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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丁母及時按住了他。 丁父看了眼丁母,見她神情平靜,丁父深吸幾口氣,也慢慢冷靜下來。 丁母外貌纖細姣好,從紀明夏見到她起到現在,不論紀明夏說什么,丁母臉上幾乎都沒有波瀾。 她甚至連眼睛都很少眨動。 對比姿態高傲氣急敗壞的丁父,丁母看起來,有一種不似活人的寧靜優雅,宛如一個精致的人偶,靜靜地坐在那兒,將紀明夏的每一個細節收入眼底。 這樣的人,遠比看起來暴跳如雷的丁父,要可怕得多。 紀明夏同學。丁母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又細又軟,有著不符合年齡的甜美,像是少女的輕聲呢喃。 這樣的音色,搭配她憔悴精致又略顯年齡的臉,幾乎是剛開口,就讓紀明夏渾身汗毛豎起來了。 丁母看著紀明夏,輕聲細語地道,你改簽機票,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回來,沖進宿舍里,只為了保護虞寧,你的這份心意,很讓我感動,虞寧有你這樣的同學,是他的幸運。 丁母說著,話鋒一轉:只是,我們的來意,小宸已經告訴你了。虞寧今年十九歲,他是一個成年人,我們只希望,能夠和他好好溝通,可以嗎?打擾到大家,是我們不對,但既然已經坐下開始談判,我也希望,你不要干擾到我們,否則浪費的,只會是所有人的時間。 對比丁父一張口就是陰陽怪氣的脅迫,丁母的話顯然要禮貌客氣許多。 不過紀明夏早已經看穿他們的真面目,自然不會吃丁母這綿里藏針的一套。 紀明夏沒有順著丁母的話回答,而是當即反問道:不錯,我是虞寧的同學,也是虞寧的至交好友,我和虞寧的關系,非同一般,這是我此刻站在這兒,和你們對話的理由。那么請問兩位,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我們虞寧談判的呢?親生父母嗎? 紀明夏說著,看了葉宸一眼,將早就準備的話,緩緩說了出來:眾所周知,虞寧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因為沒有監護人的緣故,上學的戶口都是當地政府幫忙辦理的,他從小沒有生活費,還好學習成績很好,憑靠獎學金艱難活到現在,一直到高考后一鳴驚人,才被大眾所知。 去年虞寧一夜爆紅,想當虞寧家人的人,海了去了,從這里怕是能排隊到校門口。 我沒有懷疑二位的意思,但是如果隨便來個人說自己是虞寧的家人,虞寧就得坐下來談判,積極配合,那以后人人都這樣做,虞寧還要不要學習上課了? 紀明夏道:據說二位昨晚就來了,在學校待了一天,這么大陣仗,想來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請問你們手里有證實自己身份的證據嗎,比如親子關系鑒定書之類的文件? 紀明夏話音落下,丁母神情不變,丁父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至于葉宸,更是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直接對紀明夏搖了搖頭。 經過紀明夏的提點,葉宸此刻已經在無形中遠離丁家,雖然不至于站到了紀明夏那邊去,但很明顯也不會再為丁家說話了。 紀明夏得到葉宸的反饋,證實了他的猜測,心中稍安。 他可以確定,在今天之前,這個丁家父母從來沒在虞寧面前出現過。 虞寧是個潔癖,哪怕當初在原始森林內,每天都盡量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更何況日常生活中,每天至少打掃兩次以上,而且還會順帶幫紀明夏一起打掃,連帶著紀明夏都跟著他享福了。 他們是昨天出發前往郊區,而丁家父母,是昨天晚上殺來學校。 沒見過虞寧,宿舍里又被虞寧打掃過,沒有虞寧的毛發,紀明夏可以肯定,他們手中沒有虞寧的DNA。 雖然長得很像,紀明夏內心也覺得,這兩人八成是虞寧的親生父母。 但沒有親子鑒定,就不能向大眾坐實自己是虞寧父母這個身份。 這種父母與子女對峙的畫面,不論輸贏,對虞寧而言,都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紀明夏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將虞寧先帶走。 今天談判中止,今后避免雙方碰面,剩下的輿論,完全可以在網上打口水仗。 是是非非,交由網友來評定。 越多人參與進來,這件事情,越能被更加公正地看待。 如此一來,對虞寧的傷害才能降低到最小。 確定他們拿不出證據,紀明夏剛打算抓緊時間,將這對夫婦請出宿舍,早早結束這場鬧劇。 就在這時,丁母道:雖然暫時沒有親子鑒定,但我們的身份,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冒充的。