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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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唐閑清沒來得及問一句話,黑無常就腿下無腳的沒了蹤影,唐閑清眉頭緊蹙,沒有細想代價是什么東西。 彼岸花又開始在搖曳了,唐閑清走完了黃泉路,踏過了奈何橋,來到了三生石,始終沒見到之書的身影。 世界上每一秒都有不計其數的人死亡,按理說之書不過才走了三天,這幾天冥界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輪到她讓她投胎。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相思紅豆出了問題,用神識一點一點去感知,只能感受到一點微弱的聯系。 之書還在這里。而且他沒想到這一感知,就是一百年。 她一直待在冥界一百年都沒去輪回。 白無常剛將人勾回來時,之書心里還在感嘆竟然真的有地獄和輪回這一說。 白衣白帽的年輕人話不多,表情也一直是冰冷的,他把之書帶到孟婆面前,就一言不發地走了。 直到他聽見孟婆說:心口那粒紅豆不能帶入輪回。白無常才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這個正常生老病死、卻依舊能從那張年邁的臉上看出漂亮的女人。 話音落地,之書就抬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沒說話,眼睛里卻帶上了一點驚恐。 她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能看出來。 孟婆道:姑娘,若真是有緣,一定會再見的。 之書搖了搖頭。 可能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孟婆嘆了口氣:會受苦。 之書竟然點了頭。 一陣無聲地沉默過后,白無常說了他的第一句話:跟我走吧。 他帶著之書朝相反的方向去了,遠離了輪回那條路。 唐閑清從來到這里找人,感受著那抹微弱的感應,就一直沒離開過。 不知道多久沒有看過五顏六色的色彩了,也沒有見過火紅的驕陽烈火了,更沒有機會再無所顧忌地胡言亂語了。 那一百年過得渾渾噩噩,也過的有點疼,過的實在說不出其中滋味,但終究還是過去了。 當那道紅豆相思的感知方向出現在了陽間時,唐閑清已經快接近身心俱疲的身體猛然間放松了下來。 他馬不停蹄地趕去醫院,搶在某位親生父親面前站在手術室門外,在聽到一道響亮的嚎哭聲后,他先蹲在地上捂著臉哭了個稀里嘩啦。 眼淚已經在眼睛里打轉的孩子親生父親一滴淚沒流出來,被他嚇得開始懷疑自己是孩子親爸的真實性。 為了認證,他還紅著眼睛拍了拍唐閑清的肩膀:帥哥,你老婆也生了? 唐閑清抬頭看他,伸手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哭著說:你孩子終于出生了,我高興 孩兒他爸: 一百年的沉寂有多久呢,可能也就是身體健康的人的平常一生,放在唐閑清身上本應該不痛不癢。 但他終于在這一百年里學會了沉穩,學會了穩重斟酌。 男生小的時候,旁邊就時常跟著一個很奇怪的叔叔,對他倒是很好,只是看他的眼神比他親爹還像親爹。 但他親爹說,唐閑清是他當初在醫院時交到的好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玩到一塊兒的。 那時候父母經常忙,沒那么多的時間照顧孩子,導致后來男生最依賴的人竟然是唐閑清。 他高興了喜歡打電話給唐閑清說,難過了會找到唐閑清哭,就算只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讓唐閑清陪著他。 后者從無怨言。 男生成年的時候,唐閑清終于表明了自己的大灰狼之心。 他說:我來找你續一下前緣。 那時候的現世對這種驚世駭俗的感情根本無法認同,男生也很不理解,他只倉惶地覺得這個從小陪到他長大的叔叔指不定有點兒什么毛病。 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先在心口徘徊了一圈兒,一種無法言喻地疼便毫無預兆地開始綿綿麻麻地折磨他,男生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先哭了。 唐閑清邁進一步,忍不住啞著嗓子輕喊:之書 男生后退一步,他不知道唐閑清嘴里的名字是誰,卻又說不出口我不叫之書。 