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四月 第46節
周瑞打完字,就鎖屏了手機,看著已經過去了一半的ppt,環顧整個會議室:“先休息一下吧,我讓秘書來給各位添點茶點?!?/br> 林四月撐了許久,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于松了一口氣,對身邊的秦譯說了一句“開始了叫我”,就埋在袖子里睡著了。 印象中高中畢業之后就沒用過這個姿勢睡覺,曬了許久的太陽,她的臉一定很紅,林四月將臉往衣服里更深地埋了埋,遮住視線余光里的太陽。 只是她還是能感覺到周圍有人陸陸續續地走動,晃得她眼睛疼,她有點熱,額頭發了虛汗,只想睡得更沉。 直到聽到周圍傳來驚呼和小聲地倒吸氣,她感到身體被人環住,有一雙手繞過她的腿彎,翻過了她的臉。 面部一下子撞到光,林四月皺著眉掙扎著想醒過來,下一秒就被人小心地將臉按在懷中,那人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部,安撫道:“睡吧,沒事?!?/br> 他身上有讓人安心的木質香料的味道,那是跨越記憶而來的溫柔,在藥物的作用下,林四月恍惚得分不清虛擬和現實,她甚至伸出雙臂,配合地環住來人的脖頸。 那是一種久違的溫柔,好像在亂成漿糊的大腦深處,也曾有過這樣滿心依賴的相擁,熟悉得讓人想哭。 程延抱著她一路走出去,穿過人群和無數八卦的眼神,徑直走回他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里有一間休息室,他將四月放在床上,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后撥通了秘書處的電話。 譚晶領著家庭醫生敲門進來的時候,正看到程延靠在床邊,他懷中的女孩環抱著他的腰,他的手指覆在她的發頂,輕聲細語。 醫生走上前來放下藥箱,程延終于從床上起身,讓開位置,讓醫生給她測體溫,他繞到床的另一邊,握住女孩的手,細細揉搓。 醫生給她做完檢查,才看向他,小聲地說道:“低燒,扁桃體發炎,要開點消炎藥和退燒藥?!?/br> 程延松開她,跟著醫生走到門口,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對醫生說:“消炎藥她對阿莫西林和諾氟沙星過敏,一般只能用頭孢;退燒藥的話…” 他們站在門口小聲地交談著,譚晶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她看向床上的四月露出的臉蛋,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和稚嫩,連過去的痕跡都要小心找尋。 譚晶在心里嘆口氣,搖搖頭,等他們聊完,帶著醫生離去,張醫生和他們合作已久,難免也跟著八卦兩句:“你們程總有女朋友了???” 盡職的首席秘書譚晶刷開門,把人送出去,然后臉上還是那副刻板到一絲不茍的樣子:“無可奉告?!?/br> …… 林四月睡了一個很長很深的覺,大腦變得異常得重,讓她在夢里都抬不起來,只能埋頭一直睡下去。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她正被人攬在懷里,一米五的床,她睡在中間,身側的人擠在床邊,一米八幾的身子蜷縮在被子里,緊緊地抱著她。 這個姿勢讓意識還沒復蘇的四月突然想起在某個寒冷的冬天,她以沒有電熱毯為由,爬上過程延的床。 那個時候她讀大一,十七歲,那年寒假他們還住在蘇州的那座老房子里。 四月偷偷關掉自己房間的暖氣,溜進程延的房間,掀開他的被子,然后一鼓作氣地鉆了進去。 他的被子里可真暖和啊。 四月每次進自己的被子,腿都要緊緊盤高,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往下面伸,熱水袋旁邊暖不到的地方連睡醒了都是冰冷的一片。 可是程延是不一樣的,冬天抱著他睡覺像抱著一只火爐,前幾天去旅行住在一間房的時候四月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在今天偷偷爬床。 四月輕手輕腳地在被子里挪動著,摸到了最靠近熱源的地方,舒服得瞇起了眼睛,等到在冷空氣里凍著的鼻子都回溫了,才一點一點地將臉鉆出被子。 只是做賊的她還沒在枕頭上靠緊,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雙清亮無奈的眼眸,程延早就被她動醒了,問道:“林四月,你干什么?” 見他醒了,怕被他扔回房間的林四月索性伸出手和腳,緊緊地捆住程延,巴在他身上不松開。 她冰涼的腳丫子碰到程延guntang的大腿,暖和得忍不住蹭了又蹭。 程延用手指頂著她的腦袋往后推,林四月就緊箍著程延的脖頸,然后死命地用力想要埋他的肩窩。 林四月明明只是想蹭暖氣。 只是一來一去的結果是…程延硬了,而且怎么都消不下去的那種,四月嬌里嬌氣的,被他按著在懷里手酸到一直哭,第二天醒來都委屈得要命。 然后更委屈的是,她賴完床鉆出被子一看,程延已經去過一趟超市買了早飯和新鮮的菜回來了。 林四月回到房間,發現她擁有了一個電熱毯。 …… 面前的男人察覺到懷里的動靜,皺皺眉,也睜開了眼睛,意識已經逐漸清明的四月稍微從他的懷里退出了一點,靠在床邊。 這張床上全都是程延的味道,沒有第二個人躺過,被子下面的溫度很高,林四月剛剛被捂出了一身汗,即使只穿著里面薄薄的一層吊帶。 她的頭靠在床板上,看了幾眼手機,露出白嫩纖細的手臂弧線。 窗外冬日的傍晚帶著些許落日的余暉,撒在她的雙肩上,像是鍍了一層貝殼粉。 程延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低啞和濃重的鼻音,問道:“要喝水嗎?” 