這些年,我們一直有在關注虞寧,虞寧的成長過程中,也一直有我們的痕跡。 紀明夏臉色微變:什么意思? 丁母看向紀明夏,慢條斯理優雅地道:撫養虞寧的孤兒院院長,是我的舊識,虞寧的小學老師中,有一位,也是我的朋友。親子鑒定,只不過是一份簡單的文件,而我們,不僅可以在將來拿出鑒定,甚至還能找到人證。 丁母話音落下,所有人皆是一靜,有些驚詫地看著丁母。 她這段話,信息量似乎有點兒大。 而紀明夏,更是當場變了臉色。 他從進門起,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哪怕和丁父對峙的過程中,紀明夏都非常穩定發揮。 然而這一刻,紀明夏有些繃不住了。 他握著虞寧的手緊了緊,幾乎不敢去看虞寧此刻的神情。 紀明夏盯著丁母,咬牙切齒,聲音中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你是說,你們當年是故意把虞寧扔在孤兒院,這些年明明一直在關注他,知道他在哪兒,知道他過著怎樣的生活,但卻依舊對他不管不顧,任由他被人當異類,當怪物,從小被人欺負□□長大的?? 紀明夏不可置信,又憤怒又難過地道:一直到今天,你們的大兒子快死了,你們才終于想起虞寧這個被你們拋棄忽視將近二十年的小兒子,你們不是來看望他的,不是來向他道歉的,你們只想他滿足你們的要求,答應幫你們救人? 他說著說著,想到虞寧以往的生活,眼眶不自覺就紅了。 所有人都以為,虞寧是運氣不好才遇到了那么多苦難。 全城的人,不論大人小孩,都懼怕這個詭異的小孩,沒人和他玩,沒有人憐惜過他。 虞寧一個人,像野草一樣,萬分辛苦地長大。 紀明夏原以為,他們當年不知什么原因將虞寧拋棄,失去了虞寧的消息,一直到近日丁嘉霖被詛咒反噬,為了救人,才根據當年的線索,找到虞寧。 可是現在,丁母的話,卻擊碎了一切。 真相比他猜測的,還要更加不堪。 虞寧有父親,有母親,甚至還有個哥哥。 他們一直都知道虞寧在孤兒院里,過的是怎樣非人的生活,也知道虞寧在學校中,是如何被人霸凌孤立。 然而這么多年,他們卻刻意視而不見。 他們身著高貴得體的衣服,住在別墅內,與葉家這樣有錢的人交朋友,被豪門人士奉為座上賓。 他們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有親情,有摯友,有財富,有社會地位。 他們擁有普通人向往的一切。 卻半分都不肯施舍給虞寧。 第119章 秘密(十) 紀明夏反應這么大,著實有些出乎丁母的預料。 更讓她意外的是,不僅紀明夏,連門外那些圍觀的人,都變了臉色。 他們憤怒地盯著丁母,雖然所有人都沉默著,但當所有人憎惡的目光聚焦時,化為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幾乎讓丁母有些無法承受。 丁母不解地和丁父對視一眼。 紀明夏給他們下套,要他們交出親子鑒定。 他們雖然暫時拿不出文件,但卻給出了更加有利的證據,證實自己的身份。 按理來說,當下情況,應當對他們更加有利才是。 可是為什么結果和他們以為的截然相反? 不久前還沉浸在葉家金錢獎賞的人,轉而就對他們怒目相視。 這是為什么? 他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虞寧是孤兒。 丁父丁母雖然鮮少與普通人打交道,但也知曉輿論的力量。 之前有葉宸輔佐,大多數同學都處于吃瓜看熱鬧的狀態,圍觀的人沒有給他們施壓,所以丁父丁母不介意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和紀明夏談判。 但此刻形勢逆轉,丁母當即感覺到不妙。 她不愿再多言下去,直接道:我們身為父母,孕育他,帶他來到這個世界,自然是不希望他受盡苦楚。當年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將虞寧放在孤兒院,雖然這些年也無法相認,但我們一直都在盡自己所能,關注虞寧的生活。也許你們不愿意承認,可虞寧確實是在我們的庇護下,才能健康成長到今天的。 說到這,丁母的目光,慢慢移到虞寧身上:你的哥哥嘉霖,的確是在我們身邊成長,但他吃的苦不會比你少,他肩膀上的重任,是誰也想象不到的沉重。虞寧,身為你的父母,我們不想為難你,我知道你有救他的能力,只要你把嘉霖救回來,今后我們兩清。 丁母話音落下,不等虞寧回應,紀明夏趕忙道:不行! 他拒絕得又快又干脆,完全不給丁母半分顏面。 這回不僅丁父,連帶著丁母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她像是個人偶,臉上沒什么細微的表情,但看人的眼神變得冷淡之后,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也不知道是不是紀明夏的錯覺,感覺四周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不過紀明夏正在被憤怒支配,即便感覺到了丁母的恐怖,但怒火中燒的他,依舊直接無視了。 