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明明是一樣的耐心囑咐,可秦意用這幅神情說出口,卻讓紀樂感覺有點忐忑不安,但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說什么,他只能點點頭,乖一點不讓秦意多cao心。 接下來的幾天里,果然就像秦意所說的那樣,他忙得不可開交,每天回來的時候都是匆匆睡了,早上沒等紀樂睡醒,身邊就已經沒了他的影子。 但以前就是秦意再忙,也會關心他一日三餐,白天做了什么,心情好不好的。 紀樂后知后覺的明白,秦意是和他生氣了。 可對著紀樂,秦意即便是生氣也依然溫柔,紀樂開始只以為和先前一樣可以糊弄過去,現在卻覺得心慌。 秦意不理他了。 沒有秦意陪著,他這幾天就在酒店周圍逛逛走走,并沒有出去玩很久,平時他在家里總有很多事要做,可這樣一閑下來,也不用學習寫作業,想的也就更多。 而有些事情最不禁胡思亂想,原本心底深處的恐懼也會因此被放大。 第二天紀樂早早就醒了。 他跟著秦意一起起床,秦意看著他迷迷糊糊的套衣服,似乎并不意外的問:起這么早做什么? 紀樂揉揉眼睛:我要和你一起去。 秦意卻很堅定的拒絕:我不是出去玩,也沒時間照顧你,你乖乖等我,無聊可以讓小陳去陪你玩。 可我不想和別人出去玩。 紀樂衣服穿了一半,不高興的瞪他。 秦意沒敢看他,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心軟了,硬生生扭過頭對著鏡子整理領結:你也可以趁著這幾天忙自己的事,但是不要太晚回來。 等秦意走了,紀樂變回了小圓球生氣蹬床。 明顯就是在生氣嘛! 不識好歹的臭龍,不讓去他就非要去! 然而讓他也想不到的事,秦意就好像知道他會偷偷跟著一樣,竟然隱匿了氣息,故意躲著他。 紀樂只能去問陳秘書秦意的行蹤,可陳秘書當然要聽秦意的話,守口如瓶。 他生了大半天的氣,直到晚上窩在小窗邊看血紅的火燒云,才慢慢的想明白了什么。 秦意忙自己的事不讓自己知道,也不讓他跟著,他會覺得很煩躁很生氣,偏偏又有種不能發脾氣的無可奈何。 那么自己偷偷藏著小秘密,又只讓黎唯幫忙,是不是秦意也是這樣的心情?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很委屈,紀樂就這么變得一小小團,在殘余的殷紅陽光下睡著了。 而秦意這一整天也魂不守舍。 想著早上紀樂難過的神情,心里堵了幾天的郁悶似乎散了大半,他忽然覺得自己幼稚,到底在和他的小朋友置什么氣呢。 等晚上聽陳秘書說紀樂沒吃晚飯也沒出去玩,秦意立刻就坐不住了。 正巧李啟恒來邀約他一起吃飯,秦意想想黎唯就覺得鬧心,果斷拒絕了,等他回了酒店里,卻也沒看見紀樂的身影,這才慌了起來。 好在找了一圈,在陽臺的抱枕堆里面挖出了睡著的小兔子。 紀樂很喜歡被很多東西包圍的感覺,那會讓他感覺到溫暖安全,可秦意看著埋在一大堆抱枕里面的小團子,心里只覺得很難受。 被秦意抱起來,紀樂才慢悠悠的睜開眼:你回來啦。 秦意抱著小兔子,放在心口暖著:怎么沒吃飯呢? 紀樂心情不好,也沒什么胃口,悶悶的問:你還在生氣嗎? 軟軟的,帶著點鼻音,一句話差點惹得秦意眼圈都紅了。 秦意柔聲說:沒有。 紀樂卻覺得他抱著自己的手收緊了些,以為他在嘴硬,沮喪的開口:秦意,我沒有不相信你,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我的事也可以告訴你的,沒有小秘密了,所以你也不能不理我。 秦意,我有點害怕 我不生氣,你不想說就不說,是我的錯,對不起,以后都不會了。 秦意心臟抽疼,低頭親親小兔子耳朵:別怕。 他也是第一次喜歡誰,再如何成熟也會偶爾急躁魯莽,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種行為有多惡劣。 秦意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經歷過很多,也善于拉攏人心,溫柔之下是淡漠,似水不漏的舉止多半都帶著目的。 可感情不能算計。 他的這些卑劣手段永遠不能放在紀樂身上,只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 紀樂知道秦意是真的不生氣了,高興的變回人身:我們去吃飯嗎,我沒說謊的,我想好了,可以說給你聽。 他這樣說著,秦意眉頭又皺起,正要說什么,紀樂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心:你沒有勉強我,是我需要你幫我出主意。 