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樂一一回答，也沒有覺得煩，反而好奇的看著秦意。

    他眉眼都美，側頭看人的時候眼梢溫軟，比起正面更惑人，秦意哪里禁得住他這么看，走著走著就變得同手同腳，耳尖紅紅的問：怎么這樣看我？

    紀樂想了想問：秦意，你生氣是什么樣的呀？

    秦意一怔：我生氣？這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肯定不好看。

    才不會呢，好看的。

    紀樂反駁，繼而認真的端詳他的五官，又肯定的說：你很好看呀。

    秦意心里偷笑，被夸一句得意的龍尾巴都要翹上天搖啊搖，樂呵呵的給紀樂發了兩萬塊錢的超高額工資。

    此刻的秦意福至心靈，忽然明白那些被美色勾了心魂的昏君都是什么想法，能給的都想給，不要都想伸手獻上去。

    哪里會怕多，生怕給的不夠才是。

    紀樂美滋滋的看著余額，大方的請秦意吃飯。

    下午秦意替紀樂約了課，吃完飯，兩人就開車去了上課的地方。

    紀樂想去學校，前提是先做好基礎工作，秦意將他帶到能夠一對一教學的地方，重金請了個名聲比較好的老師，特意和說明好了紀樂的情況，讓老師能夠從簡單的基礎知識和生活常識開始教起。

    這地方類似于少年宮，但這里的價錢卻不普通。

    除了有的家長望子成龍，想要請來名師之外，還有很多特殊的孩子需要這樣的特別待遇，所以這里的價格昂貴，原因更多是因為定制化學習，根據孩子的實際情況針對性服務。

    秦意請來的女老師姓曲，是個六十多歲的退休教師，眉目溫柔，了解到紀樂的情況也沒有多問，只是說著先上一課，看看他的接受程度。

    等真的上課，秦意就被趕出了小教室，只能坐在外面等。

    將紀樂交給別人，其實他還是比較擔心，也不知道紀樂能不能撐住在小板凳上一連坐著四十分鐘，又擔心紀樂有些東西都不懂，老師沒那么多耐心引導。

    思來想去，他在外面坐立不安，倒是比屋里的紀樂折騰多了。

    屋里的曲老師卻和紀樂相處的很愉快。

    先前聽到情況，她也以為是個以前生過病的笨孩子，做了許多備案，可真的教起紀樂，才發現他其實非常聰明，只是常識缺失，同理心不是特別強，很多常見的情緒他都不太理解，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這在曲老師心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沒有常識可以學，不懂事也可以教，孩子都是好孩子，全看大人怎么引導才是。

    紀樂也很喜歡這位曲老師。

    她像給幼兒園小朋友講故事一樣的講課，從aoeiuv慢慢的教，看他學會了，就從口袋里拿出顆牛軋糖給他。

    紀樂沒想到上課還有糖吃，正要拆開包裝，曲老師攔住他：樂樂，上課是不能吃東西的。

    為什么？

    為什么呀，讓老師想想就像你進門前要敲門詢問，別人同意你才能進去，見面的時候說你好，離開要說再見，得到了別人的禮物或者幫助要說謝謝，做錯了事該道歉，說對不起。

    紀樂皺起眉：這和吃糖有什么關系？

    因為這些事本質都一樣，叫做尊重。

    她的聲音很溫柔，紀樂看看手心里的牛軋糖，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會才點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的糖。

    曲老師笑起來，繼續給他講課。

    等紀樂下了課，秦意已經站在門邊等了十幾分鐘。

    看曲老師和紀樂似乎心情都很不錯，秦意才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將曲老師并不怎么順路的送回家。

    等曲老師下了車，紀樂才奇怪問：曲老師很好的，你怎么好像很怕她呢？

    秦意笑了，忍不住伸手揉揉紀樂的發頂：傻，我是怕她對你不好，惹你生氣。

    紀樂一邊嘟囔著怎么會呢，一邊拆開顆牛軋糖，破天荒的先喂到了秦意嘴邊。

    吃糖，曲老師給我的，甜。

    秦意愣了幾秒，生怕他反悔一樣叼住糖，得到紀樂的壞笑，指著他說：你咬著糖，好像小狗哦。

    被叫為小狗的秦總含著糖，不走心的汪了一聲，惹得紀樂捂著肚子笑。

    直到這天晚上睡前，紀樂忽然抱著枕頭和一本書到秦意房間。

    土匪一樣跳上床，小兔子霸氣的命令道：秦小狗，曲老師讓你給我講故事！

    他說完就端端正正的放好枕頭，直接拉開秦意的被子鉆進去。

    秦意剛升起的瞌睡散的干凈，驚訝的問：你要在這里睡？

    紀樂拍拍他胳膊：我來聽故事嘛，聽著聽著肯定就睡著了，你不要吵醒我，快講故事。

    秦意抱著故事書，心中惶恐。

    他自己揣著什么心思自己清楚，這還哪能睡得著呢？

    但事實證明，秦意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小故事剛講了兩個，紀樂還沒睡著，他自己倒是先睡著了。