唐閑清當然不會逼他,不再前進,說:前有紅豆相思,中有唐家木槿,后有整一百年,你不能不負責吧。 前中后什么都聽不懂,男生卻像是有所感應似的,他低喃出聲:唐木槿? 后來的六年里,感情不被認同,他們經歷了種種困難險阻,還是走到了一起。 同一年,唐閑清打算帶著之書去見唐木槿──卻只見到了一座冷灰色的墓碑。 死亡日期──五十年前。 七月十五,去陵園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放眼望去都是要去地獄游蕩的魂鬼,一座座整齊劃一的墓碑治好了好多強迫癥患者,但卻冷得人心里發慌。 寫著唐木槿名字的墓碑旁邊還寫著他愛人的名字。 照片上的兩個人相互依偎,笑得甜蜜。 一個年輕人站在他們的合葬碑前,捧了好大一束木槿花放在了那里,風輕輕一吹就有好幾片花瓣飄走了。 那是唐閑清只在他出生時見過一面的唐星云。 木槿花都凋零了,我能給你找到這一束就不錯了,湊合著開給我媽看吧,唐星云拍了拍墓碑,像在跟唐木槿喝酒劃拳似的:下輩子做個凡人,也就不用再自殺跟著我媽走了。 唐閑清想,幾萬年的年齡,他還是老了,都快聽不清眼前那小子說什么了。 之書愣愣地待在旁邊,下意識開口啞聲道:我沒變心啊,你怎么把他掐死了 唐閑清張了張嘴,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之書也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砸在青石磚上很快染濕了一片。 那年,愛人死去,唐木槿平靜地和唐星云告了個別,就死在了妻子的墳前。 那年,木槿花正好凋零,與泥土為伴,成了泥土。 在清風拂面的陵園當中,唐閑清似乎聽見了唐木槿在他身邊輕聲細語。 爸,其實我也并不想要那么長的壽命我沒出息,對不起啊。 墓碑之上有他為妻子寫的三次愛意,經過五十年的風吹雨打日曬,沒有被磨損分毫。 ──木槿花盛開之時,我愛你;木槿花零落成泥,我愛你。 ──結伴游歷陽間,攜手共赴黃泉。 六合里的風太大了,不知在什么時候吹疼了人的眼睛,眼眶都被整個描摹紅了。 你哭什么?商壹余光里一直盯著唐珂,看見他的紅眼睛被嚇了一跳。 聞言,唐珂啊了一聲,條件反射去摸自己的臉,并沒有摸到冰涼的濕意,他才嬌嗔似的瞪了人一眼。 誰哭了? 不是你眼睛紅了? 唐珂: 細細感受一番,眼睛是有點熱,還有點酸。 唐珂丟臉地揉了揉臉,不好意思地說:就是看的有點難受。 商壹蹙眉,此時他們還在唐閑清的無字天書里,看什么看難受了再問原因就顯得愚蠢了。 他也沒想到這些年的唐閑清能把兩輩子過成這樣。 這時,他又聽唐珂道:我唐家出情種。 話音落地,商壹笑了,他抬手動作輕柔地碰了一下唐珂的眼角,像將并沒有涌出的濕潤染到自己指節上,轉而又輕握住手,猶如握住什么易碎品。 他調侃:這是要承認那是你太爺爺了? 唐珂沒搖頭沒點頭,只聲音悶悶的:我們沒見過的。 是啊,商壹道:那你哭什么? 我沒哭,唐珂強調,瞪他:我看電影也會哭的。 商壹: 他們這里的演員都很厲害,明明說是演別人的故事,別人看的時候卻只覺得深陷其中。 商壹不說話了,腦子里卻適時地演起了之前他看過唐珂所出演的幾部電影。 《溫柔的驚鴻》帶給他的后勁最大。 在唐閑清萬變不離其宗卻千變萬化的場景中,商壹下意識握緊了唐珂的手。 唐木槿在唐閑清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不要了命,就算現在他去地獄找都來不及。 一霎那,他在想,是黑無??谥械拇鷥r應驗了嗎? 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木槿,之書看著唐木槿的墓碑隱忍著嗓音說:可我好難過。 喜歡你的感情是真的,無法忍受的痛苦也是真的。 他在至親之人的死亡中向對方吐露心聲,再續前緣,毫不退怯。 唐閑清說:沒事,他只是一個好朋友,并不重要。 他把唐木槿比做一個不那么重要的朋友來撫平之書心中的傷痕,心想,萬幸,他只告訴過之書有唐木槿,卻沒告訴他唐木槿是誰。 他努力地將兩個人本該一起承擔的苦往肚子里咽,一時間只覺得喉嚨哽得難受,不多時心口有什么東西在往上涌,下一刻竟是讓他生生嘔出了一口血沫。 身帶記憶和苦楚,他一個大妖也終于快到了臨界點,需要小小的崩潰一下。 崩潰過后,他在之書驚懼的目光和擔憂的話語中說:幸虧這輩子你是個男孩子以后就算是女生,咱們也不生孩子了,再也不生孩子了,我怕你疼怕你疼 他翻來覆去顛三倒四地說著這些,聲調都變了形。 疼痛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相互的,彼此都疼,唐閑清卻想,在它還能單向傳播時,便全部沖我來吧。 