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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方旭拱手,似在恭喜她,可直至轉身離開,他都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不知道天機宮是什么意思,她愣住了,從頭涼到腳。 待到所有人都退去之后,她也沒走,將命策一本一本地攤開晾著,被火燒掉的救不回了,那些被水給打濕了的尚且還能看清字跡,晾曬后或可能用。 姬玄玞本想陪著她,但他們未曾行婚,孤男寡女同處未免遭人詬病,為著她的清譽著想,姬玄玞也離開了,孤零零昏暗暗的掃羽軒只剩她一人。 皓月當空,看著月影下破舊的椽梁,她正在想要如何修繕,未曾注意門外轉進了一個人影。 那人笑道:“頭回見到曬月亮的,你這命策是給人看的還是給鬼看的?” 祝孟楨驀然驚起,抬頭看時,發現時方旭又回來了。 金筆御使自有金筆御使的威儀,她慌忙起身行禮:“見過金筆御使?!?/br> 時方旭笑得更深了:“不錯,還記得我,看來月未央撕了你的命策倒是個明知的選擇?!?/br> “你知道了?” “也只有你不知道罷了,我來東都不止一日兩日了?!彼獠杰幨?,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沒有姬羅預拿著掃帚把他往外趕,倒自在得很。 “起身吧,別跪著了?!笨粗C蠘E尚在行禮,他嘆道,“月未央若是有你一半恭謹,也不至于如此?!?/br> “月未央是添香侍者,身份尊崇,擔任東都執筆不過權宜之計,自然不會如我這般恭謹,如今她身復原位,可喜可賀,但東都不能沒有執筆官,所以我才斗膽自領其職,可不知天機宮是何旨意?還請金筆御使示下?!闭f罷又跪那了。 時方旭無奈道:“在我這,沒有那么多規矩,若你愛跪就跪著吧,反正我此番過來也是為了給你行禮加封,廉貞星君的旨意,賜你朱筆寶冊,以后東都由你接管了?!?/br> 如此重大的事情從他口中道出,怎么如此云淡風輕,卻像開玩笑一樣。 “真的嗎?” “我都親自過來了還能有假?但你未免太心急了些?!彼狳c道,“我知道你早就屬意東都執筆一職,等不到天機宮安排,也擔心天機宮的安排非你所愿,故而將此隱秘鬧得人盡皆知,雖然最終你贏了,人心所向推舉你成了東都執筆,但你可曾想過以后該怎么辦?” 私心被他看穿,祝孟楨臉上難免掛不住,只能搪塞道:“月未央怎么辦的我就怎么辦,秉公辦事,誰又能奈我何?” 時方旭聽罷哭笑不得:“你當真不知道月未央的所作所為?竟還要效仿,她被斬首于陰河墮天堰,你難道也想如此?” “什么?”祝孟楨驚詫,“她不是隨月凈尊者成佛西去了嘛,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御使自重?!?/br> 時方旭嘆道:“她為了逆天改命,不惜偷盜地脈紫芝,這才有了后來的飛蝗襲城,又在請鳳丘棲梧君出面相救之際,耽擱了下元節修齋設醮,所以才會水淹東都?!?/br>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斬首??!” “對,不至于,但她為了救東都百姓免于洪澇之災,殺了冰夷神?!?/br> “弒神?她如何敢!” 時方旭搖頭:“你不了解她,這世間沒有她不敢的!你可不要跟她學,否則幾個腦袋都不夠砍?!?/br> 祝孟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這代價也太大了,她究竟在為誰逆天改命?” 時方旭猶豫片刻,終究沒有道破:“總之,今后你要好自為之,千萬不要步她的后塵,否則,朱筆寶冊我能給你,也能奪去,明白了嗎?” “明白?!?/br> “對了,月未央的朱筆呢?我要帶走?!?/br> “她人都沒了,御使要朱筆何用?” 時方旭抄起案前朱筆,轉動筆桿,讓窗下瑩潤的月光勾勒出筆頭刻字的全貌,深深淺淺,不甚用心,當時月未央根本看不起東都執筆一職,給她的朱筆她也潦草刻下自己的名字,卻不料,此筆一握,便是千年。 段世清的轉生痣未點,這支筆留著尚有用處,他收進了袖中,又交代了兩句,這才轉身離開。 祝孟楨卻追出來,問他了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敢問御使,執筆官可要戒去七情六欲,卸任之前不可婚喪嫁娶?既然如此,廉貞星君為何會同意我接任東都執筆?” 他頭也不回,答道:“天機宮從無此規定?!?/br> “那為何執筆官皆是如此?” 他于月下回首,凝眉而笑,凄然彷徨,似又想起了誰:“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些舍不下七情六欲的,也都罷免退隱了,你且好自為之吧?!?/br> ☆、第 40 章 陰河千里墮天堰,不知是滿江赤紅染了天,還是長空如血映了河,滿目的壯烈。 如果不是寒刀雪刃之下那道炸裂的佛光,破軍不敢相信,等了那么久的審判終究枉費了。 連月未央自己都覺不可思議,但明明碎裂的聲音就在耳畔,剎那過后,斷掉的不是她的脖頸,而是架在脖頸上冰涼的刀刃,她晃了晃腦袋,未察覺有何異常。 除了武曲,破軍,廉貞三位監斬官,還有八百天機宮衛,九千捍河戍族,眼睜睜見證了當下一幕。 月未央嗤笑:“這刀,不行啊,有沒有再硬點的?” 破軍忍無可忍:“休要猖狂!被鎖魂鏈縛著竟還不老實,說,使了什么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