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論起私心，他希望月未央能逃離苦海。

    吃飽喝足，他才想起小泗來：“咦，小泗呢？”

    小泗聽到才冒了頭，剛剛一直俯身在河道揀骨：“大貓找我？”

    “我們該回去了?！?/br>
    “為什么不多待一陣？我來揀骨就好，你陪著月月娘喝茶，咱們再留一會兒吧?！?/br>
    “胡鬧?！毖峦?，“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倒是沒什么，可你月月娘就遭殃了，恐怕不會在她身上再加兩道鎖，小泗乖，咱們該回去了，下次再帶你過來?！?/br>
    小泗上岸前，乖巧地放下了褲腳，那雙小腳，已經被凍得青紫。

    月未央于心不忍：“答應我，無論她要做什么，就算千刀萬剮了祝孟楨也行，千萬不要殃及小泗?！?/br>
    崖望君點了點頭：“她有分寸?！?/br>
    “是么？”她淡然笑道，“我怕的就是她太有分寸，步當年的后塵?！?/br>
    “不會吧？”

    “一旦她做了什么背叛我的事情，你可要第一時間來告訴我，否則…你知道后果?！?/br>
    崖望君眼神閃爍：“背叛？不至于，央央你想多了，好歹有我在呢，我不會…不會坐視不理?！?/br>
    “那就好?！?/br>
    不知今夕何夕，但震耳欲聾的炮仗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除夕已到。

    千家萬戶掛起了紅燈籠，烹羊宰牛的香味飄滿了大街小巷，道上的雪混著炮竹的殘紅，仿佛也沒有那么冰腳了，有的人家窗沿低，還能聽到屋內的歡聲笑語，讓人心里暖暖的。

    小泗走在城內的街道上，遲遲不肯上山：“大貓，我不想回去?！?/br>
    “為什么？”

    “往常過年，大師兄，二師兄和月月娘都在，今年大師兄不在，月月娘也不在，只剩下我和二師兄，怪冷清的?！?/br>
    “不是還有我嘛?！?/br>
    他搖搖頭：“沒有你，以往的除夕，你從不肯乖乖守在寺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來就滿嘴的油膩，身上還有酒味?！彼街?，滿是嫌棄。

    “嘿，你還挑，我剛準備大發善心陪你們過個年，你卻這樣奚落我，算了，算了，今年還是出去找些野味來打發吧?！?/br>
    “狗改不了吃屎?！?/br>
    “哎呦，這詞兒誰教你的？小小年紀不學好?！?/br>
    “神仙jiejie教我的，你想怎樣！”他掐腰的樣子真的像個小大人似的，倒給了崖望君靈感。

    “對呀，咱們今年可以去你神仙jiejie那里，她家豪門大戶，除夕的年夜飯必然寒磣不了?！闭f罷擄著小泗就往城北奔去。

    “你慢點，你慢點?！?/br>
    ……

    姬伯謙老爺子臥床多日，今夜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再不想動，也不得不下了堂。

    “爹，您就不用過來了，我命人把飯菜給你送去好了?！卞\爺雖如此勸著，可打心里還是希望老爺子出面主持。

    “胡說?！崩蠣斪拥?，“大過年的我躺床上算什么樣子，何況預兒離家了三年，今年剛回來，這可是她回來后第一次過年，我怎么能不出面呢？”

    “錦爺，錦爺?！奔依锏男P慌慌張張跑來，“門外有倆和尚過來乞討，哦不，化緣，一大一小，小的只有八九歲的樣子?！?/br>
    姬元錦不耐煩：“這種事還用來告知我？給他們幾個饃饃打發走就是了?！?/br>
    “已經給了，可那大和尚把碗撇了，說不拿出大魚大rou，別想打發他走?！?/br>
    “豈有此理！”姬元錦正想過去理論，卻被老爺子攔下了：“算了，過年呢，就當行善積德了，給他們些雞鴨魚rou吧，咱們也不缺那點東西，也好讓他們回到佛祖面前多說我們姬家的好話?！?/br>
    “不是東西不東西的問題，爹，他們是和尚呀，葷腥都不能碰的，吃什么雞鴨魚rou?！?/br>
    老爺子這才笑道：“是，是我糊涂了，可他們除夕之夜上門討要，不是和尚就是乞丐，給些東西打發了就好，不必計較?！?/br>
    人老了，心腸也軟，姬元錦不好違拗老爺子，命下人準備了三兩黃魚拌了豆腐，另加一碗熱騰騰的連湯rou片就這樣給端出去了，可崖望君胃口大，瞥了眼那東西，挑著牙縫道：“真當是我野貓，幾兩黃魚就給打發了，豈有此理?！?/br>
    小泗卻抱著連湯rou片不松手：“大貓，大貓，這個好香啊，我能吃嗎？”

    姬元錦道：“沒見過這么不識好歹的和尚，你們怕不是騙子吧，大過年的別來討打，撿了便宜就趕緊走吧?！?/br>
    “慢著?！毖q闌出來了，笑道，“這不是夢覺寺的小和尚嘛，進來吧?！?/br>
    “預兒，他們兩個好像是騙子?！奔г\不安道，“給他們些東西就打發了，何必請到家里去呢?！?/br>
    “大哥，是我忘了，前幾日我上山，跟夢覺寺的主持交代過，讓他們除夕之夜過來府上為我們闔家祈福，可能主持有事在身吧，才叫了這小和尚來?！?/br>
    他回頭看了眼小泗，這孩子確實乖巧，也不像個做壞事的，這才側過了身子，小泗歡天喜地地跑過來，抱著雪歲闌的腰：“神仙jiejie，還是你最好了?！?/br>
    崖望君也大搖大擺地跨過了門檻，還給了姬元錦一個白眼。

    姬元錦皺眉：“預兒，這個…也是夢覺寺的和尚？”

    雪歲闌笑道：“他呀，我見過，說來也可憐，因為腦子不太好使，被凈涂師父收留，就留在夢覺寺灑掃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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