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周濤讓紀明夏幫忙送貨,紀明夏也覺得很奇怪。 但當聽他說,如果紀明夏不送,他晚上親自回來送后,紀明夏想了想,考慮到村子的安全,最后決定答應下來。 快遞員將泡沫箱交給他的時候,他也做好了有貓膩的準備,見泡沫箱外觀沒有破綻,紀明夏甚至猜想,難道泡沫箱里頭裝的海鮮有問題? 但這畢竟不是他的物品,在交給程阿姨之前,紀明夏不能擅自拆開。 他原本計劃著,等東西送到程阿姨手上后,根據程阿姨的反應看情況,也許他們可以當場打開泡沫箱看看。 結果沒想到,箱子還沒打開,光是聽他的一句話,程阿姨就像是明白了什么,整個人甚至不自覺后退了一步,仿佛紀明夏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程阿姨,有什么問題嗎?紀明夏忍不住追問道。 程阿姨卻是低下頭,什么也不肯說了。 紀明夏看不到她的表情,程阿姨的內心活動無從猜測,他正打算嘗試套話,就在這時,程阿姨道:你趕緊回去找你奶奶問問吧。 說完,程阿姨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拿過泡沫箱,飛快地進屋了。 門咔嚓一聲關上,程阿姨進屋后,再沒有動靜,只剩下紀明夏一個人站在門外。 紀明夏心中大震。 見到周濤的是他,送貨的也是他,這一切,和奶奶有什么關系? 難道,奶奶有危險? 這個念頭飛快閃過,紀明夏當場亂了分寸,幾乎毫不猶豫轉身就朝家中跑去。 昏黃的夕陽籠罩整個蕉葉村,村道內一片安靜,只有紀明夏的腳步聲在不斷回響。 程阿姨家距離紀奶奶家不遠,這一路又無人,紀明夏暢通無阻,不出片刻,就回到了紀奶奶的家中。 此時夕陽西下,路燈亮起,整個蕉葉村,進入了夜間時分。 紀明夏匆匆趕到家門口停下,他微微喘著氣,正打算開門進入,當手指即將碰到門鎖的時候,一個畫面快速閃過腦海,紀明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動作不自覺一頓。 這一霎間,從回到蕉葉村起,到此刻,這二十多個小時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在紀明夏的腦海中回放。 紀明夏看著此刻眼前的紀家大門,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開門的動作一停,不僅沒有打開鎖往里頭走去,反而徹底放開,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 當紀明夏后退的那一刻,紀家鐵門鏤空的下方,此刻,院內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道黑影。 叩叩叩的敲門聲,從紀家院內傳出。 緊接著,原本緊閉的大門,從里面自動打開。 紀家內一片漆黑,沒有燈光,也看不到紀奶奶的身影。 陣陣陰森的涼意從里面傳出,凍得紀明夏渾身冰涼,只有手上的那枚戒指,在這么森冷的氣息下,反而帶了幾分暖意。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院子里縹縹緲緲地傳出,斷斷續續飄入紀明夏的耳中:明夏,我們又見面了。 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傍晚剛剛離開的周濤! 他當著全村人的面,大張旗鼓地離開,可是不出片刻的工夫,不僅再次回到蕉葉村,而且甚至還潛入了紀家之中! 紀明夏聽到他的聲音,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不過想到紀奶奶,他還是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假笑,咬牙道:周濤,你不是去醫院治療癌癥了嗎,怎么這么晚了,還在我家? 我是需要治療,不過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去醫院了周濤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似的。 你得的是癌癥,不是要去醫院化療嗎,只有科學能救得了你,其他的都是假象。紀明夏一邊說著,一邊努力觀察四周,想要找尋機會。 然而周濤卻不給他時間了,他沒有回答紀明夏的問題,而是對紀明夏道:明夏,這是你家,你不回來嗎? 紀明夏看著那黑洞洞的大門,猶如一個隨時可以將他吞噬的獸口。 周濤催促道:我們和你奶奶,都在這里面等你呢。 他說著,他的聲音忽遠忽近,還帶著幾分詭異的笑意。 紀明夏心中,最令他心安的紀家,此刻猶如變成了個森森的鬼窟,看起來比那小超市還要可怖千萬倍。 可是紀明夏卻無法退縮。 紀奶奶還在里面,而周濤,是沖著他來的。 想到這,紀明夏遏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努力控制住情緒,最終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第76章 (覺醒(十七)...) 才剛走進紀家院子,紀明夏就看到一團黑影從眼前飄過。 