無非就是一場修行而已。 之后唐閑清不知怎么說服的之書父親,和他家庭的關系得到了緩和。 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還是得到了祝福相愛,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唐閑清在十年后的某一天對之書開玩笑說:好之書,你看每次都是我追你,如果再有下一次,你能不能追我一次??? 之書早就不是二十幾歲的大男孩兒了,他考慮問題早已會翻過童話、往現實的路上想:哪來的那么多下一次? 唐閑清:只是個比方。我沒想到你現在都煩我煩到不想見到我了 他語氣低下去,眼睫也垂下去,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 之書眼睛一瞪,瞳孔里帶上了點慌亂:我什么時候這樣說了。我追你、我追你行了吧,追你個百八十年,你晚點兒答應好好體會一下被追的快樂? 那不行,唐閑清摟過人肩膀:追我一天就行了,百八十年太長了,我舍不得。 之書從鼻腔深處發出了一聲不屑地哼,任由人抱著,也任由他們相互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一年四季換來換去,周而復始都是固定,可時間不等人,也不騙人。 在這種年輪中,之書又一個壽終正寢到來了。 直到呼吸漸停的最后一秒,他的記憶才像破了封似的往眼前飄,一幕一幕猶如走馬觀花,成了見證。 之書渾濁的雙眼看著坐在他床邊、容顏依舊的唐閑清,用力地用眼神表達:人妖殊途,我這福蒼老的樣子看兩次就夠了,到此為止吧。 唐閑清有沒有看懂不知道,他只是溫柔地、像之前很多次那樣,親吻了之書的手背,只是這次心中人沒有再給他任何回應。 手上的力度軟綿綿地,再沒了氣息──之書走了。 唐閑清不慌不忙地為他整理后事,讓他入土為安,猶如這樣的事情以后還會做很多回,所以也就不再預支難過了,因此情緒倒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大開大合地大悲大喜。 他以為他還會像上次一樣感受到相思紅豆在哪里,都已經做好了大不了又是等待一百年的準備。 可等他來到黃泉路再也感應不到那一點情意時,他才發現,冥界里沒有之書。 他找不到了。 人間地獄,他沒有絲毫的線索和頭緒。 唐閑清慌了神,這一次,他開始深刻地去想黑無常說的代價是什么意思。 是讓他兒子自殺,還是讓他和之書再也見不了面? 他踏過了似能蝕骨的刑罰去找冥界君主,帶著滿身的傷痕對他說:我犯的錯我來承擔,能不能讓一切就到此為止。 冥王幽冥坐在陰冷的高位之上,聞言撇過頭來,答道:不可。 而后他又盯著唐閑清看了好幾眼,問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是來自六合,還是來自現代? 唐閑清一心都在之書身上,聽不見這句詢問:那能不能告訴我,我愛人在不在這里? 幽冥單手托著下巴,感覺沒意思,閉目養神:不在。 人尚且無情,何況是鬼呢。幽冥入了定,上三生后三世的感情瑣事他從不過問。 彼岸花在他閉眼的瞬間也合上了妖艷卷曲的花瓣,在無聲中送客。 唐閑清離開了冥界,在現世天南海北地跑,跑到哪里就嘗試感知那顆紅豆。 很奇怪,有的時候明明感應到了,他順著方向趕緊去找,還沒來得及高興聯系就又消失了。 就好像紅豆在與他開玩笑,他離得越近,它便越不想被感知到。 這樣過了兩百年左右,在又一次空手而歸回到本城時,唐閑清在一處人煙稀少的樹林里救了一只受傷的小狐貍。 小狐貍可能是貪玩,趁著家里人不注意跑了出來,被一只本不該出現在那里的野獸盯上給撕咬住了肩膀,牙齒再往上一點就是咽喉了,很危險,也很血腥。 小家伙奮力掙扎,嚇得瑟瑟發抖,鮮血染了一身。 唐閑清早已不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了,他默然地看著這場鬧劇半晌。 直到小狐貍的叫聲實在太凄慘,又在野獸對他發出了一聲挑釁般地低吼時,唐閑清腦門兒的青筋這才輕輕一跳,沒忍住一掌拍死了那畜牲。 得到了解救,小狐貍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不包扎不照顧,很大幾率還是會死。 唐閑清最后還是沒能狠下心轉身就走,將他帶在了身邊。 幾天之后,他才發現這狐貍竟然還是個妖怪,只不過那天被咬的時候嚇傻了,都沒想起來用妖力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