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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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為求證,抽空去藏書閣翻出來的。 此事本不該無人知曉,怪只怪商行闕活得太久,知情之人,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 商行闕此前一直被關在本門秘境之中,而前些時日秘境坍塌,諸位想必已有所耳聞。 他神色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秦墨卻覺得怎么看怎么賞心悅目。 嚴觀等人聽到天生魔物殺之不盡時,俱神色大變,也顧不得深究秘境是如何坍塌的了。 柳掌教此言當真? 句句屬實。 瞬間的安靜后,場面頓時嘈雜起來。 一個秦墨就已經讓他們對魔族避之不及了,再加一個殺不死的老妖怪 這往后還有什么活路? 秦墨躲在暗處偷笑,心道打不過你們可以選擇加入啊。 就是不知道這群假仁假義的家伙愿不愿意和他這個小魔頭同流合污。 不過在此之前,恐怕他和老妖怪會先斗個你死我活。 在場已經有人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魔尊只有一個,保不準他們二人會先打起來。 屆時他們只需坐山觀虎斗便可。 算盤可謂是打的叮當響。 柳掌教怎么看?嚴觀看向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柳凝。 誰知柳凝對他講了個冷笑話:我一個瞎子還能怎么看。 嚴觀: 秦墨差點沒笑出聲來。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嚴觀這廝明擺著想叫他家師兄攬下這樁麻煩事。 如今各門各派,唯有柳掌教同商行闕有一戰之力。既然尊師能封印他一次,想必柳掌教也能封印他第二次。 你自己怎么不去! 秦墨拳頭捏得咔咔作響,很有出去將人打一頓的沖動。 柳凝沉默了好一會兒,既沒有應下,也不曾拒絕,反倒是發覺了秦墨的動靜,朝他那個方向偏了偏頭。 秦墨不情不愿地收斂了險些泄露的魔氣。 所有人都在等柳凝給個準話,徐巖長劍橫在膝上,橫眉冷視,仿佛只要柳凝說一個不字,他就會動手將人統統趕下山去。 他們其實都清楚,真到那一日,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 正在這時,一名玄玉仙宗的弟子面帶急色跑了進來,師尊! 嚴觀不耐呵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然而消息太過驚悚,他根本顧不上什么規矩,郢州傳訊,說說薛家,被滅門了。 這個消息不亞于柳凝方才說的那句天生魔物殺之不盡,甚至于帶來的沖擊更加真實。 滅門,什么樣的仇怨才會招致這樣的禍患? 又或者,很快就輪到他們頭上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墨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些什么,就好像,這件事曾經發生過一樣。 他的記憶明明都已經恢復了,為何 恍惚間,他又想起曾經做的那個夢,那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等他想明白,嚴觀就已拍案而起,是誰做的? 薛家滿門如今只余留在上清門的薛靈霜姐弟,又怎么會有人回答他。 怪不得去郢州請薛平的弟子遲遲未歸,原來 傳訊的師兄說現場似乎有魔刀卻寒殘留的陰煞之氣。 魔刀卻寒? 秦墨一愣,確認刀還在身上,隨后意識到自己怕是要背鍋了。 果然,已經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秦墨! 柳凝心中一緊,還不曾如何,懷素倒是先一步跳了出來。 怎么可能? 小混蛋近些日子壓根沒出過山門,到哪里去滅人家滿門。 偏偏這事不能為外人道,難道要說堂堂魔尊在這里賴著不走嗎? 怎么不可能。其他人疑惑地看向她,他如今是魔尊,不是上清門弟子,元君竟為一個弒師叛道的大逆不道之徒辯駁? 