丁母這番話,說得模棱兩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乍一聽還真能把人唬住。 但知道真相的紀明夏簡直要氣炸。 什么叫吃得苦不比虞寧少,肩膀上的重任是誰也想象不到的沉重。 從葉甜的雙胞胎meimei,到林思蕓李柚等人,還有蕉葉村里的村民,早已死去的周濤母子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丁嘉霖的罪證。 死在他手里的人,光紀明夏知道的,就超過五個,若要論及受害者,更是幾十上百。 這樣的反社會犯罪者,被詛咒致死,那是活該,是死有余辜,可到來丁母的口中,竟然成為了救世的英雄?! 紀明夏當即道:兩位想要虞寧報答你們的生育之恩,至少要把情況說明清楚吧。親子鑒定拿不出來就算了,丁嘉霖的病例總是有的吧? 紀明夏口齒清晰,問出的問題又快又清晰:說是得了絕癥,只有虞寧能救,那么勞煩兩位能不能說清楚,得的是什么病,癥狀如何,為什么只有虞寧能救得了丁嘉霖? 丁嘉霖的情況,丁父丁母知曉,紀明夏和虞寧,也知曉。 中了詛咒的人,渾身腐爛發臭,本想來學校算計紀明夏和虞寧,結果反而被反噬,距離死亡更進一步。 這種病癥,完全超出了目前醫學研究領域,一旦對外公布,能直接上熱搜的水平。 丁家和葉家有錢,丁嘉霖這樣的病人,有醫院收容他都不錯了,不可能有適合的病例報告,拿出來給大眾看的。 紀明夏話音落下,不論是丁父還是丁母,半個字都無法回答。 他們面色鐵青盯著三番四次攪局的紀明夏,眼中浮現出森冷的殺機,丁父的手更是放到了身后,不知在做什么小動作。 葉宸站在一旁,將丁父的小動作收入眼中,許久沒有出聲的他連忙道:丁嘉霖的病癥很古怪,目前全球僅此一例,血緣相近的親人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丁伯伯丁伯母年紀大了,他們的身體條件不符合實驗標準??紤]到虞寧的年齡,目前他是最佳的實驗模擬人選 實驗,模擬 這種詞語放在人體身上,近乎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還沒確定治療方案,要把虞寧帶回去當小白鼠的意思? 大家原本就對丁父丁母不滿,聽完葉宸的話后,看向他們的目光更是帶著幾分恐懼。 這得是多狠的心,才會找到被自己拋棄十幾年的孩子,一見面就要把他帶回去做人體實驗啊。 丁父更是當場色變,他站起來,剛想反駁,下一刻,他身旁的丁母卻比他更快一步。 葉宸,多嘴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丁母森森地道。 她的臉色依舊是平靜的,聲音也沒什么起伏,但下一瞬,高大魁梧的葉宸,卻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影子,猛地往前一推,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不受控制地撞到了門邊上。 對于正在門口圍觀的同學而言,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下一秒,葉宸就撞到了門邊上,連帶著宿舍的門都被葉宸撞得關上了! 紀明夏宿舍這扇門,在他來之前,原本是關閉著的。 自從紀明夏進入后,直接將宿舍門敞開,他在里頭和丁父丁母談判,同學們也躲在門外探頭探腦地圍觀。 此刻葉宸這么一撞,門當場鎖上,外面探頭探腦的同學,只聽哐地一聲,猝不及防之下,鼻子都差點被突然關上的門撞到。 宿舍隔音效果不錯,此刻門被關上,大家不僅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事,連半點動靜都聽不到了。 所有人一驚,面面相覷:這是什么情況? 葉宸是被人推了一下嗎? 不知道啊,誰推他的啊。 還能是誰,肯定是那對夫婦啊。 這當場打人啊,這么暴力?! 不會出事吧? 大家說著說著,紛紛看向林乘和羅子軒:林乘,快開門啊。 林乘和羅子軒也徹底懵了,趕緊摸口袋找起鑰匙來。 我沒帶鑰匙出來啊。羅子軒急道。 我帶了,奇怪,我帶鑰匙怎么不見了。林乘著急道,怎么辦,要不我們敲門問問? 問什么啊,找生管??! 門外的同學亂成一團,與此同時,宿舍門內的情況遠比他們想象得要更加危急。 紀明夏早就做好了這對夫婦不簡單的準備,所以刻意將門開得老大,和他們打嘴仗。 怎么也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竟然敢當場動手,而且還拿葉宸開刀! 伴隨著門被關上,不僅攔住了門外同學的視線,更是連帶著室內光線都昏暗起來。 紀明夏眨了眨眼睛,看著四周,心中騰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