他定睛一看,便見一道人影,站在客廳門口,對他緩緩招手。 夜已深,遠處的山是黑的,村外的稻田是黑的,紀家內也是黑的。 村民們似乎全都早早歇下,每家每戶都漆黑無比,對于紀明夏而言,此刻全世界唯一的光源,只有蕉葉村路邊的路燈。 可是路燈最多只能照到紀家的院子,無法照射到紀家的房屋之中。 那道黑影站立在院子與房屋的交接處,若隱若現的人形,沉默地佇立在那兒,等候著紀明夏自投羅網。 紀明夏握緊手中的手機,將手機停留在隨時可開啟手電筒的頁面,然后憑靠著記憶,一步步朝里走去。 當紀明夏走到門檻處的時候,那道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屋內大廳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詭異的是,紀明夏隱約感覺,家里似乎十分熱鬧。 整個蕉葉村,都是安靜的。 紀明夏總覺得,入夜的蕉葉村,根本不像有活人居住,由于太過寂靜,他甚至時常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然而此刻,紀家的大廳內,叩叩、蹬蹬蹬等等雜亂的聲音,似有似無地飄過來, 有時是人走動的腳步聲; 有時是交頭接耳的低語; 還有咳嗽聲,哭聲與笑聲,交疊著傳出來; 有嬰兒的啼哭,有似男似女的嘆息,還有老人的咳嗽聲。 這些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在紀明夏身后,時而在紀明夏的耳邊,令紀明夏覺得,他的前后左右,似乎都站立著無數的人,在他家的客廳中,忙忙碌碌。 紀明夏仔細聆聽了一會兒,當聽到老人接二連三的咳嗽聲后,紀明夏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奶奶? 他話音剛落,四周猛地一靜。 像是所有人都被他的聲音驚到,全部都停下動作,扭過頭,沉默地盯著他這位異客。 紀明夏渾身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離開這個一看就很危險的地方。 但是他卻不能走。 如果之前,紀明夏是被周濤的話威脅著進來,此刻,他分明聽到了紀奶奶的聲音,就更不能打退堂鼓了。 紀明夏站在客廳的入口處,大腦飛速轉動起來。 紀家的一樓格局很簡單,進入大門后,就是一個小小的換鞋區,緊接著進入大廳,大廳位于中間,左邊是廚房,右邊是一樓的客臥,以及通往二樓的樓道。 剛才紀奶奶的聲音,距離紀明夏不遠,應該是從大廳內傳來的。 大廳里主要放置的是沙發、茶幾和電視柜。 而沙發旁,有個邊柜,專門用來放紀奶奶的佛珠。 平時紀奶奶閑著沒事,就會坐在邊柜旁盤佛珠,對比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難道紀奶奶就坐在客廳里? 想到這,紀明夏忍不住朝沙發的方向走去。 對比剛才的熱鬧,此刻客廳一片死寂,顯得紀明夏的腳步聲格外的響亮。 越往里走,溫度越低,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紀家這種鄉村大院,向來最為敞亮,不論是占地面積還是層高,都遠超標準,是按照古時大戶人家的規格建立的。 可是此刻,走在一片漆黑的紀家之中,紀明夏有種自己不在家中行走,而在個狹窄幽黑的深山隧道里穿梭的感覺。 陣陣森冷的涼氣,從里頭幽幽地飄出來,在這股陰冷氣息的吹拂下,紀明夏的體溫在瘋狂降低。 現在還是暑假時期,他剛剛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本是氣喘吁吁,滿身大汗的,可是乍然涌來的陰氣,宛如一下子將人拉入冰窖。 他身著短袖,毫無防寒的能力,四肢凍得有些僵硬,紀明夏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克服住內心對未知黑暗的恐懼,憑靠著本能,終于走到了沙發前。 奶奶?紀明夏又低聲喚了一句。 沙發上,傳來了一聲吱呀的響聲,像是坐在上頭的人,輕輕動了一下身體,回應紀明夏的呼喚。 紀明夏鼓起勇氣,朝這個位置伸出手。 他碰到了一個冰冷的軀體。 粗糙的皮膚裹著僵硬的肢體,冷硬的觸感,宛如一句冰凍已久的死尸。 一道怪異的笑聲在紀明夏耳旁響起。 紀明夏驚了一下,猛地放開手,驚疑不定地往后退了一步,臉上一片煞白。 他才剛放手,那被他碰到的東西,當即從沙發上掉落到了地面,不知從哪里發出了一道幽幽的綠光,微弱的映在了這東西上。 紀明夏定睛一看,這哪里是他的奶奶,儼然是周濤在小超市里,供奉的那個長生爺! 長生爺被紀明夏碰倒后,正面朝上落在地面,面部略微歪斜,恰好它的眼睛是斜視的,陰錯陽差之下,竟然正好盯著紀明夏。 那雙眼閃爍著怨毒的光芒,臉上的皮膚呈死白色,搭配那慘淡的綠光,看起來比那死尸還要更可怖幾分! 紀明夏面色駭然,往后連連退了好幾步,幾乎毫不猶豫地就轉身,朝門的方向跑去。 可能因為太過驚詫的緣故,這個期間,紀明夏一個不小心,絆倒了好幾樣東西! 伴隨著咚咚咚好幾樣東西掉落的聲音,紀明夏連帶著茶幾上好幾樣生活用品,一同跌落到地上。 茶幾上放著的,大多是紀奶奶平日的日用品,分別說果盤、紙巾盒、零錢盒等等,一大堆東西砸落到地面,全都散落在紀明夏的身邊。 