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52節
“菩薩大人,將軍這段時日實在是太忙了,忽略您老人家,不過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怪罪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我這就替咱們將軍好好給您燒回香,要多少有多少?!?/br> 不過思索想來,蕭雪燃又覺著好像是從壽宴回來后就很少來燒香拜佛了,連念經都少了,平日都是抄祈福文多些,還有心思練琴舞劍,甚至最近還搜羅了一大堆醫藥典籍有關康復療養那方面的。 思及此,蕭雪燃不由得搖搖頭,著實猜不透其中心思。 倏地,轟隆聲響,大門推開被撞,嚇得她措手不及,只見林長纓大步走向房內,倒了一大碗水一飲而盡。 “誒誒誒!小姐,這都是涼水,我替您拿些熱的......” “不用了!” 林長纓當即拒絕,又喝了一大碗,重放到桌上,急得屋內來回逡巡,終是氣不過,念叨著:“真是氣死我了,我就想不明白為什么,怎么會覺著我是嫌棄他,我要是嫌棄他,怎么會從荊州老家的祖屋騎馬先趕回來,又怎么會糾結了整整三個月想著怎么和他說這事!” 說著,拿出梨花案上的一堆廢紙丟到桌上,全是她原先預演一遍怎么勸說他的話,沒想到卻被沈清辭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雪燃以雞毛撣子撐著下巴,神思無奈地左看看右瞧瞧,這來回的身影晃得她眼暈,不忍嘆道:“這不過一句話好像也不用糾結整整三個月吧......” 話音剛落,林長纓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聲不語,連忙拿著蒲扇給她扇風。 “小姐您知道現在您特別像一個人嗎?” “難道我平時不像個人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您現在特別像我們認識的一個人?!?/br> “誰??!” “林心然??!” “林!”林長纓立刻醒過神來,“我像她?!” 蕭雪燃起身來回攛掇著,作出說書先生般的姿態。 “她以前在林家不就是有一次昔王當眾婉拒了她親手做的香囊,然后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這般數落,只是她比較厲害的是還會摔東西,專挑貴的來,可心疼死我了,但您以前不一樣??! 還記得兵部尚書那老頭子來邊境視察,仗著自己的有圣旨傍身就來妨礙日常訓練,還讓我們把他當大爺伺候,您直接闖入他的營帳,將長明劍放到桌上,嚇得他說不出話來,最后他揚言要回京五百里加急以恐嚇朝廷命官參你一本,沒想到您直接說會八百里加急以擾亂軍務先參他一本,氣得他躺床上半個月就回京了,有氣就應該找人算賬,哪像現在自己生起悶氣來,像個小女兒家家?!?/br> “我......”林長纓一時語塞,心里亂成一團亂麻,最后只丟出一句,“算了,收拾東西?!?/br> “???我們不是才剛回來嘛?” “父帥他們的忌日要到了,我們該去大相國寺了,記得帶上我抄的那箱祈福文?!?/br> 說罷,不愿再說此事,跑到榻上調理內息。 蕭雪燃只好照做收拾行李,明明離去大相國寺的日子還有半個月,那么早去豈不得吃一個月的齋飯...... 思及此,只得無奈搖頭。 約莫一個時辰,李叔在外馬車等候,林長纓二人收拾好東西上馬車,不料剛想走,蕭雪燃就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 拉開錦簾一看,李成風正推著沈清辭出來,她連聲道:“小姐,他們來了?!?/br> 林長纓原本想闔眼小睡一會兒,畢竟前段時間趕路一直都沒睡好,聽到他們來了,立刻醒神過來,朝李叔道:“李叔,不管他,我們走!” 李叔一愣,左右看著兩邊都是不好惹的主,但也只好硬著頭皮駕車而去。 李成風原本想攔住她們,卻被沈清辭一把拉下,難掩失色。 “算了,本來過來,就什么都做不了,我師父不是寫了信嘛,給我看看?!?/br> 李成風應聲從懷中取出信交予他,信中多為兩人趁著林長纓不在之時,給當時刺客遺體的心臟和濁液進行提取淬煉,對照古往今來的醫學典籍,得出刺客所中北漠蠱毒確為加萊公主一脈的心蠱,聽聞早已失傳已久。 “加萊......” 沈清辭眸色一怔,攥緊了信,先前看刺客的癥狀他已猜得七/八分。 “師父還有什么話?”說著,他將信收起來。 “就是......師父他老人家說他也是敢作敢當,讓我來通知殿下您,是師父故意和夫人說您的腿有可能痊愈,就是想看看夫人會有什么反應?!?/br> “師父!”沈清辭頓時無言與對, 師父他還真是.....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溫君玨的作風,沈清辭終是無奈,只得轉身回府去。 “誒!殿下,怎么走了,那夫人是什么反應!” “你不是也看到了!” 李成風噤聲不語,嘀咕道:“肯定是您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惹夫人生氣了,害得雪燃也得跟著走......” 雖是如此想著,但也只好乖乖跟上去。 夜幕時分,房間里的燈亮堂堂地,沈清辭睡不著覺正于案桌前練著字,李成風一如既往地在旁磨著墨,盯著他練著字,與往日多了幾分蜿蜒曲折,可見亦是心浮氣躁起來。 忍不住試探道:“殿下,夫人去大相國寺您就不擔心???” “有什么好擔心的,她以前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大相國寺祈福,我們的人現在都在那邊盯著,和談一事也已部署好,就等著魚兒上鉤了?!?/br>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夫人一直以來都信佛法,和大相國寺的大師僧人來往密切,如果被他們勸說一番,看破紅塵,化入佛門,去出家怎么辦?!?/br> 說著說著,單掌而立,也像那群和尚似的搖頭晃腦起來。 “大相國寺是個和尚廟?!?/br> “可旁邊還有一個尼姑庵??!” “你!那群禿驢敢......” 沈清辭這還是第一次被他堵話,心煩氣躁下,只好放下狼毫,轉著輪椅欲出去。 “殿下,您去哪!” “備馬車,去大相國寺?!?/br> 李成風頓時喜上眉梢,連聲應道:“誒!好嘞!” 第66章 寮房多了幾分旖旎曖昧的意味。(一更…… 一路向北,走過春雨泥濘的小路,穿過層巒疊嶂的小山樹林,遠遠瞧著金沙寶塔,金佛坐像掩映在山川廟宇中。 京城郊外,附近多是周圍村子來往的佃戶商人,京畿帝都,佛法廟宇豐盛,神圖妙塔風靡,桀躊相望,法輪東轉,彌漫著沉香,耳畔盡是鈴鐸叮鈴,凈人心魂。 林長纓倚在鹿皮壁上,聽到外面的嘈雜翻涌,瞳仁微動,睜眼醒來,才知這已是趕路第二日清晨,膝上還有昨夜閑暇看的書,揉了揉眉心,多是困倦。 蕭雪燃早早醒來,正泡著茶,瞄了眼她的書,忍不住問道:“您最近怎么還看起醫書來了,看這圖畫還都是研究腿的,不會近來腿疾又犯了吧?” 一提到這就來氣,干脆把書放到一邊,接過茶一飲而盡。 “沒什么,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見她不愿多說,蕭雪燃也沒有多問,出去坐到馬車頭前,給馬夫遞水順帶了解一下附近的情況。 最近因北漠和談一事,周遭多了許多異域陌生面孔,璟帝的亦是開放邊境允許北漠各族人民來往通商,如今不乏來此參觀拜佛的外來人士。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來到了山下,抬眸望去,石窟環繞,洞壁洞頂浮雕隱現,小佛龕點綴,金佛鑲嵌其中,眉心點紅,目光放柔,盡是悲憫溫和,似是普渡著這普羅大眾,讓人心生敬畏之心。 她們把錢付給馬夫后,就帶著的行李自行沿著階梯走去,扶手白墻以梵文雕刻著佛說經語,供來往者念經祈福。 守門的小師弟見是林長纓,紛紛上前,單掌行禮。 “施主,您來了,這次怎么還早了許多?!?