秦意看他半天,終于笑了:帶你去吃烤鴨,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 紀樂心里安定下來:那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秦意點點頭,將他放在柔軟的床上:好,我們一起去。 這場小秘密風波在一頓烤鴨后無聲無息的結束了。 而第二天早上四點半起床,被迫坐在會議室里聽著精英大佬們慷慨激昂輪流演講,半個字都聽不懂,卻只能強打精神坐支開眼睛坐直的紀樂樂小朋友 后悔,現在就是后悔。 早知道還是留下睡覺好了。 第三十六章 秦意,你把我藏起來吧 秦意勢大, 在人間說得上的手眼通天,對紀樂來說難辦的事落在他手里,也并不算得上是什么事。 這道法的確是禁術, 紀樂只一說, 秦意那還能坐得住, 立刻就叫人查找出了這禁術的由來,等他們剛回家里就有了消息。 一群從沒見過的妖精趕到秦家, 皆是身穿黑色西裝, 看著有些奇怪, 罐子鬼也從沒見過這么多妖精聚集, 一時間有些忐忑, 抱著秦小豆往樓上鉆。 為首的叫秦璽,是金烏后裔,算是秦家的家臣, 他面相兇戾,但卻是個啞巴, 打著手語比劃半天紀樂也沒看懂。 直到秦璽將一張印著古怪圖案的紙推過來,秦意才皺起眉給紀樂看:你看這徽記有什么感覺? 這圖案以道家的陰陽為底, 其中卻暗疊著許多形狀,隱隱約約的看著亂的很, 鳥狼魚蟲什么都有,倒是百花齊放。 只是看著就不像什么好東西, 讓人覺得不想多看第二眼。 紀樂卻不覺得排斥,他自己本身就是至邪, 哪還有嫌棄其他邪物的道理,反倒是佛光普照的東西更叫他覺得礙眼,所以比起秦意看的更加仔細。 等他看了一陣, 這才凝眉問:看著也沒什么感覺,這是哪來的? 秦意這才解釋秦璽剛才的話:你說的哪種天網似的道法,聞所未聞,一時間也找不到蹤跡,不過吸食靈力的道術倒是有些眉頭,近百年來人族的靈感下降,能夠通靈得道的越來越少,不過這幾年,倒是有個組織很被關注。 他說著,指了指這紙上的圖案:這就是那個組織的徽記,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和名字。 紀樂驟起眉:這算怎么回事嘛,難道我丟失靈力還和他們有關? 秦意猜測到:是有這個可能,不過人類一向規矩多,各教各派都有規束,如今道門資歷深的多半都在妖管局里,不會沒有發覺。 他這樣說,紀樂就更糊涂了,他只是想抓到那個偷靈力的小賊,怎么睡醒一覺會扯到這么多事呢,想想又說:算了,你還是說棲語吧,他究竟是什么來路,他年紀輕輕就有散仙等級的修為,會不會是他偷了我的靈力? 秦意卻是搖了搖頭:不會是他。 紀樂不大高興的拆核桃吃:為什么? 秦意轉頭先和匯報工作的秦璽說讓他回去,等他們走了,才和紀樂細細解釋:想要進妖管局,首先是實力足夠,其次就是身家清白,棲語師從靈境山虛微真人,年紀雖小,但是有原因的。 紀樂眼也不抬的剝著核桃,剝好了衡量一番,往他手里放了幾塊碎掉的,自己吃了完整的那塊:什么原因呀? 秦意吃掉核桃仁,轉手幫著他一起剝,一邊解釋:虛微真人四百余歲,本已經得道可以做真神,卻在戰亂時因救人錯過了時機,人類要成神就必須割舍人世,虛微真人至善多情,插手了戰事,必定無法飛升。 紀樂當然知道這件事,他還是之前和秦意說起眼睛的事才知道,原來他們有規定不能插足人類改朝換代與戰爭一類的大事。 當年秦意也被迫旁觀,無法再庇佑黎州,就是一樣的道理。 秦意替他剝核桃,紀樂心安理得的享受,往沙發上靠了靠,尋了了舒服的姿勢問:那后來呢? 按理說他只是錯過了一次機會,還是可以再成神的,可偏偏九年前,他在楚地撞見了剛轉醒的窮奇,他花了一半的修為與性命封印窮奇,另一半的修為則是傳給了唯一的徒弟,將他從絕境里送了出去。 秦意說起虛微真人的時候語氣很敬重,顯然對他也是很敬佩的,紀樂卻覺得奇怪:那他為什么要封印窮奇呢?窮奇又是什么東西??? 對于紀樂來說,諸如貔貅、饕餮、窮奇一類,都是從沒見過的東西,當然會覺得奇怪,可秦意聽著卻有些答不出來。 為什么封印窮奇呢? 因為那是兇煞,出世肯定要惹大亂子,人類怕死傷,妖神兩界也嫌麻煩。 所以對大多數種族來說,封印邪煞都是好事。 他仔細想了一陣,才回答:因為窮奇傷人害命,很多妖怪也會怕。 紀樂嘴里還嚼著核桃,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語調卻沒那么歡快了:就是兇煞唄,你們不是都怕。 秦意這才品出自己方才的話有什么含義。 他本能的對虛微真人感到敬佩,可站在紀樂的角度看,自己就是站在了兇煞的對立面,可紀樂也是兇煞,自然更能與窮奇共情。 秦意立刻小心的哄道:我不怕你。 