    紀樂側身撐著下巴，看秦意睡的死沉，學著他平時的樣子嘆氣，想想又拿走了他手里的書，將他的頭擺正。

    秦意竟然也沒醒，任他擺弄。

    他這反應倒是讓紀樂有些不適應，明明秦意應該怕他的呀，怎么能在他身邊睡的這么香甜呢？

    顯得他一點也不威武霸氣。

    不過好像也有點開心。

    秦意好像真的不怕他誒

    紀樂笑起來，揉揉自己的臉蛋，才伸手指點點秦意的眉心。

    一抹霧氣被抽離，這代表秦意身上象征著儲備糧的印記也消失了。

    做完這些小動作，秦意還是毫無察覺，甚至在睡夢里往紀樂身邊蹭了蹭。

    紀樂將他的手慢慢拉過來，用小指頭勾著秦意的小指頭，低聲說：我們是好朋友了哦。

    說完他自己又學著秦意的語氣點點頭回答：好的。

    小指頭勾緊，大拇指按章。

    這是今天曲老師教他的，向對方承諾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你又不是和我第一好

    自從紀樂抱著小枕頭和童話書來叫秦意讀故事這天起, 小兔子就在秦意的臥室里安了窩，怎么也不肯走了。

    他小時候也常常和其他小朋友擠在一起，圓乎乎的小兔子體型很小, 有時候鉆進虎狼窩, 整個白團子就都淹沒了。

    等他和一群毛茸茸睡著, 燭陰又要挨門挨戶的去找。

    而秦意雖然是條冷冰冰的龍，變成人卻暖烘烘的, 被窩里也暖, 于是紀樂開心的賴著不走了。

    對秦意而言, 真是甜蜜的煩惱。

    但同時秦意也敏銳地的發現, 紀樂對待自己的態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紀樂會問他想吃什么，在點單的時候一起點好。

    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 小兔子霸道極了，從來不會管他想吃什么的。

    再比如紀樂現在出門, 總會提前告訴他一句，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轉頭就跑, 最后讓他焦頭爛額的跟著找。

    現在紀樂想要去哪，總會先小喇叭似得說到他聽見為止：我出去玩啦, 我去寫作業啦，我去找別人畫畫啦

    有次秦意實在忙暈了頭, 紀樂竟然乖乖等了很久沒出聲，直到他忙完才問：我們現在能不能去買小火車呀？

    紀樂很喜歡商場里滴滴滴繞圈走的小火車, 他決定在家里也安置軌道。

    為此秦意又叫人在家中打造了能旋轉上樓的火車道。

    沿途的廚房衛生間書房臥室都成了站臺，紀樂有自己專屬的王座，連秦小豆這條懶貓也開始習慣在家里坐小火車, 半步都不愿意走。

    這也導致它迅速變成了一只標準加菲，體積龐大。

    秦意在這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在家里也要等車。

    但紀樂卻很有儀式感，他不會去追著車跑，總是拉著秦意站在原地等，等小火車來，再慢悠悠的到達目的地。

    這種感覺實在很奇妙，但秦意很快就習慣了這種慢速的生活，樂在其中。

    然而好的轉變之外，也有些讓人膽戰心驚的變化。

    自從將秦意劃分到朋友的領域里，紀樂對于齊望天的態度就更差了。

    齊望天對紀樂有些心理陰影，見面總是畢恭畢敬的，能避則避，可他到底也算是秦意的下屬，總要沒事來公司轉一轉，匯報工作。

    見著兔子不在的時候，齊望天才能松口氣，又賊心不死，變著法的誘惑秦意和自己出去喝酒。

    遇見紀樂以后，秦意從沒沾過酒，也沒參與過什么應酬聚會，就連和別人吃飯也很少，生活重心整體偏移，成天圍著紀樂轉。

    作為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齊望天自然看不慣他被吃的這么死，幾次三番的偷偷慫恿。

    不幸，被抓包了。

    紀樂只是和蘇諾去喝了杯奶茶，回來就聽見齊望天拐著秦意丟下自己，一起出去喝酒，瞬間氣的耳朵都冒出來，又急忙自己伸手按回去。

    他氣勢洶洶的進了辦公室，齊望天本能的一縮，訕笑著打招呼：回來了，我我來看看，匯報工作的，這就走了。

    秒慫。

    仿佛剛剛笑話秦意怕老婆的不是他。

    等他走了，紀樂才往秦意的辦公桌一跳，坐著晃蕩雙腿問：你要去喝酒嗎？那種東西辣辣的，有什么好喝。

    秦意推了推眼鏡：不去，我不喜歡喝酒。

    紀樂開心了，側身趴在桌子上，撐著下巴看他：是吧，酒不好喝的，你不要聽他的，蛇都最壞了。

    他今天穿著一件天藍色襯衫，領口本就稍微低一點，扣子也被他松開了幾顆，這樣歪歪扭扭的趴在桌子上，順理成章的露出一片鎖骨和白皙肌膚。

    秦意只看了一眼，迅速的扭開頭。

    幾秒后又忍不住看過去。

    直到抬頭撞進小朋友純澈的眼神中，秦意才無奈又充滿負罪感的伸手替他將扣子系好。

    紀樂配合的微微仰頭，心里糾結著問：你和齊望天是不是認識了很久呀？

    秦意點點頭：他比我大一些，算是從小就認識，可以說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說的隨意，然而紀樂盯著他一會，突然沒再說話，轉身跳下桌子跑了。