紀明夏渾身抖了好幾下,幾乎是驚恐地看了那神像好幾眼,然后伸出手,隨手將身邊的東西抓起,朝神像丟去。 丟完后,紀明夏拿起另一個零錢盒,快步爬起來,沖向門外。 紙巾盒砸到了神像的身上,發出一陣悶悶的響聲。 紀明夏手握零錢盒,好不容易跑到了門口位置,卻見大門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關上。 他驚了一下,又掉頭沖向廚房大門的位置,廚房旁有個小陽臺,防盜網可以打開,直通后院的草地。 然而紀明夏才剛走進廚房,迎面就撞上了個東西。 和死尸一樣的觸感,剛才還在沙發上的神像,竟然又跑到了廚房,堵住了紀明夏的去路! 紀明夏撞倒神像后,整個人后退了好幾步,再次將廚房吧臺柜上的東西碰倒。 這次落到地面的,是各種瓷器與玻璃杯。 砰砰砰雜亂的聲音在屋內不斷回想,飛濺而起的玻璃碎片砸在紀明夏的腳面上,紀明夏站在餐桌旁,臉色煞白,渾身不住地顫抖,仿佛隨時要暈過去。 整個紀家,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而紀明夏被困在其中,身前是死路,身后是神像。 無處可逃的紀明夏倚靠著餐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緩緩地坐下來,將頭埋入了雙膝中,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斷顫抖的身體,足可見他的崩潰,宛如一只受驚等死的鴕鳥。 這時,許久沒有發聲的周濤,聲音幽幽地從一旁傳來:明夏,紀奶奶還在等你呢。 紀明夏瑟縮著身軀,充耳不聞。 周濤的聲音再次傳出:你再不來,她可就要死了。 聽到這句話,紀明夏終于做出了反應,他聲音微微顫抖,悶悶地從手臂下傳出:周濤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不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 是啊,我們是好朋友。周濤聽到紀明夏的質問,忽然感慨了一下,明夏,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震驚嗎,你永遠也無法理解,我那一瞬間的感覺。我們兩,明明是好朋友,為什么命運,卻完全不同呢? 紀明夏道:你、你雖然得了癌癥,但是不是已經康復了我們之間,能有什么區別。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周濤嗤笑道,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憑什么,你的命這么好,我的命就這么苦呢?命運太不公平了,對不對,所以,為了平衡,你注定要在這個時候回到蕉葉村,注定要碰上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紀明夏顫抖著道。 你不明白沒關系,你只要答應和我做個交易就行了。周濤道,他的聲音從遠處,漸漸飄到紀明夏的身側,當見到紀明夏脆弱的模樣,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湊近紀明夏,蠱惑道,只要你答應下來,我立刻就放了你奶奶,怎么樣? 你要我做什么?紀明夏聽到周濤聲音近在咫尺,忍不住抬起頭,雙眼無神地問道。 周濤看到紀明夏滿頭的虛汗,還有煞白的臉色后,臉上流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放下心來,對紀明夏道:我要你自愿當我的人湯。 人湯?紀明夏一愣,似乎完全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營養品,由人的壽元做成的湯藥。我和我母親患了癌癥,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但我們掌握一個秘方,能讓我們吸收別人的壽元,存活下來。周濤十分有耐心地對紀明夏解釋道,這幾年,靠著蕉葉村村民的幫助,我和母親艱難生存下來,可是伴隨著時間變長,普通人的壽元吃起來,效果慢慢變差,只有一些體質特殊的人,才能滿足我們 周濤的聲音近在咫尺,說話時呼吸急促,宛如一只迫不及待進食的餓鬼:你一回來,我們就注意到你了,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明夏,我們兩個明明年歲相仿,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可是上天為什么對我這么不公平,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你呢 他說著,喉嚨里發出了幾句饑渴難耐的□□聲:你年輕,有活力,渾身上下,充滿了我們渴望的力量,你一個人,就能填飽我和母親了你不知道,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你了。我好想吃掉你,我好想變成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