徐巖冷冷掃了說話的人一眼,本門內務,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那人被噎了一下,漲紅了臉,不服氣道:拋開此事不提,魔刀卻寒的陰煞之氣又怎么說? 這是個好問題。 秦墨也想知道。 要么是他一夜之間有了半步渡劫的實力,夜行千里去郢州干了一票又跑回來,要么就是有另一個人,煉化了或淵的煞氣,費勁周折,只為了嫁禍于他。 今兒個也不知什么好日子,事情都趕在一塊了。一個問題尚未解決,又冒出了新的問題。 貴派今日好生熱鬧,不知可有閑暇聽在下說兩句? 來人絲毫未曾掩飾自己身上的魔氣,秦墨循聲望去,瞇起雙眼,無聲冷笑。 婁危。 可真是他的好護法啊。 第24章 不必緊張,在下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婁危微笑。 論起來,他這個護法,做得可比秦墨這個魔尊還要長久。 如今商行闕回來,他今日傳的是誰的話,就很耐人尋味了。 也只有秦墨自己清楚,這個所謂的護法,從來就不是他的人。 敢問閣下傳的是誰的話?嚴觀問。 婁危嘴角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有何區別?尊上與少主血脈相連,不論是誰的意思,在下都只有聽命行事的份。 一句血脈相連,如雪夜刺骨的寒風般拍在所有人臉上,叫人不自覺狠狠打了個哆嗦。 倘若這話的意思,是他們心里想的那樣,坐山觀虎斗的期望,就算徹底破滅了。 而事到如今,秦墨也算看明白了,他哪里是來傳話,分明是刻意來揭露自己身世的。 可是為什么? 做這件事的人是謝憑瀾也就罷了,商行闕那個老妖怪做事卻是只憑心情,壓根不在意他這個便宜兒子,更不用說特意在人前宣示他們的關系了。 但,興許他覺得這樣會很有趣也說不定。 叫婁危走這一趟,然后就可以在暗處看他憤怒,看這些雜魚們如跳梁小丑般惴惴不安,無計可施。 多有趣。 秦墨揣測著婁危不同尋常的舉動背后的惡意,心底漸漸生出一股躁意,甚至想立刻上前撕碎他虛偽的笑容。 還有謝憑瀾,商行闕,最好能叫他們永遠都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人搶在他之前動了手。 一聲劍鳴過后,霽雪點在了婁危的胸口處。 你的廢話太多了,想說什么直言便是。 婁危雙手舉過頭頂,頭微微后仰,訕笑道:刀劍無眼,柳掌教切莫沖動。 阿凝,不妨先聽聽他要說什么。懷素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柳凝鮮少有這樣鋒芒銳利的時候,就這樣說。 婁危險些嚇出一身冷汗。 面對霽雪冒著寒光的劍尖,他總有種說錯話就會立刻被刺死的預感。 尊上令在下告訴諸位,當年之事,他記得清清楚楚,也希望諸位沒有忘記。薛家,只是答應給謝掌教的見面禮而已。 叫商行闕記恨至今的,唯有或淵圍剿一事,雖然真正動手的只有謝憑瀾一人,但他顯然是把在場的人都算進去了。 而且,什么叫給謝掌教的見面禮? 這是不是說明,薛家滅門只是個開始,很快,就會輪到他們了。 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當年圍剿之事,薛家并未參與,何至于落得這樣的下場? 嚴觀已經維持不住他的風度了,也學著柳凝祭出佩劍,意圖威脅婁危。 他迫切地想得到一個準話。 即便那不是他想聽到的。 就在嚴觀提劍逼近時,婁危忽然動了。 一道魔氣無差別地向前襲去,趁柳凝和嚴觀抵擋之際,婁危旋身離開了劍下。 他語氣頗為失望:我以為,諸位會對少主的身世更感興趣一些。 秦墨在時便是尊上,人不在就成了少主。 此等隨機應變的本事,該說不愧做了這么多年護法嗎。 柳凝握劍的手緊了緊。 只聽婁危接著說道:薛家為何滅門,這就要問問薛平做過什么了? 薛平已死他們要到哪里去問? 或許你們還記得謝掌教從郢州帶回來的孩子,還有恰巧在那一天意外亡故的秦煙冉。 謝憑瀾從郢州帶回來的孩子就是柳凝和秦墨 ,這大家都知道。而秦煙冉這個名字 這不是謝掌教的師姐嗎? 婁危在此時提起一個亡故多年的人的名字絕非無意,眾人細思一番,只覺難以置信,可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合情合理的解釋。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后,嚴觀肅色道:柳掌教,我們需要一個解釋。此事尊師是否知情,柳掌教是否知情,上清門又是否知情? 明知秦墨有一半天生魔物的血脈,卻仍將其帶回宗門扶養。 是啊,養著一個魔物這么多年,你們上清門是什么意思? 