紀樂無所謂的開口:也沒什么,不過你必須要明白一件事,即使你不害怕,其他妖神也會害怕,我和你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他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也有些委屈的,但仔細想想他又委屈些什么呢? 兇煞就是兇煞,傷人害命又如何?對他們來說這和人類烹羊宰牛沒什么差別,不過是看心情看胃口,為圖生存罷了。 上古時期,強者為尊,神靈尚且都是打殺出來的尊貴,哪有那么多矯情的道理,規定狼不準吃羊,人不準吃rou的。 他說完又不開心了,轉身丟了抱枕跑上樓說要睡覺。 罐子鬼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了,只看著秦意追著他回了房間,自己默默秦小豆的腦袋,悄悄去客廳看電視劇了。 秦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哪敢放紀樂自己悶著睡,將他從被窩里挖起來,說要給他講故事。 每天晚上都纏著人家講故事的小兔子卻不干了,皺著眉說他煩,叫他趕緊滾去睡覺 秦意抓著他的手心親親,低聲哄說:是我說錯話了,別不開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紀樂再耍小脾氣也太過分了,只能抱著被子看看手心說:我沒有和你生氣,你又沒說錯。 我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呀。 紀樂并沒有多同情窮奇,他沒有那么泛濫的情感,只是想到了更深遠的問題。 同為兇煞,如果妖管局發現了他,是不是也會將他封印。 封印是什么滋味,紀樂大概能夠想象到。 因為早在幾百年前他的元神蘇醒時,他就感受過。 燭陰既然使他沉睡,定然做了完全的措施,但他那時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元神竟然提前醒了,可偏偏身體卻不能動,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困在黑暗里。 他不知道時間,聽不到聲音,沒有觸覺也沒有光線,只是靜置在一個空洞黑暗的空間里。 有一陣子,他似乎連自己是誰都有些忘記了。 好在他的元神最后能破土而出,在外面逛了很久,才又喚起了記憶。 被封印,大概也是一樣的感受吧。 秦意蹲在床邊看著縮在被子里的紀樂,正要說些什么,沒想到紀樂竟然忽然握住他的手:秦意,我不想也被封印,你把我藏起來吧,別讓他們找到我。 如果他們欺負我,我肯定要還手的,也會吃掉他們,但就算我殺了他們,你也不能怕我,也不能討厭我。 他直視秦意的眼睛,盡量讓語氣很冷硬的說:如果你害怕我,我會很生氣的。 我生氣的話,一定會吃掉你。 紀樂擁有著最完美天真的模樣,無論是原型還是人身,看起來都純潔無害,彷如需要被人保護的花朵。 但艷麗之下遍布的是荊棘,秦意一直都清楚,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存在。 紀樂的不安,大概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懼的不安。 可秦意竟然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情緒,連多余的心跳也沒有。 因為他心里很清楚,紀樂并不是被天性控制的邪物,他常常嘴硬,卻總是心軟,嚇唬人的話說起來不含糊,心里卻住著一只毫無攻擊力的小蝸牛。 秦意點點頭:好,我害怕你就吃掉我,說好了。 紀樂嗯了一聲,伸手用小指勾住他的手:拉鉤鉤。 秦意勾著他的手認真說:我會保護你的。 紀樂的不安被驅散了,傲嬌的哼聲:你還沒有我厲害呢,怎么保護我,明明是我保護你才對,所以你要聽我的。 秦意戳他眉心:小傻子。 紀樂瞪眼,抬起來作勢咬他肩膀:你怎么罵我呢! 兩人打鬧做一團。 紀樂在家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露胳膊露腿的,壓在秦意身上著實讓他覺得不好受。 秦意被按在地毯上,還是被紀樂兇巴巴的咬了一口。 只不過紀樂想要的是肩膀,最后被他一躲,就錯位咬到了喉結。 小兔子沒舍得用力,唇齒落在上面只癢癢的,可這地方到底敏感,秦意幾乎是瞬間呼吸就被惹得重了七八分,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腰。 可真是要命了! 秦意立刻求饒:我錯了我輸了,我的寶,你快起來 然而不等他說完,紀樂卻發現了很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