“明知他腦子活、有本事兒，還拼命往外攆?！?/br>
    “外面能學到什么好啊，我們不爭取，自然會有識貨的人去爭取。真等他思想滑坡成了什么魔頭，不趕緊弄死難道還留著過年？”

    “哦，不行，這樣還不行……”

    說到這里她又連連擺手，一副后知后覺的模樣，道：“我們現在已看出他心術不正了，就該早些防患于未然?！?/br>
    “趁他還沒變壞就干掉，省得以后還要費那么大的力氣?！闭f完，又看向劉局長火上澆油：“是不是啊，劉局長？”

    “胡鬧！你憑什么在他還未犯錯前，就要害他的性命？”

    “那你憑什么就認定他心術不正，不會為人民服務？”這話正中夭夭的下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道：“就因為他沒事兒，逛了一趟青樓？”

    “年輕人嘛，向來精力旺盛。而且你們人類社會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結果一個個的都不談戀愛?！?/br>
    “好不容易有個正常的，你們又視之為洪水猛獸，搞得他好像十惡不赦一樣……”

    “你！……”眼見夭夭火力全開，劉局長根本不是對手。

    “我怎么了，我還覺得你們人類奇怪呢。明明你們的老祖宗早就說過了，食色性也，那點事兒就是最普通最基本的欲望，跟人餓了想吃飯一樣，非搞得好像有害有罪一樣?！?/br>
    已經有些上頭的夭夭，忍不住譏笑了下，才繼續道：“再說，好色就能說明他不是一個正直的人、一個純粹的人？”

    “照這樣說的話，我還是妖族呢。就該跟大部分妖族站一塊兒，吸你們的靈氣，吃你們的血rou，為何要吃力不討好地教導你們那些學員？”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劉局長雖然嘴拙，但思維格外清晰，沒被夭夭繞進去：“我也從來沒說過，好色是什么很嚴重的缺點?！?/br>
    “只是對于青訓營而言，他的政治覺悟還達不到，會有一定的隱患！”

    “有隱患就提前消除啊，難道還要放任自流、養虎為患？”說著，夭夭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部長，下命令吧，我這就去做了他！”

    不怒而威的老部長，此時也被夭夭弄得沒脾氣，有些哭笑不得：“行了，你不必用這樣的方式維護那小子，你的觀點我們也聽明……”

    話還沒說完，便向身后望了一下。

    但會議室后除了墻壁，什么都沒有——眾人這才意識到，部長是現實環境里發生了什么事兒。

    果然，隨后便見他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br>
    思忖片刻再轉過臉時，神色已很是嚴肅，道：“我覺得夭夭教官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璞玉不雕不成器，更不能視而不見任由他人瞎雕?！?/br>
    “那個馬子健，可以準許他加入東海市的青訓營！”

    “成績呢？”葉振國臉色一喜，又請示道。

    “既然他表現那么優秀，成績當然也該如實記錄?！崩喜块L又道，當時引得劉局長一些人張口欲言。

    他隨即伸手打斷，又向葉振國和夭夭道：“不過這一切，都是有附加條件的，要是他做不到，你們知道該怎么辦?！?/br>
    “什么條件？”

    這一下，葉振國和夭夭同時問道。神色也一模一樣，都帶著那么一點隱藏極深的……幸災樂禍

    沒錯，不能讓那小子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