仙門百家群情激憤,誓要柳凝給出個合理的解釋。 事情幾乎已明擺在眼前,與其說他們想要個解釋,不如說是找尋一個發泄口。 眼見目的達到,婁危轉身欲走,誰知剛一抬腳,便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嘭 婁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抬頭看見雙目赤紅的秦墨,瞳孔劇烈收縮,連忙跪趴在地上。 尊尊上。 如此大的動靜,想不注意都難。 這些人臉上的驚懼比婁危更甚。 秦墨是秦墨! 柳凝不曾見過秦墨失控的模樣,但也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狀態明顯不正常。 阿墨 秦墨有些疑惑地歪了下頭,隨即皺眉捧住腦袋,踉蹌了兩步。 婁危見機趕緊捂著胸口跑了,其他人遠遠觀望著,一時無人動作。 他這是怎么了? 徐巖蹙眉沉聲道:他那一半的魔物血脈太強大,時間長了,恐怕壓制不住。 那還等什么,趁他現在神志不清,趕緊殺之以絕后患。嚴觀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徐巖睨了他一眼。 阿凝。徐巖轉頭對柳凝說,如若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你須得早下決斷。 一個喪失理智的化神期魔物,比陰晴不定的商行闕更加可怕。 柳凝心尖一顫,像被什么狠狠撅住了一樣,透不過氣來。 正在這時,秦墨朝柳凝的方向邁了過去,先時來報信的玄玉仙宗的弟子離得極近,見狀整個人哆嗦著,閉上眼視死如歸般舉劍朝他劈了過去。 秦墨一臉不耐煩,輕輕一抬手,便將他的劍打落在地,隨后輕而易舉地掐住了這名弟子的喉嚨。 阿墨!柳凝急忙上前,快放開! 為什么?他剛才擋了我的路!秦墨很不高興,臉上現出一片若隱若現的魔紋。 嚴觀在后面義憤填膺,柳掌教,看到了吧,他現在就是個六親不認的小魔頭,此時不殺了他更待何時? 那名弟子滿臉通紅,痛苦地朝嚴觀伸出手,救救我。 秦墨只覺大腦嗡嗡作響,仿佛有一大群蒼蠅在耳邊振翅,怎么也趕不走。 閉嘴!都給我閉嘴! 他將人丟到地上,右手虛空一握,卻寒便出現在了手中,然后不管不顧向最為聒噪的嚴觀砍了過去。 鏘! 柳凝舉劍擋了一下。 阿墨,停下! 霽雪的鋒芒就在眼前,秦墨看著這柄熟悉的長劍,頭疼欲裂。 他似乎被這柄劍指過,而且刺進了他的胸口。那些人也同今日一般,逼著師兄殺他。 可他現在不想死。 他還沒告訴師兄,說自己喜歡他。 怎么辦呢? 秦墨環顧四周,做了個決定。 只要離這些人遠遠的就好了。 他可以找一個地方,把師兄藏起來。 秦墨突然興奮,周身魔氣縈繞,濃郁得不像話。 大家小心! 眾人紛紛祭出兵器,嚴陣以待,眼看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此時此刻,秦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把柳凝帶走。 第25章 上清門幾百里外的一片山林中,一身血的秦墨背著柳凝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心里卻有一個極為強烈的念頭告訴他,走,走的越遠越好。 秦墨依然是雙目赤紅的狀態,但眼下只有他和柳凝兩個人的情況下,看上去卻極為平靜。 阿墨 柳凝在他背后艱難開口,聲音有些喑啞。 停下 秦墨腳步一頓,將他放了下來。 就在一個時辰前,秦墨如愿從仙門百家的重重包圍中將柳凝帶了出來,但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傷。 拜那蠱毒所賜,秦墨一見血,柳凝便會發作,只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方才在路上分明已經喂過一次血,可不過片刻,柳凝的身體就又發起熱來。 赤目狀態下的秦墨格外依賴師兄,也顯得格外孩子氣,看著柳凝難受的樣子,又是著急又是懊惱。 他想起柳凝對他血液的渴望,掀開袖子,欲將已經止血了的傷口重新劃開。 二人貼在一起,秦墨稍一動作,柳凝便發現了他的意圖,心下駭然,用力將他按住,緩緩搖了搖頭。 秦墨失落地耷拉著腦袋,說:我不想你難受。 他像只可憐的大狗,剎那間丟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