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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把醫院地址告訴我嗎?”畢果打斷了她的話,“我就在北市,我去看看她?!?/br> “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們同齡人好說話?!毙∫痰?,“地址我發你短信?!?/br> 畢果沒再停,急匆匆地出了酒店,打了車就往醫院而去。 紀嵐小姨還給她發了紀嵐父親的手機號,讓她到了醫院先聯系他。 距離其實不遠,半個小時,畢果手里捏出了一掌心的汗。 紀嵐的父親,并不像畢果想象中那樣,不關心兒女,或者粗魯專橫。 所有畢果猜測的關于紀嵐家庭溝通惡劣的原因,在紀嵐父親這里,全都土崩瓦解。 那是一個甚至可以稱得上儒雅的中年男人,禮貌,溫和地接待了畢果,同時,為了紀嵐,在醫院里四處奔走,焦急不已。 紀嵐由她母親陪著,眼睛紅腫,神態渙散,機械地配合著檢查,但就是不說話。 畢果大多數時間遠遠地望著,有好幾次距離很近,大正面地撞上,紀嵐卻沒有看她一眼。 紀嵐對出現在她父親身邊的這個陌生女孩沒興趣,對她父母的焦慮也不關心,突然開始流眼淚也不顯得悲痛,整個人仿佛一潭死水,無痕無波。 紀嵐的父親說:“這個檢查完,醫生讓去精神科?!?/br> 畢果終于克服完全陌生帶來的龐大距離感,再一次走到了紀嵐身邊,叫出了她最常喚的那個外號:“紀曉嵐?!?/br> 紀嵐的睫毛動了動,仍然靜靜地坐著,留給畢果一個清瘦到能夠看出骨形的側臉。 “我是碧根果?!碑吂?。 這樣的開場白,紀嵐的父親和母親顯然都沒意料到。 他們看向畢果,畢果輕輕碰了碰紀嵐的衣袖,問她:“我可以跟叔叔阿姨說我們的關系嗎?” 說我們的關系,就等于說出畢果知道的,紀嵐的那部分生活。 盡管那是個對誰都完全封閉的,完全隱秘的生活,但因為隔著網線,隔著茫茫人海和大千世界,畢果曾走進去一點。 不管紀嵐對她隱瞞了多少情緒,她們一起編過的故事,一起吐槽過的電影,一起又笑又叫,總該是真實存在的。 誰都沒想到,這句話徹底觸動了紀嵐。她在長達半分鐘的停頓后,突然抬手一把推到了畢果身上。 畢果本來就只蹭著點凳子的邊緣,毫無防備地被掀翻在地。 醫院的空調打得足,大理石的地面冰涼,畢果跌下去,只覺得寒氣一瞬間從觸地的皮膚上,直直侵襲進了心里。 紀嵐的父親低聲喊了句:“你干什么!”他快速扶起了畢果,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嵐嵐這會情緒不太穩定……” “沒關系,我沒事?!碑吂粗o嵐,“我只是擔心你,我想幫你?!?/br> 紀嵐開始瘋狂搖著頭,抬手指向畢果,情緒激動:“你走,你走,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這大概是今天的紀嵐,說出的第一句話。 紀嵐父母的表情復雜,難以形容。而畢果的臉火辣辣的,熱氣上涌,又背后發涼,仿佛被人當眾扇了幾巴掌。 紀嵐父親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問畢果:“這是怎么回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嗎?” 不等畢果回答,紀嵐突然撲過來擋在了兩人中間,她看著畢果,小聲地,但一字一頓清晰地道:“你忘了我跟你說的第一句話了嗎?” 忘了嗎? 如果今天的紀嵐,是那個平日里,和她通著語音,樂樂呵呵的紀曉嵐,那畢果還真不見得記得兩年前,她們說的第一句話。 但現在,此情此景,這句話從記憶中涌出來,無比鮮明,好像曾被人重復過無數遍。 那是紀嵐發過來的文字,她說: -如果交流得不開心,可以隨時消失,不用勉強維持,也不用有心理負擔。 畢果愣愣地看著她,到了這一刻,才算是看清了紀嵐的臉。 她跟畢果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畢果以為她有rou乎乎的臉頰,有愛笑的圓眼睛,唇角會上揚,顯得溫柔又愉快。 真正的紀嵐,輪廓鋒利,眼角狹長,薄唇抿得極其緊,頹喪又絕望。 她真是太瘦了,膚色是羸弱的白,仿佛長年不見光。 答案已經如石頭落地般砸在了畢果心中,但她還是不放心,啞著嗓子問:“紀曉嵐,你現在不開心了嗎?” “是?!奔o嵐盯著她,絲毫沒猶豫,“我不開心?!?/br> 第9章 畢果從醫院里出來,覺得有些累。 等坐上了去市中心的車,便已經困得在車后座上打盹了。 到地的時候,司機挺大聲地吼了一嗓子:“姑娘!到了!” 畢果嚇了一跳,明明其實沒睡著,卻仿佛被人從混沌的夢境中驚醒,再偏頭一瞅見完全陌生的繁華都市,便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畢果付錢下車,穿過街道,站在锃光瓦亮的大樓前,抬頭向上看,被太陽刺得眼睛疼。 離簽售會開始還有半小時,畢果進了樓,想找點東西吃,結果一路坐扶梯蕩到三樓,硬是沒看到任何一家小吃店。 行止書店的牌面很大,占完了整個拐角的商鋪,左邊書店,右邊咖啡店,文藝感十足。 書店門口擺著大幅的x展架,新書宣傳和簽售會指引,是位出版界很有名的言情大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