林四月的眼睛閃了閃,沒什么感情色彩地看向他:“好?!?/br> 程延起身,剛剛為了陪四月睡覺,他換掉了西裝襯衫,只穿了一條寬松的居家褲和短袖t恤,倒來熱水時還露出精壯的手臂。 林四月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感覺渾身的力氣在慢慢復蘇。 程延放下杯子,又坐在了她的床邊,對她說:“奧佳的人都已經走了,你休息一會,我送你回去?!?/br> 林四月從手機里抬起眼皮,勉為其難地看了他一眼:“嘉程終于舍得簽字了?” 程延的手一頓,他沒有去回答這句明顯帶著遷怒的話,他去衣柜里拿來干凈的衣服和浴巾:“你出了汗,去洗個澡,別著涼?!?/br> 林四月看著他低眉順眼的樣子,突然歪了歪頭,打量著他:“程總,你都沒有脾氣的嗎?” 她捏著手機,把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緒都看得分明,卻不屑一顧。 “我都這樣說你了,中午的事情應該已經傳遍嘉程了,我以后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的,你應該也知道,怎么讓你不舒服,我就會怎么做,就算這樣,你也還是沒脾氣嗎?” 程延不去看她挑釁的眼神,拿出浴巾裹住她裸露的雙肩,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放在浴室間的馬桶蓋上坐著。 他打開熱水和暖氣,試過水溫之后,抵著她的額頭親親:“不要問我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四月?!?/br> 他垂著眼睛,藏住全部的痛苦,然后對她說:“我比誰都清楚我們是什么關系?!?/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程看了昨天的評論之后,特來辟謠: 昨天哭的時候確實還沒來得及吃飯這樣子。 特么的連口湯都沒喝就被堵在門口罵哭了呀! 親親投出地雷的時時穗碎曙小寶貝! 以及小天使一只大丹楊的10瓶灌溉液! 啾咪啾咪!雖然我努力的方式就是想開車時就開車。 第43章 、四月四二 他們的關系。 該用什么去界定呢,?程延總是控制不住地會想。 從前是她親手扣在一起許下不離不棄心愿的死結,后來由他舉起了剪刀,把他們又變回兩條不相交的線。 那現在呢,?她已經成了他肖想的鏡中月,而他,?除了做她的籠中鳥,再無其他選擇。 他心甘情愿地將扣著自己的鎖鏈送進她的手中,?為自己寫一個囚字。 …… 林四月穿好衣服從浴室中走出來,?看到程延已經在茶幾上擺好了餐點,連筷子都擺得整整齊齊。 生滾牛rou粥、xo醬鳳爪、糯米雞、叉燒酥,?還有奶黃包,一個一個從打包盒里倒進餐盤,覆蓋了桌面。 四月的肚子已經在咕咕叫,?她也沒那個力氣再和他矯情或者客套,?她接過勺子,?挖了一勺粥送到口中。 咸淡適中的味道,配上剛好適宜的溫度,林四月染了風霜的眼眸都變得溫柔了一些。 程延甚至自己都沒動筷子,?一直在看著四月吃,只是因為生病,四月胃口也不好,吃了一點就飽了。 她站起身,找自己的大衣。 身后的程延依然盤腿坐在地毯上沒有動,?夜色降臨的時刻,?他輕聲問道:“你要走了嗎?” 問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他好像問過不止一次。 在他們之前的家里,?他也問過,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得到肯定的回答,雖然答案絕大幾率是肯定的。 他有些自嘲地苦笑。 被丟下的那個人,總是要承受著更多的難過和忐忑、寂寞和委屈。 從前是四月,現在是他。 林四月穿上了大衣,拿過手機,將衣服里的頭發拿出理好,抬起眼睛看他的時候淡漠疏離:“當然?!?/br> 你要走了嗎? 當然。 要拿什么理由讓她留下呢? 程延不再是她愛著的、牽掛的人,不再擁有她的偏心、她的在意、她的唯一。 他甚至不敢問她一句,她要回哪里去,身邊是不是還會有別的男人在陪她。 黑夜的盡頭,是不是已經有另一個人在等她。 而他是那么的害怕,這一切過后,他的糾纏依然是一場空,那一年的分手是早已寫好且不可更改的結局。 他不但不敢問,甚至都不敢想。 他們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再一次地,一刀兩斷。 在程延的遲疑之間,林四月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儀容,她甚至很有閑心地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了口紅,補了一點早就花掉的唇色。 艷麗的色彩覆蓋住帶著病容的唇,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倦色。 程延站起身,他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聲音帶著沙?。骸八脑??!?/br> 他看著她:“如果我現在讓你留下來,你是不是會覺得我自不量力,又癡心妄想?” 四月靜靜地看著他許久,唇間輕啟,那一開一合,狠狠地落在程延的心口。 “是?!?/br> 他又問出了一些蠢話,又在對著無可轉寰的結局不甘心地撕扯和抗拒,程延頹然地垂下眼睛。 林四月看著他和他身后留下的夜色,漂亮的落地窗外是她曾夢寐以求也不曾見過的風景。 其實站在這座建筑物里,四月總是沒有辦法對他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