    秦意做賊心虛，腦袋里還想著剛剛看到的畫面散發熱氣。

    直到十分鐘后，下班的時間都到了也沒看到紀樂的影子，他這才察覺不對勁。

    紀樂已經很多天沒這樣一聲不吭的出去了，今天是怎么了？

    而此刻的紀樂正坐在大樓頂端的天臺上，滿臉不開心，秦意的電話很快打來。

    他想了又想，還是接了電話。

    等秦意追上來，紀樂已經從之前坐著的大臺子上跳下來了，酷酷的戴著帽子往前走：我餓了。

    秦意心里忐忑，沒想明白他怎么忽然心情不好了，于是乖乖的跟著問：想吃什么？

    他快步走到紀樂身邊，順手牽起紀樂的手，蹙眉道：這么冷的天，坐在天臺干什么？

    現在已經入深秋了，外面天黑的早，沒了太陽溫度下降，風一吹透心涼，小兔子本來就怕冷，現在手都冰涼涼的。

    秦意將他另一只手也抓緊，想要包裹在雙手間捂暖，然而卻被紀樂掙開，一只手也不給牽了，推著他后背催道：快走，我餓了！

    還是覺得不對勁呀

    秦意摸了摸鼻子，沒去強行問，只是一直仔細觀察著紀樂。

    果然吃飯的時候，小兔子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堆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后直接讓服務員上菜了。

    有點幼稚的置氣行為，對付秦意卻很有用。

    他一顆心又提起來，小心而委屈的問：樂樂都不問我想吃什么??？

    紀樂哼了一聲：反正你什么都吃，像豬一樣。

    秦意聽著他語氣實在不對勁，又問：你生氣了嗎？

    得到紀樂超大聲的反駁：才沒有??！

    好吧好吧，沒有就沒有。

    秦意沒敢再說話，老老實實的吃飯，紀樂卻越看他越生氣。

    怎么不繼續問了呢？

    不會真的以為我沒生氣吧？

    他不是龍嘛為什么這么笨呀！

    豬都比秦意聰明！

    紀樂氣呼呼的吃了一頓飯，最后吃的肚子鼓鼓，撐的胃里不太舒服。

    犼獸原身很小，他能承載大量的靈氣煞氣，可實實在在的食物卻真的吃不下太多。

    平時紀樂總會按著自己的食量適可而止，可今天一生氣就忘掉了。

    都怪秦意。

    紀樂生著氣，一直回到家抱著秦小豆坐小火車，也不和秦意說話，也不讓秦意上小火車。

    跟在后面也是不行的，秦意就只能那個守在站臺等。

    直到快八點半，秦意才以寫作業為由把小祖宗請下火車，送進了書房里。

    紀樂看看他，見他也打算在書房工作，轉頭又說要先去洗澡澡了。

    秦意嘆口氣，只好在浴室外面等。

    等紀樂洗好了澡，秦意已經拿著吹風等他了，殷勤的湊過去：幫你吹好不好？

    紀樂噘嘴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服務工作進行完畢，紀樂心情總算沒那么差了，這才跟著秦意去寫作業。

    他記憶力好，認字很快，可寫的卻不好看，曲老師就給他買了字帖，讓他臨摹，每天寫十頁。

    紀樂寫字慢，十頁要寫兩三個小時才能寫完。

    他用筆吃力很重，用筆姿勢也不大正確，每次寫完中指的骨節都會紅紅的。

    而今天他又沒心思，在空白的紙上涂涂寫寫很久就丟下筆，抱著手指吹吹。

    秦意哪有工作的心思，只是來裝個樣子，想和他呆在一起罷了，見紀樂停筆，他假模假樣的去到了杯水，假裝路過，停下偷看。

    好嘛，果然沒干什么正事，倒是在白紙上把全家的名字寫了幾遍。

    秦小豆的、罐子鬼的、紀樂自己的，甚至花園里的花和小火車都有名字，就是沒有秦意的。

    秦意心里酸酸的，彎腰在他耳朵邊吹了口氣。

    紀樂的兔耳朵立刻冒出來抖了抖，瞪著他問：你干什么！

    你說呢？小沒良心，怎么不寫我的名字？

    紀樂捂著耳朵說：不會！

    秦意挑眉，想了想將水杯放在桌上，作勢從背后身后環住他，握住紀樂的手去拿筆：那我教你。