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那對男女依然在如膠似漆，并且從書架轉移到了書桌上。橘町枝聽到他們翻書的聲音，然后響起女人斷斷續續、一句三喘的念誦聲：

    “古……池塘，青、青蛙入水……”

    “下一句是什么，嗯，寶貝兒？”

    “討厭啦……”

    “你不喜歡嗎？告訴我，喜不喜歡？”

    橘町枝：“…………”

    靠。

    她知道這倆人在念什么——日本非常有名的俳句《古池》，是大家松尾芭蕉的代表作之一。

    全詩總共十七個音節，古池や蛙飛びこむ、水の音（古池冷落一片寂，忽聞青蛙跳水聲）。

    雖然體弱多病，橘町枝并沒有借助詩歌長吁短嘆的愛好。俳句這種不算大眾的文學體裁，她第一次硬著頭皮研讀，還是初中時的假期作業。

    她記得這首《古池》，聽老師講的時候險些睡著。等放學后她吃完晚飯，在陽臺上干巴巴地背詩，鄰居家有人拉開玻璃門，忍俊不禁地探頭說：

    “我好像聽到這里有一只青蛙，跳進水里淹死了？”

    此時此刻，聽著里面翻頁下一首的聲音，橘町枝復雜地想，我臟了。

    不對，杰哥臟了。

    第十章

    為了避免回憶被進一步污染，橘町枝戴上特制眼鏡，抬腳就往二樓走。

    因為能依靠五感察覺咒靈的存在，除非在清掃戰場、或者遭遇意外情況，橘町枝一般不會動用這副眼鏡。

    像這種不到二級的咒靈，她原本也不需要。要不是，要不是上面那兩個人……

    等會兒上去之后，一刀把咒靈解決，再把里面的兩個人敲暈過去。之后檢查一下房間里殘穢的遺留，就收工回集合點。

    少女在心里利落地計劃著，經過剛才的被動收聽，她已經失去了戰斗的熱情。

    速戰速決吧。

    在集中精神的狀態里，橘町枝兩秒摸上了二樓。又在走廊觀察了片刻，確定房間的布局。

    然后……

    她的動作停住了。

    百米外的街道上，一陣汽車的轟鳴由遠及近，時速聽起來起碼一百五十公里，仿佛后面有怪獸在追趕。

    橘町枝沒有遲疑，閃身躲進二樓的客房，余光瞥見玻璃上映出一道明亮的車燈。

    等她整個人藏好，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急剎車，然后是“嗶”的一聲喇叭。二樓那對正快活著的鴛鴦被突然驚醒，那些讓原作者掀棺材板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后響起一陣慌慌張張的對話：

    “外面什么情況？”

    “等等，這個車笛的聲音——”

    幾秒的安靜之后，其中的女人發出一聲咒罵：“（臟話）！他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啥？”

    “就是我那個……那個你知道的嘛。死鬼好幾個月沒出現了，最近外頭那么亂，他明明應該忙的連喝水都沒時間??！”

    男人顯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也跟著罵了一聲。兩個人開始匆匆忙忙地套衣服，同時那個女人吩咐說：“我去開門，你趕緊藏好——就藏到一樓，順便把福子喊上來。佐井先生不怎么呆在樓下，發現不了的?！?/br>
    語氣最初還有些緊張，后面越說越順，儼然是個熟手了。

    與此同時，橘町枝躲在客房里，確信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即使她是個只見過豬跑的未成年少女，也聽懂這兩個人……加上外面車里的那位，大概是什么情況了。

    這不是小凰〇的經典橋段嗎？什么女子被金主包養，長夜漫漫孤枕難眠，遂和隔壁老王/小白臉/煎夫勾搭廝混，然后遭遇金主上門，瞬間如臨大敵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至于之后是蒙混過關、當場撞破、快樂三人行還是轉場法治在線，就看導演是怎樣的xp了。

    啊這，這篇文的作者一定有哪里不對勁吧?。?！

    橘町枝收斂呼吸，聽著那個男人一邊系扣子，一邊貓著腰走向樓道口。隔壁的隔壁房間里，女人在臥室躺下，接起電話的瞬間，已經變成了一副睡意朦朧的聲音：

    “喂？嗯，是佐井先生？我在睡覺呢，這兩天有點感冒，吃了藥睡下了……”

    “您說您在外面！哎呀怎么這么……當然高興，我馬上下去——福子，你上來！佐井先生來了，快去泡茶——”

    說到后面幾個字的時候，她抬高了聲音朝樓下喊。喊完掛掉電話，從床上坐了起來。

    “呼……”女人呼了口氣，嘴里罵罵咧咧嘀咕著什么，扯了扯身上的薄紗睡裙，又隨便套了件室內外搭。

    然后邁著婀娜的步伐，一搖三擺下去了。

    與此同時，橘町枝把昏迷的男人團吧團吧，塞進了客房床腳和墻之間的縫隙。確定下面的女人轉過樓梯口，抬腳沖向臥室。

    咒靈在臥室。

    橘町枝想的很清楚——現在女仆和煎夫都暈過去了，下面的女人和金主打情罵俏一陣，再勾勾纏纏往樓上走，怎么也得三五分鐘。

    她就在上面解決掉咒靈，然后從二樓翻窗溜之大吉。

    等他們發現女仆沒有動靜，最后在廁所找到人，她早跑出幾公里外了。

    那只咒靈一開始在書房門口，隨著男人女人的動作打拍子。后面一陣鳴笛聲攪亂節奏，野鴛鴦手忙腳亂穿衣服的時候，咒靈跟著女人游了出來，縮在了臥室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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