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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紅纓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挺直腰背,靠安鏡更近,好讓她舒服地將腦袋擱在自己的肩頭。 …… 診所的女護士已經下班,只有一名年逾六十的男醫生在。 再晚到十分鐘,老先生也關門了。 槍傷并不罕見。 打了局部麻醉,取子彈的過程很順利,隨后喻音瑕主動提出:“包扎上藥的步驟由我來吧,麻煩醫生和我說得詳細些?!?/br> 看著傷口,喻音瑕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伸出手去觸碰。她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洞,得有多疼。 鏡爺,疼嗎?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 在診所處理好傷口,給了老先生一筆可觀的錢作為封口費。 安鏡往家里打了電話,說外出辦事,過兩天回。 紅纓理解了她的顧慮,為她排憂解難道:“鏡爺若是信我,有一個地方可去?!?/br> 安鏡道:“指路吧?!?/br> …… 到了紅纓說的目的地,安鏡對柏楊說道:“辛苦了。我這邊沒事了,你回戮幫聽從強爺安排吧?!?/br> 柏楊是個明事人:“鏡爺保重。車我開走,改日清理干凈后再開去安家奉還?!?/br> 第7章 音音 破舊的老城區,地面,房屋,樹木,處處充滿著年代感,處處都是這座城市走過的歲月的印記。 低矮的平房比安鏡所在的新城區糟太多,比貧民窟的棚區好不少。 紅纓扶著安鏡往深巷里走。 安鏡問:“這是哪?” 她無法將生在豪門里的千金小姐與這樣破敗的地方聯系在一起。在她心里,這個溫柔賢淑的姑娘該豐衣足食,該快樂無憂…… 然而,這個姑娘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千金小姐。 真正的千金小姐不會被父母扇耳光,不會淪落到舞廳唱歌,更不會深夜出現在老城區。 “我家?!?/br> “你家?你家不是在……”租界? “那不是我家?!?/br> 年久失修的民房前,紅纓抬手扣響了褪漆的木門:“紅姨,是我,開門?!?/br> 安鏡不動聲色,紅纓自言自語:“他對外宣稱我母親已故,給了一個妾室的空頭名分,是不想被人發現,他曾經和底層歌女廝混過?!?/br> 開門的婦人風韻猶存,什么話都沒說。 “紅姨,多弄點熱水。好了叫我?!奔t纓帶著安鏡進了一個狹小陰暗的房間,“此處簡陋,委屈鏡爺了?!?/br> 安鏡在藤椅坐下,兒時的一些記憶浮現:“我很小的時候,也住過陰暗潮濕的房子?!?/br> 她是在十歲那年被安家收養的。 十歲之前她住在老城區,沒有見過父親,據母親說,她曾有一個長她兩歲的被父親賣掉了的哥哥。 母親在她八歲那年病逝,孤身一人的她,和其他無父無母的孩子結伴當童工。 日子很難熬,但總歸活到了命運的轉折點。 機緣巧合之下,她在安家工廠外,從一只發瘋的惡犬口中救下兩歲的安熙,安爸安媽對她感激萬分。 那時的安家正處于事業起步階段,工人不多,也會時不時地招童工打雜做些零碎活兒。 久而久之,安爸看中了她言必信行必果的品質,安媽看中了她和安熙的投緣。 多一張嘴吃飯,安家養得起。 沒等到安鏡的下文,紅纓也沒問什么,背對著她,在梳妝臺前取下面紗,也撕下了貼在臉上偽裝疤痕的東西。 而后從柜子里翻找出型號最大的一套棉衣棉褲:“你的衣服褲子上全是血,等會兒換下來我幫你洗了,晾干后縫補一下再穿吧?!?/br> 紅纓坐在床邊,和安鏡面對面:“鏡爺沒什么想說的想問的?” “謝謝?!?/br> 喻音瑕是紅纓,在喻正清壽宴當天,安鏡就想到了。 每個人都有難以啟齒的秘密,或者是不堪回首的過去,她自己有,推己及人。 秘密,不是用來揭的。傷疤,也不是用來撕的。對她而言,喻音瑕住在別墅區還是老城區,都無關緊要。 緊要的是,喻音瑕這個人。 “你不問,那我就自己說吧?!庇饕翳π煨斓纴?。 “喻正清還沒發家致富前,就認識了我母親,母親愛他,就把所有唱歌賺來的錢都給了他拿去做生意。后面的劇情很老套,無非就是男人成功后,另娶權貴千金。奈何正房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男人就又找到歌女,連哄帶騙給他生孩子。遺憾的是,歌女生下的也是女兒。男人想要的是延續香火的兒子,于是再次拋下歌女。不聞不問了十多年后,偶然間發現這個小女兒亭亭玉立,是塊以色事人的好料子,就和歌女做了交易。承諾讓小女兒認祖歸宗去過所謂富家千金的生活,條件是歌女須變成啞巴,且不能離開老城區一步。否則,他會讓小女兒生不如死……” 安鏡很想抱一抱喻音瑕,又怕她誤以為自己是同情,是憐憫…… 喻音瑕的悲慘身世,她做不到感同身受。自己雖是安家養女,但養父母在世時對她視如己出,并未虧待苛責過她。 安熙無心從商,安爸就力排眾議,栽培天資聰慧的安鏡做了安氏煙草公司的一把手。 相比喻音瑕的寄人籬下,她簡直太幸運了。 “你母親,如何稱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