/br> 這大相國寺是林長纓母親生前最常來的寺廟,時常在佳節時日來為他們父女二人祈福,寺里大多都認得她。 林長纓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心虛道:“沒什么,就是想來寺里誦經祈福,多加靜心還是好的,不知天懷大師如今在何處?” “天懷師兄不知施主今日前來,幾日前就去了山下化緣,過幾日便回,施主可隨小僧去寮房安住幾日?!?/br> “無妨,是我突然到訪叨擾各位,有勞小師父了?!?/br> 幾句噓寒問暖小師父便在前面帶路,林長纓瞥了眼蕭雪燃,她正和這漫天沉香煙熏作斗爭,扶手掩面,還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炎癥又犯。 林長纓一把拉過她進去,讓她用鼻煙壺清醒一下,連聲道:“到時我們選間偏僻點的寮房,沒燒那么多香你就不會熏著了,之前我就說了我一人來便可......” “那怎么行阿嚏!您去哪我也跟著去哪阿嚏......” 蕭雪燃搓紅了鼻子,說話都帶鼻音。 林長纓心下不忍,只好以水沾濕手帕讓她敷著。 如今春歲三月,后山石窟佛像里的塔洞都生出新草新花,時不時有喜鵲跑到佛像肩膀上休憩鳴叫,還不忘順走一株花,寮房多在后山,環山而繞,為外來的香客提供短暫的居住休憩,沐浴佛說。 林長纓選了處僻靜的寮房,周圍寮房都少人居住,來往只有打掃的小師父,正好也免得她要去應對四面八方來的香客,多為不自在。 入夜后,蕭雪燃提來幾桶熱水讓她沐浴,浴桶水面上漂浮著形色不一的藥草,寮房內煙霧繚繞,彌漫著藥草的苦辛,惹得蕭雪燃不免面露難色,下意識地拂去氣味。 林長纓坐于浴桶中,神色凝重,調理著內息催動,滲著毒血的筋脈從心口分散至各處,以此緩解心臟負擔,這還是水青先生先前叮囑過她的方子,經常被蕭雪燃逼著她泡藥浴。 忽地,林長纓內息不穩,青筋微現,隨之而來便是猛烈的咳嗽,泛著水面擊打,只余她幽幽回蕩的喘息聲。 “您怎么樣了!” 林長纓耳畔微鳴,待緩過神來,她掌心凝著股力去催動內息,毒血漸漸褪下,心口撕裂的感覺也得到了緩解,這倒是讓她有些意外,她訥訥地看著自己的手。 “怎么這次居然不疼了?” 蕭雪燃心下一怔,拿出隨帶的銀針往水青先生的叮囑過的xue位施針,沒有泛黑,也并未被她逼出,她頓時眸光一亮,“說不定是水青先生的新藥起了作用,而且我發現您最近都很少毒發了,精氣神都好了許多?!?/br> 林長纓低低看著這漂浮的藥草,捧過手中,回想幾月前,與水青先生挑明,他老人家頗為生氣的樣子總是讓她覺著心里過意不去。 蕭雪燃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試探道:“您要是覺著過意不去,不如等出了大相國寺,我們就去找水青先生如何,他那老頭子雖然脾氣古怪,但看上去起碼比那姓溫的暴躁老太醫好,他肯定會.....” “那我該怎么說......”林長纓倚在浴桶上,徐徐嘆道,“他老人若是問起,之前不是不想活嗎?年輕后生就喜歡今日事,明日變,還浪費那么多珍貴的藥材,算是怎么回事......” 不過幾句倒是把所認為的水青先生作風表演得淋漓極致。 蕭雪燃來回攛掇著,意識到她有所松動,連忙說道:“這有什么,人總是要變的,說不定因為一些要做的事,一些人,才有了那么點念想和牽掛,小姐您不如說我吧,就和水青先生說不舍得我,我那么好......” 林長纓半沉在水里,只露出眼睛耳朵,聽著蕭雪燃的侃侃而談,不由得垂下眸子,逐漸暗淡下來。 要做的事,遺書上要做的現在都差不多完成了。 要見的人,這十幾年來唯一算是變數的也只有...... 倏地,林長纓頓時瞳孔驟縮,腦海里浮現的盡是與他的相處之景,無論是在王府,還是在皇宮,終是繞不過她,干脆一頭沉進水里,試圖將其揮去。 不過一刻,伴隨著蕭雪燃的連聲叫喚,她趁勢涌出水面才得以呼吸,心下打鼓,攪成一團亂麻,抬眸間梁柱上的梵文佛經語映入眼簾。 她心下一橫,起身道:“算了,我們去佛堂,今晚有大師教習,正好去靜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